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米/米崇/重阳

　　“咚”
　　我以□□神功第一式的姿势趴在地上，样子虽然难看，但毕竟醒来了。
　　刚才的梦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我切了一下脉，脉象平稳。
　　我把手放在胸前。恩，看来那个梦是真的，因为我摸不到心跳了。
　　我一骨碌翻起来，抓上衣服，踢飞房门冲了出去。
　　时间紧迫，不能让准娘子等太久，所以得快点跟家人交待后事，顺便道别。

　　一口气跳上小妹的秀楼，小妹正在低头画画。
　　我用馒头想都能想得到纸上画的是谁——肯定是那个姓周的酸秀才。自从小妹在扬州见了他，就一直念念不忘。
　　丫环秋分正给小妹倒茶，看见我来了，惊得把茶全倒在桌子上。
　　“二、二少爷，您、您今天起的真早呀，午、午饭还没准备好……我这就叫陈妈给您做去。”
　　“秋分，别忙着跟我娘通风报信了，我今天不是来打架的。”可惜人早跑得没影了。

　　“太阳打南边出来了。今天你这只大米虫怎么没睡到吃饭的时候再起来？是不是昨天架打得不过瘾，想今天继续？”
　　“我不是来打架的。”
　　“怎么？改变战术了，想劝降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我绝对不会看上那个从昆仑山上下来的江湖小混混。那种人根本不懂风雅，哪比得上周公子呀，又会吟诗，又会写诗，妙笔丹青，风流倜傥……”
　　“别发花痴了，你连阿泰见都没见过，凭什么说不如酸秀才周。”
　　“能跟你这种人做知己的，都是些不识四书五经六艺，不认诗经离骚史记的江湖混混。哼，一点儿都不懂风雅。”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把你这个疯疯哑哑的秀楼给拆了！”
　　“想打架，我奉陪！”
　　“差点儿让你给带到沟里去了。我今天既不是来打架的，也不是来劝降的。”
　　“那你这个大米虫起这么早来找我干嘛？”
　　“我是想告诉你：你如果真的喜欢周公子，就不要总在家里窝着了，赶快收拾行李去扬州找他。”
　　“……”
　　“春分，快去请齐大夫，三小姐的下巴掉了。”

　　出了小妹的秀楼，直奔大哥的书房。
　　两掌拍晕看门的大暑和小暑，一脚踩倒上了锁的房门，大喊：
　　“大哥，又锁上门数你的私房钱呢。”
　　“我告诉你多少次了，这钱是铺子上赚下来的，是咱们全家的后备金，不是我一人的私房钱！”
　　“既然是大家的，干嘛要把门锁上，就好像是你贪柜上的钱。”
　　“还不是为了防你。你今天这么早起来干嘛？是不是又想抢钱做盘缠闯江湖去？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上上个月你抢的一万两我才补上，今天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再得逞！”
　　“大哥，兄弟之间老提钱就太见外了吧。再说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借钱的。”
　　“你不是来‘借钱’，你是来抢钱的！”
　　“大哥，以后娘和小妹就烦你多多照顾了。”
　　“你说什么呢，娘和小妹一直都是我在照顾。”
　　“我以后不能再帮你了。”
　　“你什么时候帮过我？你不给我添乱就好了。”
　　“以后每年的今天别忘了在我的坟头放一斤花生米。”
　　“？！”
　　“你在说些什么呀，崇儿？什么‘今天’、什么‘坟头’，你这是要干什么去？你是不是和谁签了生死状，是不是今天要去比武？为娘早叫你别去闯江湖，你就是不听。不行，娘今天说什么也不让你去。呜呜呜呜……”
　　“娘，您怎么来了。秋分，扶老夫人回房。娘，我一会儿就去和您道别。”
　　“道什么别！你要是死了，娘也不想活了。呜呜呜呜……”
　　“小米，你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在江湖上惹了什么狠角色，人家今天要来寻仇？没事，没事，你只要写个保证书，保证以后再也不打后备金的主意，这事大哥我帮你处理。”
　　“你们都误会了，今天不是有人要杀我，而是我要自杀。”
　　“！”
　　“！”

　　“娘，大哥，这只大米虫今天发疯了！”
　　“你今天叫我几次‘大米虫’了。开始是不想和你计较，你倒好，真把我当煮烂的花生米踩了。”
　　“小妹，你头上绑绷带干嘛？”
　　“丽儿，你的下巴怎么了？”
　　“没事，疯哑小姐的下巴刚才掉了。”
　　“你这只死米虫还有脸说，也不看是谁害的！”
　　“小姐，别那么大声说话，小心下巴又掉下来了。”
　　“春分，快扶小姐回秀楼，省得待会儿本少爷自刎的时候，下巴又该掉下来了。立夏，把本少爷的倚天剑拿来。”

　　“小米，别闹了。”
　　“崇儿，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我就跟你们说大米虫发疯了。”
　　“小妹，别再叫小米‘大米虫’了。我看就是你经常这么叫他，才把他逼疯的。”
　　“切，大哥你不也这么叫过吗？”
　　“我只有在他抢钱的时候才这么叫。”
　　“反正也是叫了。”
　　“没你叫得多。”
　　“你们俩都别吵了！崇儿啊，是娘不好，娘不该老逼着你去相亲，你如果不喜欢知府家的小姐就直说，娘再也不会逼你了。你可千万不能干傻事呀。呜呜呜呜……”
　　“我没说我不喜欢知府家小姐。”
　　“那崇儿你是喜欢了！成儿，成儿，快去知府家下娉，明天就把蔡小姐娶过门。”
　　“娘，不用这么着急吧。”
　　“成儿你这是什么表情，你难道不想崇儿早点成家立业过安稳日子？”
　　“娘，我敢说我是米家最希望小米安稳一点儿的人。”

　　“娘，我是不会娶蔡小姐的。”
　　“为什么，崇儿你不是挺喜欢蔡小姐的吗？”
　　“因为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我今天自杀也是为了她。”
　　“大米虫竟然有心上人！”
　　“崇儿呀，你总算开窍了。你爹在天有灵一定会高兴的翻跟头。”

　　“等一下，等一下。小米，既然是你的心上人，你不去娶她，为什么反而要自杀呢？”
　　“她因为我自杀了，所以我要自杀去陪她。”
　　“你这是什么心上人？！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哪认识的？”
　　“我昨晚做梦梦见的。梦里我的心告诉我她是我的心上人，并且她因为看见我和其他女人说话所以自杀了。模样嘛，因为是在梦里，所以没看清。姓名什么的，我忘记问了。”
　　“！”
　　“！”
　　“！”

　　“大米虫是真的疯了。”
　　“叫你别那么叫了。”
　　“快去请齐大夫！崇儿、崇儿是真疯了。”
　　“娘、大哥、小妹，我没有疯。做人就要知错能改，负起自己的责任。我既然害死了自己的心上人，就要想办法弥补这个错误。虽然现在对她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但是既然心都告诉我她是心上人，那我就一定要负起责任！立夏，倚天剑拿来没？”
　　“二少爷，倚天剑你上上个月走江湖就没把它带回来。”
　　“我记起来了，倚天剑让我赔给竹夫人了。那碧血剑呢？”
　　“二少爷，你上上上上个月走江湖不是拿它换了倚天剑吗？”
　　“对对对，跟阿泰拜把子的时候换了剑。那麒麟剑呢？”
　　“断了。”
　　“那绝世好剑呢？”
　　“丢了。”
　　“那避邪剑呢？”
　　“扔了。”
　　“那玄铁剑呢？”
　　“陈妈拿去切菜了。”
　　“那……我还剩什么？”
　　“没了。”
　　“没了？！”
　　“对，没了。”
　　“既然如此，立夏，把娘的那把白露拿来。”
　　“崇儿，你不要再吓娘了。齐大夫怎么还没来？”
　　“回老夫人，齐大夫刚才给小姐看下巴的时候，说小姐不能说话的时候才像大家闺秀，结果被小姐打晕了。”

　　“立夏，快点拿剑来。”
　　“立夏，给我站住。”
　　“立夏！”
　　“立夏！”
　　“老夫人、二少爷，你们饶了立夏吧。TAT”
　　“娘，那剑你又不用，借你儿子我一下又怎么了？”
　　“快点另外请个大夫来。”
　　“娘，你当真不借。”
　　“快去请大夫呀。”
　　“那就别怪我出狠招了。”

　　“小米，你想干什么！”
　　“大米虫，快放了大哥！”
　　“大夫怎么还没请来！”
　　“如果不把白露拿来，我就把大哥一掌拍死。”

　　“小米，你冷静点。”
　　“冷静不了了。”
　　“我认为你以自刎的方式自杀是很不妥的。”
　　“为什么？”
　　“你想呀，你这么个死法，到了地府，我弟妹看到你血淋淋的样子，还不吓得活过来了。”
　　“有道理，有道理。”
　　“所以，你先把我放了，咱们静下心来慢慢商量。”
　　“我知道了。立夏，给我包一斤炒花生、一斤煮花生，再把娘的白露拿来。”
　　“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我要去找师傅，让他老人家给我点死的时候不会很难看的毒药。”
　　“大米虫，赵师伯虽然是神医药王，但也不一定有那么奇怪的药吧。”
　　“崇儿，你快点把你大哥放了。”
　　“我心意以决，你们不用多说了。快点把花生、白露拿来。”

　　“二少爷，花生和白露拿来了。”
　　我放开大哥，接过花生和剑，给娘磕了个头：
　　“娘，孩儿不孝，只有下辈子再尽孝道了。”
　　“崇儿，娘求你了，呜呜呜……”
　　“等我自杀成功，一定让师傅给您写信汇报一声。”
　　我施展轻功，飞出了吃了18年干饭的家。身后隐约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
　　“我的后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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