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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金叶堂和风膺阁是坐落在奚化城的两座大户,比邻而建。康思问继承他父亲康掘的家业,成了这一任金叶堂的堂主。金叶堂起了一个暴发户似的名字,财大气粗,东西南北开了不下百家分号,专门收藏当卖鉴赏各路奇珍异品,失传典籍,甚至是前朝的食谱、百年的玄铁、异域的植株,吹起来样样都是多么多么罕见,如何如何价值连城,世代经营下来,金叶堂俨然成了一个小金窝,炙手可热。
江湖上觊觎金叶堂的自然多的是,尤其这一任堂主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脾气好得不行,又不大管事,把金叶堂当成了他的温柔乡。见过康堂主的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了,一见人就傻笑(虽然堂主本人好像并不觉得自己傻),谈个生意都能扯到自己小时候摔坏了娘亲的白玉手镯,被打得屁股开花被追着绕康宅狂跑三圈,自己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出来了,生生把人砍价的气势给笑掉一大截。
有这么个吊儿郎当的堂主,金叶堂却依旧开得风生水起,这自然跟风膺阁脱不了干系。人人都知晓风膺阁主跟金叶堂主交情甚笃,不过那江阁主可就不是好相与的,风膺阁乃是江连枢的师父风无道所创,兴起不过是近二十年的事,但那江阁主不过二十又五,却武功盖世,雷厉风行,性情冷漠寡淡,江湖中自然也不少传言,不过......说不得说不得,若是被江阁主逮到了,只怕有幸能一睹地狱十八层的尊荣了。
奚化城的人口并不多,在一阁一堂这片区域,一入夜几乎没有平民百姓往来。柳霖枫施展轻功,迅速在街道上闪过,不多时,他跃到一棵古榕树上隐蔽好,眼前一座冰冷的府邸,牌匾上赫然写着——风膺阁。
虽然任务在身,但柳霖枫还是忍不住将金叶堂和风膺阁对比了一下,心道:风膺阁必定是土匪窝。放眼金叶堂雕梁画栋,屋檐下挂着两个大灯笼,一对石狮坐镇门口,脖子上用红布缠了一朵大红花,相当喜庆,连门匾上的金字都透着富贵气。至于风膺阁么......幽暗的月光下整片宅院阴沉沉,两扇大门大开着,无人守门,门环上竟挂着两把闪着寒光的弯刀,一把匕首钉在大门上,柄上挂了一把弓。头顶上一块黑沉沉的门匾,大概就是想安慰一下访客——这地方不叫阴曹地府。
金叶堂的大门“吱”地一声打开了,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走了出来,一手搭在身后,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把折扇,风度翩翩地向风膺阁走来,此人便是康思问。昨夜手下已经查明,赵韵一路从京城永定逃到了这里,在他发小江连枢的风膺阁内住下。柳霖枫接到任务,暗中监察赵韵的动静。
柳霖枫不远不近地尾随着康思问进了土匪窝,他实在对这三个人提不起好感,一个是他的监察对象,一个是有钱没脑的花花公子,另一个是把自家弄得跟大牢似的暴力狂,而且这三个人武功都在他之上,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他左右揣测不出楼主派他过来的用意。
康思问悠哉悠哉地晃进了一间客房,柳霖枫果断上了屋顶,蹲下身侧耳听音,仔细辨认,屋中的人是赵韵。待他离开风膺阁,已经是三个时辰之后的事,柳霖枫一路疾行,他的武功连二流都够不上,但轻功却是楼主亲自传授的,轻小的骨骼使他的轻功愈加出神入化,跟他出来办差的手下眼见一团黑影从风膺阁内飞出,转瞬便没了踪影。确定街上空无一人后,柳霖枫闪身进了一家包子铺。
隔日夜里,柳霖枫依旧一身夜行衣,到风膺阁盯梢。想起昨夜他听了三个时辰的墙角,头两侧的颞颥穴突突作疼,他实在无法理解那位康大堂主对儿时拉着赵韵在一个浴桶里泡澡这些事执念如此之深,笑声跟连珠炮似的往外轰,饶是他定力鲜人能及都险些绷不住心智,今夜必定又是一场荼毒。
像是约好了似的,康思问准时地出现在赵韵房中。柳霖枫强打起精神注意房中动静,“哈哈——哈哈哈哈——”
柳霖枫:“......”
一个白眼还没翻利索,柳霖枫突然察觉背后有风动,倏地提气跃出了院墙,回头一看,那偷袭之人一席墨绿色长袍,如瀑的长发松松散散,在屋顶上轻盈游走,神情轻松地向这边探来,一看便是个高手,且连稍加掩饰容貌都没有,张扬得很。柳霖枫不敢轻敌,将轻功运到极致,眼见那人就快被甩开,一道强势的掌风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他迅速侧过身甩出几枚暗器,仓皇而逃。
江连枢借着月光仔细打量手中的暗器,尖端是一根极细的针,泛着幽蓝的光,这样的剧毒一旦深入皮肤,必定会让人饱受折磨。江连枢咬破了食指,挤出一滴血滴在暗器侧面上,一个图案浮现了出来,他不屑地勾了勾嘴角,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城东有家包子店,店主是一对年过半百的老夫妻,晚上包子店没什么生意,照常理应当黄昏时便关了店,但昨夜子时已过,店内仍点着灯,门虚掩着。江连枢专门留意过门外扬起的旗帘,边角上正是这个图案。
时值盛夏,蝉鸣声此起彼伏,搅乱了夏夜里难得的清凉。江连枢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大门,压下了满心的烦躁,准备迎接闹哄哄的风膺阁大院,而康思问的笑谈声却没有如期而至。
后院的荷塘缄默地在一片寂静中流动光华,满池的荷花开得正好,像是一只只浮水的小白鹅,竞相舒展姿态。这样的美景江连枢已无暇欣赏,带着些许疑惑,江连枢走进了他的内院。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
“连枢,你回来了。”
“阁主。”
“哎呀老江啊,你上哪儿风流去了,本堂主的良宵就这么被你耗没了。”
江连枢耸了耸肩,越过康思问搭上了赵韵的后背,温声道:“阿韵,都怪我这几日忙得没头没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还住得惯。反正老康也常来,要是缺了什么直接管他要就是了,他成日愁银子多得花不出去。”
说完又转向院中另一个男子,道:“陆辞,你先去把最近的账目打点好,稍后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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