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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咳咳!醒醒,莫睡了,妹妹女姒!”景翊用手肘企图唤醒谢女姒,无奈周公力邀同游,推诿不得。
“莫叫了,叫也不醒岂不费力?”
白胡子夫子执着戒尺摇头不止。
女姒闻言却忽地惊醒:“白胡子来了!”抬头果真见那老道站在自己面前斗着戒尺,吹胡子瞪眼。
“夫子!我错了,这就去太阳底下罚站!”
“你你”夫子气得手抖,吐了好几口气半天才平静下来,缓下来的夫子怒极反笑:“好,反正老夫也管不了你,你是睡觉也好,罚站也好老夫都不想管了,老夫这就向谢大人请辞!老夫愚钝,教不了你这等自由散漫的学生!”
女姒小声嘟囔:“辞就辞,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哪回请成功了?也就仗着肚子里有几两墨水”
“你说什么?真是岂有此理!”老夫子耳力倒好,“真是岂有此理,老夫教书三十载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学生,看在谢将军的份上才对你一再容忍,你竟然一犯再犯,不知悔改!罢,也罢,老夫也不请辞了,这就出府,你好自为之吧!”
“夫子,还请留步!”景翊起身上前,眼光扫过女姒,女姒心虚低头不语。
“夫子有所不知,祖父日前重病,咳血不止,大夫说病得严重,精心休养怕都没办法”说着竟红了眼眶。
老夫子闻言表情有些松动。
景翊接着道:“女姒担忧得很,日夜寝食难安,祖父今天病情好了点,女姒才放松了点,这才睡过去,至于刚刚的话……夫子莫要放在心上,女姒她并非有意如此,大夫也说她忧心不已导致上火,夫子还要见谅。”
“女姒,快给夫子赔礼!”
女姒识趣地躬身行了一礼:“夫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罚我抄书也好,晒太阳也好我都答应,只是不要告诉我父亲母亲,他们正为祖父的病担忧不止,女姒再添乱真是不孝了!”说着竟呜咽哭起来。
夫子起先背身不理,听到后面转过身来。
“你既知道让父母担心是不孝,又何故每每添乱,死不悔改,莫不是空口白话?”
训了好半天女姒无奈妥协夫子才停住训诫,拿着书本到院子太阳下反省,夫子美其名曰'静思己过'。
一个时辰后,景翊踱到罚站的女姒面前,看了她半晌,背着夫子扬起嘴角,忍不住的笑意。
女姒扬着被晒得通红的脸蛋瞪着笑的有些恣意的兄长。
忽然,止住笑意,从袖中拿出方帕,将她额头的汗一一拭去。
女姒的内心一下子有些柔软,她的哥哥呀,对她多好只有她自己知道。
“回去吧!”扯着女姒往学堂去。
晚膳时,女姒不由多吃了点,景翊夹起一只鸡腿放进她碗里,看的一旁的柳氏直摇头:“这孩子,怎的狼吞虎咽,这样不好,还有景翊,你怎的夹鸡腿给她,女孩子吃多了胖了可怎么嫁的出去?”
谢邈闻言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微笑,“让她吃吧,正长身体呢,以后又瘦又矮也难嫁。”几句玩笑话调度了连日来谢府的死寂的气氛。
“老爷,夫人,老太爷那里”稽嬷嬷慌忙进来的一句话还未说完谢邈就惊起,席上众人都不由心被吊起来。
“怎么了?父亲他怎么了?”
“老爷先松松气,老太爷他身体没事,只是情绪似有些焦躁,好像是丢了什么东西,这会特地派人过来请老爷夫人过去问话。”
谢邈夫妇不明所以,理了理衣服忙朝槐荫阁奔去。
女姒,景翊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惊慌。
“怎么办?不会是在找祖母的画像吧?”
“八成是,你赶紧去将画拿来,待会祖父要是问起,我就说是我拿的,你要要装作不知道此事。”
“那怎么可以?画是我拿的,怎么能让哥哥背黑锅?”
“不要多说了!快去拿画。”
女姒踉跄着跑去拿画。
槐荫阁
“父亲,是什么东西丢了?”
谢臣蹙眉,“你母亲的画。”声音有些低哑,可能是连日咳嗽的缘故。
“你去打听打听,我病的日子里都有谁来过槐荫阁?洒扫门庭的婆子也不要漏掉。”
院里的谢府全部小厮婆子丫鬟跪了一地,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在这里接受主人家的查询。
谢臣就倚在一旁的榻上看谢邈查案。
一一排查过盘问过,又派人去搜查下人的房间,无果。
女姒在院门口观望许久,心里又急又怕,景翊也有些胆寒,祖父虽对自己严厉,但从来没有上火动怒过,这还是第一次看他在府中摆如此大规模的阵仗。
“父亲?”母亲的遗物找不到,谢邈有些担心地望向父亲。
他似乎有些上火,不停地咳嗽,眼看一条白帕子又被染红,谢邈也跟着心忧不止。
院子里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出。
院门口的女姒景翊也不知所措。
这时,院子里靠角落的一名丫鬟壮着胆子开了口:“老爷,奴婢请问丢的是什么东西,奴婢们也能帮着找一找。”
谢邈回头示意目光询问谢臣,谢臣点头应允。
“是幅画像。”谢邈还未开口,谢臣率先发话。
“纸有些厚度,不似软宣,也不是水墨画,画的是十八九岁的姑娘,很逼真。”
下面的人一片唏嘘。
又一个壮着胆子开口,声音却不似前面一个稳重,她略有些紧张地开口:“那天我给花园的花浇水,看到小少爷和小姐站在站在花园里说话,小姐手里……好像拿了一幅画,不过,我不确定是不是老太爷要找的东西。”声音有些颤抖。
“快将少爷小姐找过来!”秦氏急切喊。
景翊女姒只得硬着头皮跨进院子。
还未等众人开口,女姒率先将画恭敬呈给谢臣,谢臣接过画打开,确认是自己的画后松了口气,背放松下来靠在榻上。
他抬头看向院子里的两个小人儿,没有开口。
景翊接触到祖父的眼神有些紧张,感受到一旁一直拽着自己衣角的妹妹,鼓起勇气开口:“祖父,是我,是我带妹妹进的书房拿的画,妹妹说好看,我就说把它拿出来过几日再放回去,没料到”
“哥哥!”
景翊伸手抓住女姒,示意她不要开口。
下人们都被遣散,虽然她们也有一颗八卦的心,但还抵不住院子里还未消散的威慑力。
谢臣的目光打量着景翊,似要把他看出洞来,景翊低下头不再说话。
谢臣没有说什么,只一句“你看着办吧!”丢给了谢邈,就回房去了。
谢邈书房
“你知道错了没有?”
“儿子知道了,儿子不该带妹妹去祖父的书房,不该擅自拿东西出来,不该胆怯不坦白。”
“知道就好,本来要罚你跪祠堂的,既然你祖父没说什么,我这次就轻罚你,伸出手来!”
女姒在一旁又惊又急,父亲要用戒尺!
不敢多想,几乎是立刻跪了下来。
“父亲,是我撺掇哥哥去祖父书房的,也是我拿走的画,是我没有勇气坦白,父亲,都是我,跟哥哥无关的!父亲,莫要惩罚哥哥,惩罚我吧!”
“女姒,你的账我们待会再算,待我先罚你哥哥,让他没有个哥哥的样子!”
戒尺倏倏落下,景翊咬着唇忍痛不出声,女姒的眼泪同那戒尺一样直直就落下。
二十戒尺后,景翊的手已红肿了,他却转头来安慰她:“不疼的,真的,就是看着重,还没有你被夫子训诫,罚晒太阳来得重。”
“扑哧”女姒破涕而笑。
谢邈内心却一阵欣慰,面上却十分严肃。
“景翊,你出去找你娘给你上药,我有话和你妹妹说!”
景翊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门。
“父亲。”女姒怯怯道。
“知道错了?”
“嗯。”声音低若蚊呐。
“我知道事情是你起的头,你哥哥替你顶的包,我让你看着你哥哥受罚是为了告诉你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代价不是别人就是你自己,所以你在做事情的时候一定要思考你做的事情是不是会牵扯到别人,连累得你良心不安。”
女姒泪眼汪汪地点头,仿佛一只被主人教训后的小狗可怜又可爱。不过她好像一夜之间懂了点什么,多年后她回首往事异常感激她的父亲曾如此用心地教授了这样一课,教她如何做个有责任心,慎重考虑事情的人。
“去睡吧!”谢邈摸了摸女儿的头,温和道。
女姒在鹅卵石的小道穿过,萤火点点,蛙鸣阵阵,身后跟着她的侍女,静远。
她一下子想了好多,那么多的问题像海浪一样向她袭来,祖父的,祖母的,父亲的,哥哥的,自己的,她都想不通,少女懵懵懂懂间渴望能被解惑,抬头望星天,停了脚步站在岔路口不知所从,索性往星光最繁密处走,那是冥冥中命运指路的方式。
所有未知都在那片星光处,静待有心人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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