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而非

　　华眉儿的这个生辰过得十分美好，或许在很久的以后，想起那些幸福的日子都是可以联想到的，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在晚饭就快要结束的时候，就是她的笙哥哥回来了——当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了个拖油瓶，不，花瓶。

　　当程笙踩着醉醺醺的步子，身旁一个穿得很是鲜艳的姑娘软肉无骨地扶着。华眉儿有一点点好奇，那姑娘自己都像是站不住的样子，她是怎么扶着程笙不让他摔倒的呢？

　　夜风很很凉，天上的月亮很亮，银白冰冷的月光就这么倾洒得铺天盖地。气氛有一点点微妙，华眉儿打开大门的手还僵在门上，疑惑地看着身段极其柔软的鲜艳姑娘。

　　这可能是属于女人的直觉，华眉儿觉得那个鲜艳姑娘对自己有莫名的敌意。

　　可这也挡不住华眉儿的赞美：她长得真是漂亮啊，标准的鹅蛋脸，眼睛水灵灵的，像藏着星星，一颦一笑都像有星光在闪动。

　　倒是程笙先打破了着僵局。

　　他似乎对这气氛浑然未觉，当然，你怎么能指望一个醉酒的人察觉到这么微妙的变化呢。他直直地抬起手臂，伸向华眉儿，吐字不清地说：“华眉儿，来，给哥哥抱抱。”

　　华眉儿对天翻了个白眼，嫌弃地拍开他的手，十分唾弃地说：“胡说什么酒话！当心我揍你！我这次一定不留情！还要告诉爹娘！”

　　程笙似乎被她的这番言辞激烈的话给逗乐了，笑个不停：“小华眉儿，你本来就是我的，你不知道吗？以前是，现在也是，将来就更是了。”

　　华眉儿懒得和他吵架，连白眼都不愿翻了：“放你娘的屁！”

　　一边的鲜艳姑娘对这种粗俗的话早就见怪不怪了，直咯咯地笑，似有若无地靠在程笙的身上。

　　这时候，半开的门被拉开了，娘门后面跨步子出来：“怎么来了还不进来？这都多晚了，都要下门栓了……”话音终止在看见那鲜艳姑娘的那一刻，“这、这是谁家的姑娘啊？”

　　程笙十分夸张地一扬手，毫不在意地解释说：“我相好，怎么样，好看吧？娘，我要娶她。”

　　娘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女人就是在风月场所打滚的特殊职业者，可是听见自己的儿子亲口说出这么不争气的话来，还是气得浑身发抖：“这种浑、浑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你爹听见你少不了要掉层皮。”

　　可是还是迟了，因为爹听见动静了，出门一看究竟，就看见自己这个不孝的儿子正醉倒美人怀。幸好，程笙虽然醉得不省人事，但是还是没有忘记要怜香惜玉，在神志迷糊间，挡住了他爹，让鲜艳姑娘成功逃走了。

　　可是他自己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

　　主厅里灯火通明，爹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堂前跪着早就已经清醒了的程笙，低着头，不知道心理有没有认错，反正表现出来的态度十分之诚恳。

　　娘在一边有些不落忍，求情道：“他爹，就算了吧，今天还是咱们华眉儿生辰，现在因为这么点事儿把好好的气氛搅得这一团乱，像什么样子？就，算了吧，啊？”

　　爹一听这话，火立即蹭蹭地冒了起来：“就这么点事？这是小事？他一天到晚净往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跑，做肮脏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以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今天华眉儿生辰，他还这样乱来，像话吗？还有你，叫你平时有空多管教管教他，这一天两天的放任他，都快不成人了！”

　　娘听见这话，不由的闭了嘴。她确实有责任，笙儿平时都是她管的，这现在人没教好，她责无旁贷。

　　可这一直跪下去也不是办法啊。笙儿从小身子就很容易染病，这刚醉酒，吹了一路的冷风，这会而还一直跪着，这不是铁定要生病吗？娘又焦急又没法开口。

　　“爹，笙哥哥今天说要给我唱歌儿的，我们答应好了的，您什么时候把哥哥借给我用用啊？”带着稚气未脱的声音，华眉儿站在厅堂的门旁边，十分理所当然地看着爹。

　　程笙的眼皮一跳，心想：“我是猫还是狗啊，可以借的吗？华眉儿果然是傻的。”

　　爹是个粗人，用力一拍桌子，怒声道：“他今天就得跪这儿，没明白错，就一直跪下去！”语气到后来到底是慢慢弱了下去，因为华眉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有点快要哭出来的迹象。

　　大老粗看见宝贝华眉儿这么委屈的模样，就立即慌了：“华眉儿，不是，爹不是这个意思。爹是说，你笙哥哥这回犯了大错，不让他他长点教训他是不会……”

　　华眉儿一听到这儿嘴都开始向下瘪了，就差泪花滚滚来了。

　　爹一看不是办法，赶紧搬救兵：“她娘，你倒是说两句啊！”

　　娘立即打起圆场：“华眉儿，你爹开你玩笑呢，你快带你笙哥哥走，今天你是寿星，你最大，全听你的！”

　　闻言，华眉儿破涕为笑，声音爽朗：“谢谢爹，谢谢娘！”

　　娘宠溺地笑笑：“是爹娘，还谢什么？快去吧，晚些就该睡觉了。”

　　在华眉儿和程笙离开厅堂之前，爹都一言不发，等到只剩下爹和娘的时候，爹的脸色立即难看起来，把手边茶几上的杯子摔了出去：“妈蛋，老子上辈子欠了那孽障的？！这是要气死我。等着，老子，老子不管管这事儿，我还就不姓程了！明天就扒了他的皮，没了那层皮，我看他再出去蹦跶。呵，还相好，我呸，滚他娘的！”

　　娘把摔在地上的碎瓷片一点点捡起来：“他爹，你冷静冷静，男人到了这血气方刚的年纪，做点出格的事儿，也不是不可以的。”

　　爹冷笑：“我年轻的时候，规矩得跟个黄花闺女似的。那种地方我就没踏进去过半步，订了亲之后，更是一心一意只对着你好，什么时候有过别的女人？我怎么就生出他这么个孽障来？啊？”

　　娘挑起眉毛：“你也别老说他。”

　　爹赌气般的往背后一靠：“他做了做了，还不能让我说说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你说说，华眉儿这么好的姑娘，他不对她好，天天出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算什么意思？现在要是不管管，以后成了婚还不得翻天？不行，我明天就哪儿都不让他去。啊，对了，华眉儿现在什么年纪了？”

　　娘蹙着眉头想了想：“再过一年，就可以成婚了。”

　　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娘似乎想到什么，语气明显低落下来：“华眉儿这么好的姑娘，可怜命不好，苦了这孩子了。”

　　爹看了娘一眼，眼神里也是怜悯，似乎不习惯表达这种十分细腻的情感，有些不自然地把头转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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