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坚持就老了

　　吃完午饭，我陪爸爸泡茶，我喜欢一边喝着父亲泡的茶，一边听他讲故事，谈人生，聊未来。
　　女儿在客厅骑木马。我的家是那种比较老式的，也可以说古风化。就是大厅最里面是一条长的榻椅，左右两边排下去是小的榻椅，厨房在左边，右边是一条楼梯，家里一共有三层半的楼层，二楼是我们的卧室，三楼是书房，四楼是半边阳台，夏天晚上没事就可以在上面泡茶看星星，极享受的。
　　下午没事我们一家人去后山边的田地里，我背着篮筐，爸爸背着手走在最前面，妈妈牵着女儿的小手走在中间，我包后尾。这种天气对我来说刚刚好，不冷不热的，没有大太阳，也不算很阴暗，总之刚好合适出来外面溜达。
　　到了田地，爸爸看了那嫩绿的韭菜，回头对妈妈说：“冬英啊，你看若丫头回来的多巧，这韭菜刚好可以吃了。”
　　妈妈笑着说：“是啊，她可喜欢吃韭菜了。”
　　我凑上前看着韭菜说道：“哇，好诱人啊，看的我肚子都饿了。”
　　一家人齐齐笑起来，小丫头宋珊笑的最大声，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懂我们在说些什么。
　　收割完韭菜，我把它们放在背筐里面，爸爸说：“去你大伯的果园里看看吧，说不定他现在在那里呢？”
　　“好啊好啊，我也好久没有跟他们碰过面了。”我站起来看向后面的小丫头问道：“珊珊，我们去大老伯的果园子里好不好啊？”
　　小丫头顿了顿说道：“好是好，就是我脚太酸，走不动了，妈妈你说怎么办呢？”
　　我夸张的看着她：“才这点路你就脚酸啊？”
　　小丫头一脸委屈：“是啊!”
　　我装着哭脸说道：“那你都脚酸了我还能怎么办呢，就只有背你咯！”
　　小丫头好似诡计得逞，冲着我母亲用小手捂嘴笑，妈妈和爸爸被这磨人的小丫头逗得哈哈大笑。
　　我背着小丫头走在爸妈的中间，她双手紧紧的搂着我的脖子，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无聊的问道：“妈妈，怎么现在看不到爸爸来外婆家了啊？”
　　我楞了一下，没有想到小丫头会这么问，心里隐隐作痛，为什么我们大人犯的错要小孩子来承担呢？我将她往上托了托，安慰她道：“爸爸现在忙呢，等他有时间了就会来陪你的。”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想和外婆外公去外面玩，天天呆在家里，外公都不高兴了！”
　　爸爸在一旁听见问道：“我什么时候在家里不高兴了啊，我可喜欢在家里呆着，你这小丫头怎能骗妈妈呢？”
　　“你喜欢为什么每天看新闻的时候还要说这个地方漂亮，那个地方好看呢，都没有听过你说家里好看的，也没说我好看，也没说外婆好看的。”女儿不服的向爸爸顶嘴。
　　妈妈在女儿的小屁股上轻轻的拍了一下：“你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会说话呢？谁教你的啊？”
　　女儿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得意的说：“妈妈教的。”
　　三个大人都笑了，要是能每天都陪在自己的孩子身边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为什么还老是要去追求那些外在的满足呢！
　　来到大伯的果园子里，他正一个人坐在木屋里喝茶抽烟。
　　我远远的就叫了一句：“大伯！”
　　大伯听到了向我们迎了过来，爸爸喊了句：“大哥，一个人在看园子啊？”
　　“是啊，你大嫂刚刚回去睡觉呢，你们没有碰上啊？”
　　“没有，我们是从那边过来的。”
　　大伯走到我的面前问道：“若丫头今天回来的？”
　　我点点头：“下午到家的。”
　　大伯看到我后背上的小丫头调侃道：“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妈妈背着，羞不羞人啊？”
　　女儿嘟嘟嘴不满意的说：“我脚酸。”
　　“你脚酸你妈妈脚就不酸啊？下来，老伯带你去摘果子吃，好不好啊？”
　　我将女儿放下来，她看着我，意思是问好不好，能不能跟过去？我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去吧，我们一起去。”
　　小丫头朝我微微一笑，让大伯牵着手走向橘子林。
　　看到快可以收成的橘子，小丫头高兴地对她外婆说：“外婆，你看，好多的橘子啊！”
　　大伯找了一个比较大的橘子摘下来给小丫头，她不敢拿，还是要先看看我，看看外婆和外公，我们同意了才行。
　　我点点头：“老伯给你你就拿着，要谢谢老伯。”
　　小丫头双手接过来，对大伯说：“谢谢老伯，你能不能给妈妈一个，给外婆一个和外公一个啊？”
　　大伯摆摆手说：“他们都够得着，他们要吃自己摘就好了，这样就可以要吃多少就摘多少，你说这样好不好啊？”
　　小丫头看看自己手上的橘子，想了想说道：“那我呢？”
　　大伯哈哈大笑起来：“你啊？等你长大了，够得着了，这里的水果也随你吃。”
　　女儿开心的咧嘴一笑：“好。”
　　进到木屋里 ，里面的日常用品都挺齐全的，有一张床和被子、蚊帐这些东西。我问道：“大伯，你每天都在这里过夜吗？”
　　大伯点点头：“是啊，水果快可以收了，就得防着点，像春天蛇这些东西出来了，这里过夜就不安全了，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水果收成的，就无所谓了。”大伯掏出了一盒烟，递了一根给父亲，父亲拒绝了，他说：“不抽啦，现在都戒掉了。你啊也少抽一点，这玩意对身体不好。”
　　“我啊是戒不掉的了，这一会不抽就想得很呐。”话刚说完就点了一根深深的吸了一口，又很享受的将烟呼出来。
　　看到大伯这个样子，我看看我的父亲，心里对他的感激倍增。他前两年戒烟其实是为了我的女儿，我那时怀孕回娘家，老妈都会将老爸赶出门一会，吩咐他要吸烟就去外面吸等烟味散了再进来，开始老爸还不愿意，后来他看老妈去买菜就跟我抱怨说：“你老妈管的真多啊？你看连你爸抽了半辈子的烟现在也要管了，你说过分不？”
　　我瞅了瞅老爸那愤愤不平的样子，我就嘻嘻的笑。
　　老爸看了很不乐意，责怪道：“你这没良心的丫头，你爸平时也没少对你好啊，你说你不帮你爸就算了，还在这里幸灾乐祸，啊？你也过分！”
　　我咬了咬嘴唇，无奈地说道：“老爸，这次我是真的帮不了你的，因为老妈这次做的就没有错，你看，老妈是为了谁才对你这样的啊”
　　老爸白了我一眼：“为谁？还不是为你这丫头。”
　　我紧张的回道：“不是的，老爸，你说错了。”
　　老爸疑惑的看着我：“错了，难道不是吗？”
　　我举起手晃了晃我的食指：“不是，老妈她是为了你，然后是你们这个快出生的孙子，这里面都没有我的事。”
　　老爸思索了一会，问道：“是这样的吗？”
　　当时我瞬间感觉我的父亲像个小孩子，我反过来变成了他的长者！
　　我肯定的点点头：“你看啊，吸烟是不是对身体不好啊？这个可是连烟盒上面都有写的，然后大人吸了都伤身体，更何况是小孩子呢？你说是吧？”
　　父亲叹了口气，摸摸他胸前装着烟盒的口袋：“那就戒吧，不过呀，得等我把这半盒抽完了再开始。”
　　我再次点头表示同意。
　　父亲当天就把家里刚刚买的几条烟拿去给几位伯伯了，父亲提着出门的时候，老妈手里还拿着洗碗的抹布就从厨房跑出去看看天，在那里望了有一会儿才进门，我不明白天上有什么好让她突然就跑出去，她进门我就问道：“妈，你在看什么呢？”
　　老妈一脸疑惑的问道：“我还以为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呢，你说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爸这个老烟枪居然就舍得把他前天才买的几条烟拿去送人，你说这能不奇怪吗？我是不许他在家里抽烟的，但是我没有不让他在家里放烟啊！”
　　看着父母亲这样‘不和谐’的生活，我的心里真是羡慕。
　　“估计是老爸想通了，您啊就不要老是猜疑了。”
　　老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半盒烟老爸很省着抽，三四天了才抽完，然后每天就会跑到以前专门放烟的地方看看，留恋一会，再是摇着头走开。
　　我明白开始戒烟是没那么容易的，凡事都要有个过程。
　　几天后我的预产期快到了，我的丈夫宋东士来接我回家时，顺手递了一根烟给我的父亲，还被他的老丈人训斥了一番：“东士啊，你不知道若亚快要生小孩了么？现在还在抽烟，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啊？不知道让她们吸二手烟是不对的吗？”
　　宋东士被我爸突然这样说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只有很尴尬的将烟收进烟盒，对我父亲说：“爸，是我不懂事，我知道了，您不要生气嘛？”
　　老爸瞪了他一眼，眼神离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宋东士手里的那盒烟一眼，那留恋的眼神，我到今天都还记得。
　　宋东士在车上埋怨老爸的反常：“爸今天也太奇怪了吧，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教训他道：“你才不正常呢？就是你不懂事，老爸为你这个孩子都把烟戒了，你倒好，啥都不管不顾的，你还是不是孩子的爸爸啊，一点都不为他着想。”
　　宋东士郁闷的很，不过想想也是有道理的，就赔笑道：“是，老婆大人，都是我的错，我呀以后都不在你和孩子面前抽烟了，好吧？”
　　我看着窗外没有理他，难得他能这么懂事。后来他说到做到了，他在我生完小孩之后就成天见不到人，直到后来我把女儿带到娘家来养他也无所谓。
　　在果园坐了一会，老爸和大伯探讨着果树的种植方法和收成时候，我和女儿在木屋外逗着几只母鸡玩，老妈悠闲的逛着果林。
　　直到日落西山，我们才准备回家，大伯母执意要留我们下来一起吃饭，老爸老妈再三推脱，大伯的一句话：“一起吃个饭再走就那么难？”
　　老爸老妈瞬间就安静了。我这才领会到当大哥的威严是说来就来的。
　　做饭是在木屋外面做的，搬了一个架子出来放煤气灶，煤气的管很长，煤气就放在木屋的一个角落里。妈妈和大伯母一起做饭洗菜，我和小丫头一起捡中午收割的韭菜，今晚它也是其中一道美味。
　　木屋的周围就种着各种蔬菜，照顾和摘菜都很是方便。
　　老爸和大伯也没有闲着，他们一人挑着一担桶去打水浇菜。
　　吃完晚饭，天已经很黑了，大伯拿了个手电筒给我们，我们大手牵小手的慢慢走回家，果园离我们家也不算很远，路也是平的，所以都不难走，再一个这些路是从小走到大的，基本上就没有问题的。
　　回到家，我和女儿瘫坐在榻椅上面，爸爸和妈妈坐在最大的榻椅上喝水歇息。
　　水凉了招呼我们去喝水，我和女儿都说：“NO！”我们都懒得动。
　　女儿把我这个毛病学过去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我咬咬牙，撑坐起来，不大情愿的把水喝了，又叫女儿：“小丫头，快点起来喝水。”
　　女儿听话的爬了起来，然后不客气的和老妈坐在一起后才端起来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我才发现我这女儿懒得比我聪明！
　　第二天，我照旧和女儿睡到太阳晒屁股，等到老妈做好早餐把院子里的花都浇好水了，来叫我们起床，我才睡眼惺忪的看看把脚架在我肚子上的女儿，天啊，她又睡横了。
　　我恶作剧的用手指挠她的小脚丫，她踹了踹脚，继续睡觉。我也没有停下我的手指。
　　她睁开眼睛看着我，我以为她要抗议呢，没想到她伸手抱紧我，亲昵的喊了句：“妈妈！”
　　我心里暖暖的，也紧紧的搂着她。
　　折腾了一会才起床，看了看时间，9点快半了。天啊，我又把时间浪费在床上了。
　　我催一旁的小丫头起床，她问：“妈妈，你今天要去上班吗？”
　　我说：“下午就要回去，妈妈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好呢？”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被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盯得我好不忍心。
　　我说：“妈妈下个星期没有事就会回来的。”
　　她追问道：“那爸爸会一起回来吗？我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
　　听到这话，我对宋东士恨得咬牙切齿，可是面对女儿我又不能表现出来。我强装笑脸对她说：“等他有时间了我就叫他过来陪你好不好啊？走，时间不早了，我们下楼洗刷吃饭吧？”
　　小丫头跳了起来：“好的。”
　　换好衣服我们手牵手一起下楼。平时爸妈很早就吃好早餐的，但我回家来他们都会等我一起吃饭。每次我也想早点起床陪他们练一下早功的，可总是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定好的闹钟也不知道被妈妈什么时间进房间给关掉了，每次跟她说不用关闹钟，它吵吵我就醒了，可妈妈总说放假了就让我睡晚一点没有关系的。
　　下午回学校，女儿抱着我不让我走，哭着说留下来陪她。
　　我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我紧紧的抱着她，叫她要乖要听话。
　　把她安置好了，妈妈带着她进了家，爸爸送的我，走过一条巷子后我叫爸爸回去，跟他说不用送了，我自己走出去就好了。
　　爸爸点点头：“那你路上小心点，到了给个电话。”
　　我点头，转身走向大路去开车。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开进学校，停下车跟守门的老伯打了声招呼，开进停车场后回自己的宿舍房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给老妈打了电话，她说女儿刚才哭累了，现在在睡觉。我的心也就放下来了，小孩子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把明天要上的功课准备好，再把昨天批的试卷拿出来再审一遍，看了没什么问题，看看时间快六点了，我想想要回那个已经名存实亡的家我的心顿感疲惫，捏了捏鼻梁醒醒神，下楼开车去找吃的再回去。
　　来到以前我们总是光顾的这家面店，点了我喜欢的牛肉拉面，中辣的。
　　这里几年了还是一样的装修，还是这个老板，还是一样的味道，可是今天，我的生活却不一样了。那时我们还是在谈恋爱的阶段，他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我是在师范大学刚刚毕业出来在实习的实习老师。今天我已经是老资格的教师，他是几家公司的老板，今非昔比了，我们之间也没有那些纯真的爱了。他习惯了跟别人一样在外面有自己的二姨太三姨太四姨太，而且一个比一个年轻。我呢，却退步了，虽说样子还是过得去。却也不至于像他一样那么风流快活，对于婚姻，我还是很忠贞的。当然我有我的女儿，我有爱我的父母亲，我也不孤单。
　　面热腾腾的送到我的面前，手机却不识趣的在这个时候响起来，来电显示是：老宋。
　　我实在是不想接他的电话，犹豫了一下，他那边挂断了。以为就这样，没想到他又打过来了，没办法，还是接了。
　　“喂？若亚？在哪里啊？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来啊？”电话那边响起他那难得关心的话语。
　　“我在外面。”我没有任何表情的回道。
　　“在外面干嘛啊，快点回家吃饭？”他催促道。
　　“不用了，我在外面点了吃的了。”我直接就拒绝了他。
　　“在外面哪里，我去找你啊？”他有些不安的问道。
　　“你吃你的吧，我吃好了就回去。”
　　他那边停了一会才说道：“好吧，那你注意安全。吃完早点回家来。”
　　我挂掉电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算是老夫老妻的生活模式吗？一个月见不到几面，一年多了没有在同一间房间呆过!鼻头一红，眼泪差点就掉出来了，赶紧擦擦鼻子，又往碗里放了些辣椒，红通通的面条，这碗面吃的我是即难受又痛快。一碗面吃了快一个小时才吃完，纸巾扔了一堆，付了账拿起包包出了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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