惊暗

　　“邹队，新报上来一起人口失踪案，你过来看看。”

　　这个月局里风平浪静，大案子一件儿都没，大概是因为快过年了，滨城的犯罪分子也得回家团圆团圆。市局全体智力体力运动量无限趋近于零，邹承墨隐隐感觉自己头顶的欲秃之势还能试着悬崖勒马。

　　周六早上，没等邹承墨家的拉布拉多，闺名“墙头草”本草把他拱醒，谢扬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叽里呱啦的“快乐的一只小青蛙”就把邹承墨从加薪放假的美梦里一把拽了出来，邹承墨接起来，因为没睡醒，声音里夹着要把谢扬就地歼灭的火气——

　　“人口失踪案？一起人口失踪案报到市局做什么？以后我们是不是还得负责猫口狗口失踪案了啊谢扬？咱是滨城市局还是滨城居委会啊？！”

　　谢扬不止一次见识过邹承墨的起床气，也不在意邹姓机关枪的扫射，反正一说正事儿，知道了严重性最后打的也是姓邹的脸。“邹队，我们进行了初步排查，那一片区域已经至少失踪了六个小孩儿了，你赶紧过来吧。”

　　“...成，等我十分钟。”

　　看吧，打脸了。

　　挂了电话，邹承墨从被窝里鲤鱼打挺，把昨天穿了的皱皱巴巴得像一坨干咸菜还粘着狗毛的衣服扔进脏衣篓，从衣柜里一打一模一样的灰底白色竖条衬衫、黑色直筒裤里各抽一件穿上身，旋风一样拐进洗手间，一边儿张牙舞爪地刷牙，一边儿倒腾出剃须刀稀松二五眼地刮胡子，最后百忙之中给眼巴巴的墙头草同志抓了一碗狗粮，挂着满脸水珠出门了。

　　到了滨城市局，邹承墨接过谢扬留给他的俩包子，一点头：“说吧，现在是什么情况。”
　　谢扬接话，“邹队，今天凌晨五点我们接到三清路派出所的电话，一个岷市住的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报案说她弟弟昨天下午就应该到家准备过年了，一直到凌晨也没回来，打电话也联系不上。她想起来弟弟之前告诉过她，自己住的地方有五六个男孩莫名其妙不见了，她吓坏了就直接报警了。”

　　当天凌晨出警的林羽接着说：“邹队，三清路派出所经过初步排查，发现仅仅是位于失踪男孩打工的夜总会两公里以外的一个酒吧，就有一个男孩三个月前失踪了。只是这些打工的男孩流动性太大，酒吧老板也没当回事，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们接到电话以后就立刻赶到了失踪的男孩在岷市的居住地，那一片地方都很乱，我们就以该地为圆心，对方圆10公里范围进行了排查，发现包括他在内，至少有六个男孩在这半年内消失无踪。这六个男孩年龄均在十三至十六岁之间，体型消瘦，营养不良，而且都在酒吧夜总会之类的地方打/黑/工。”

　　邹承墨觉得不大对劲，“要是在这么小范围的区域内，半年失踪了六个人，我们为什么今天才接到报警电话？”

　　谢扬沉默了一瞬才说，“因为他是唯一被注意到的。其余的五个男孩没有亲人，没有长久住址，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滨城的人。这次失踪的小孩儿早些年跟家里人闹翻了，只和姐姐偶尔聊天，直到今年才是第一次回家过年，没想到……”

　　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见到家人，就卷着重重迷雾，消失在了偌大的滨城。

　　邹承墨一抬手，压下了办公室里的长吁短叹，“行了，没工夫留给咱们叹气，林羽，赶紧采集一下那小孩儿他姐的DNA，再找他姐要一张他的近期照片，把这些资料传到数据库去。谢扬，你和我一块儿去监控室，先让监控室值班的把这几天那小孩儿居住地、打工地周围和火车站的能调的监控都调出来。小陈小刘，你们几个带上照片，走访一下那小孩打工的夜总会和居住地附近，看有没有人对他有印象。”

　　“是，邹队！”

　　林羽办事效率很高，失踪的小男孩儿的信息没过一会儿已经被传到了数据库里，“失踪人姓名：李立；出生日期：2003年1月23日；失踪日期：2018年1月5日……”

　　李立的近期照片应该是在夜总会打工时自拍的，暧昧的灯光下，男孩脸颊上还坠着婴儿肥，圆眼粉唇，透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一派童稚的天真，脖颈却纤细瘦削，仿佛一只一折即死的金丝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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