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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TM
三年后。
他三年来总会时不时地想起在警察局的那天。
那个时候,那个女生,在楼梯上,向他伸出了手。
诧异地,脸颊上还挂着泪水,但是却依旧抵不过内心的那丝悸动,将手放在了女孩的手心。
他的手很冰,手心还残存着冷汗。
可是她的手更冷。
触碰她的手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也是有温度的。
一切的不同,只是差了一个比较的对象。
浴室里,他仰起头。
直到这个时候,他的脸才真正地显露出来。
透明的水珠划过嘴唇,由喉结一路向下,漫延至长而匀称的腿,最终落地。
他的眼神总是恹恹的,浑身上下白到了一种病态。
因为不愿意见人,自然也就少见了阳光。
杜晗的人生在三年之前,第一次做了一个忠于自己内心的决定。
他十四岁的时候开始喝酒,十五岁的时候抽烟,但是却在十六岁的那天晚上,因为那个女孩,打算统统戒掉。
那个女孩在拉着他站起来的时候,看见了从他的衣兜里掉出来的烟。
她皱了皱眉。
他看见了她的样子,后来即使烟瘾犯了,也再没有碰过一根烟。
他在乎别人的看法,非常。
但是他知道,如果那个皱眉的人不是那个女孩,他只怕会抽得更凶。
青春期的小伙子,总是长得很快。杜晗从三年前一米七八的个头,一下子窜到一米九二,可他自己却觉得根本没什么变化。
生活,从一而终。
他,大提琴,还有黑夜,变成了他生命里唯一的,同样也是不得不接受的组合。
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想起那个三年来唯一想要见见的女孩,唯一一个想要见一见的陌生人。
想着想着,连嘴角都能不自觉地上扬。
他大概连自己也不会意识到,那样的微笑,这些年来,鲜而可见。
他明白自己心理的脆弱,那样的不堪一击才是真实的自己。
十三岁,还是上初中的年纪。
刚刚成长的少年是最好动的年纪。一场篮球,打得欢畅淋漓。
只是,天宫不作美。
刹那间,大雨滂沱。
浑身上下湿了个透,汗水混着雨水,将全身的燥热都淋灭了。
回到教室,身边的哥们递给了他一条毛巾,又凑着身子在他衣服上闻了闻,团起一张脸,问道:“你身上怎么有股味道?”
他笑了笑,拿着毛巾擦了擦汗水,又朝着那个男生的背上抽了一下:“你丫的,你打完球不出汗?”
但是时间一长,却有很多人在背后议论起了他——杜晗的身上有一股烧焦的味道,经久不散。
初中的孩子,人生观还没有养成,做事思考还带着偏激。
有一个人孤立他,就有一群人孤立他。
他们在背后议论他,嘲笑他。更有好事者当着他的面挑衅他,嘲讽他。
反抗,在一群人的面前,最终会变得无力。
他和他们打架,最后反而自己伤痕累累。
以至于后来,对于别人每一个动作都无比敏感。
慢慢的,他总是一个人呆着。每天洗澡的次数,都要到三次以上。
没人愿意靠近他,小小的人啊,变得孤僻又敏感。
终于有一天,他忽然发现身上的怪味消失了。
那时的喜悦难以言喻,但是,从未料到,乐极,总会生悲。
身边的同桌换过一个又一个,就连周围的人都会抱怨空气差,每天都很闷,总是喘不上气。
特别是冬天的时候,教室经常紧闭门窗。那时整个班里的人,都会三三两两地咳嗽。
就连家里人,晚上总留下陪他吃饭的吴阿姨和管家,每每和他呆在一块儿,都经常喉咙发痒,咳嗽清嗓子。
因为敏感,所以自卑。
别人小小的一个开窗通气的动作,都会让他一整天都不安。
父母淡漠,所以自己一个人看病,临床诊断为PATM。
日本的论坛上有相似的病人,他们把这病成为PATM,全称是people allergy to me。
不是精神疾病,只是现象诊断,没有病理依据。
最终的答案就是,无解。
他沮丧着,拉了一整夜的琴,指腹都被琴弦磨出了一道一道的血痕。
最后精疲力竭,躺在地板上,心早已死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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