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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南方的气候,下雪是罕见的。
多年不曾下雪的这里。清早起来,雪已铺满房顶、屋檐、站牌、人心。
南方的雪,即使下了,也是吝啬的。稀稀疏疏的,薄薄的一层淡淡的雪。然而就是这淡淡的雪,却温暖了每个南方人的心。从不愿奢望的事情,突然降临,难道不暖吗?
当时,我正懒着床上呼呼大睡。突地听到,客厅里的妈妈,大喊下雪了。难怪这么冷!我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只穿一套保暖衣,踩着拖鞋就划出来。
刹那间眼前一亮。
到处是白色。第一次看到雪,她真的是如此的纯白!我探头伸出窗外,雪纷纷扬扬地洒落在我的头上。拍落雪后,我低眼看窗沿上的雪花,小小的,荧荧的,果真是花瓣状。一抹,满手是水。南方的雪,果然脆弱!
不管了,我心情大好。
回屋里换好厚厚的羽绒衣服,带上很久不带的围巾,从衣柜里找出快发霉的厚手套,就往外面冲。正给我准备牛奶的妈妈大喊:“圆圆,牛奶。”
“不要了,我去白湖山看雪了。”这个时候,我哪还管妈妈呀!
“笨蛋,伞!”妈妈塞给我一把伞,对我的冒失,一脸无奈。
我吐吐舌头:“笨蛋的妈妈,再见!”
白湖山这名字典型唬人,因为它既不白,也没有湖。已经有无数外地人来此,被唬得一愣一愣。它离我家不远,走不到十分钟的路,就到了山脚下。
一斜眼,就看到我们一楼的陈家三口。胖胖的小女孩,扯着我亲密地叫圆圆姐姐。我扯着她的长发,装不满:“到底是你比较圆,还是我比较圆啊!你非要告诉全世界,你姐姐我小的时候很圆啊?”
已在山中央。
我买了杯热腾腾的草莓奶茶,斜依在栏杆上,看旁边两三个小孩子堆雪人,不时地还笑着帮他们指点下。我天生就这样,喜欢孩子,也喜欢和他们一起玩。这个被我指点得奇形怪状的雪人,引得路人狂笑,乐得我们拍手。
我取下围巾,围在雪人的身上,然后退后几步,准备再正面打量,看看有没有要更改的地方。然而眼光扫射的范围却忽然多了个人。
那是个年轻男人。将近0度的气温,他竟然穿着普通质量的外衣。他没有看我们这边,一直坐在冰凉的石凳上,趴在栏杆上,出神地看着栏杆外面的世界。我恍惚,上山来,不就是看山上的积雪吗?看栏杆外的城市,寻常都可见。有什么可看的!他保持那个侧面对我的姿势,一直不变。直到旁边有孩子喊我,我才恍然,我竟然看一个陌生人出了神。
待我们大功告成。我抬头,那男人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会不会感冒啊?这山上本就冷!我好管闲事的作风又出来了。本着一颗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的心。我快步走上前:“先生、先生。”回答我的是一片沉默。我绕到他身边,又喊了两声。依旧回答我的是沉默。
我探头看他,他竟然闭着眼睛。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大着胆子摸摸他的额头。好烫!发烧了!他到底在这里坐了多久?
我有些慌了,打了急救电话。然后找附近的游客,把他弄下山去。
最后,扶他下山的,同样是个年轻的男人,不过显然比他健壮得多。真是个很好的人,不仅陪同我送他去医院,而且一路还安慰受惊的我。
我们一起坐在椅子上等。
不一会,就有护士出来说,好在送得及时,控制在高烧范围内。如果再等一会,恐怕会有更严重的后果。不过在他的衣服里,没有任何证件,也没有钱。
我吐吐舌,出来得急,就带了衣服里本身还有的几元钱。
陪我一起来的男人,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
他笑笑,一口白净整齐的牙齿。“你又不是他亲人,没必要给钱。这种事情,交给男人办就好了。我会把他大概所需的钱交齐。”然后拍拍我的肩,下楼缴钱。
无论如何,我也撇不下那个发烧的男人,尤其还在无法联系到他的亲人的时候。我决定,要在这里等他醒来。那个陪我来的男人,接了个电话,似乎有要紧的事情。随后便离开了。是个有钱的人,病房安排得相当不错。
静静地坐在病床边,看还在输液的他。
他的脸色比刚见时的苍白,微微亮些。是个英俊的男人。亚洲人少见的高挺鼻梁,有轮廓的脸,微厚的嘴唇,听说这样的男子都比较专情。而心灵的窗户却看不见。眼睛,我一向认为是看人最重要的东西。脸有些发烫,我都在花痴个什么!
负责这个病房的护士,看来性格挺开朗。一直揶揄我是不是对这个男人一见钟情,才死守在这里等他以身相许。
我歪头笑:“切,你该不是说你自己吧!好啊,那我就装装可怜的美人鱼。你就告诉他,你是邻国救他的公主得了!兴许他一感激,就献身给你了!”
护士笑半天,伸手摇摇:“不要,不要。虽然我也承认我是公主,不过我是睡美人。我的王子跟美人鱼的王子,可不是一个人。还有,你千万不要跟我说,你看到好多牛在天上飞哦,这话太老套!”
快晚上的时候,我一边抱怨着医院的饭菜,一边往病房走。
“小爱,那个男人呢?”我冲出来对那个护士说。
小爱也一脸惊讶,“刚才他醒了,还问我他怎么会在这儿,我跟他说明情况,要他安心养病。结果他……”她又一脸恍然地说:“该不会真的是因为我告诉他救他的是个女生,结果怕你要他以身相许跑了吧!”然后一阵鬼笑。
我白了她眼,你就鬼扯吧!
“又或者,他是怕给医药费?”她越想似乎越对一样,双手相捶,“恩,一定是这样的。这么冷的冬天,连件羽绒衣都没有,不是没钱是什么。”她摇摇头,“这种男人要不得,连声谢谢都不说就跑了,哎!枉费长得人模人样的!”
虽然很有道理,可我总觉得,那个男人不是这种不负责的人。即便我只见过他一面,可是,他就给我这种感觉,一种,奇妙的感觉。
“圆圆,这件怎么样?”妈妈递过一件红黑色相间的毛茸茸的裙子。
摇头,虽然很好看,但不是适合我的款式。我还是喜欢比较淡雅的衣服。伸手,正欲揽过一件很好看的白色毛衣。一个人从我斜前方走来。
竟然是他,又遇到了。一件剪裁高贵的黑色西装,干净又好看的短发。看起来神清气爽,绝没有几日前所见的那般萎靡。是一个人么?如何不是一个人,拥有东方人少有的轮廓,他的长相应让人过目不忘吧!那天,他为什么不说一声地离开,他应该不是因为没钱而离开的啊。我疑惑。
“圆圆,这件毛衣你拿了这么久,怎么不试试看?”
等我出试衣间的时候,等我的,不只我妈,竟然还有他。他刚才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他先细细地打量我,又细细地看我的衣服。细得我真是浑身不自在。还没等我发言,就听到他喊了声:“小姐,我要买跟那位小姐同型号的毛衣!”说着,指了指我。
无语。我是不是要高兴地大叫,有人欣赏我的眼光也!
然后他对我置若未见,干脆地去付了钱,又干脆地提走了衣服。利落极了,从头到尾都当我不存在。这种无视,让我有些不好受。
他是谁,他又不是谁!他无视我,关我什么事?我难受个什么?拍拍自己的脑袋,自虐啊,宁悉,你真无聊!最好不要再看到他了。
有时候,刻意不去在意的事情,它却偏偏要来。这叫什么定则来着?我实在想不起来。
第二日的午后,窝在我最爱逛的书报亭,买了本时尚杂志,坐在配备的椅子上,懒散地翻着。有些口渴,晃悠到一边的自动贩卖机,塞了3个硬币,买了罐咖啡。刚咕噜咕噜喝了没两口。
“你这钱太大了,我实在找不开。”书报亭的老板叫苦。
“我没零钱。”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咋响。
我歪头一看,晕!
怎么又是他。脚却不自觉地迈过去,原来是他塞给老板一百元,要买1元5的报纸。我善良的病立刻发作了,像贴身小奴隶似的,立刻给了钱,然后把报纸递给他。
谁知,这家伙还是老样子。看也不看我一眼,把那张大票塞给我,拿着报纸,径直走了。我看着那张老人头,发怔。老板盯着那张大钞,有些委琐地笑!八成想,本来说不定这一百元是他的。
无语。又被无视了。我纠结的是这个问题。
第一次,我救了他。他还没见到我,就已经直接无视我了。
第二次,他参照我买衣服,没跟我说一声,虽然见到我了,但仍然无视我。
第三次,他更绝。明明在我身边,连眼睛都不看我,把无视进行到底。
我忍不住要对天长吼:“让无视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个冬天,果然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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