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桂]盗叙鹿鼎记

　　陆湾躺在床上，结合闭关习得的谈判技巧稍稍作了总结：1、确定谈判态度：咱大清就是有钱有势，你们这些黄毛俄罗斯人要么跪下！要么上别地儿玩去！2、充分了解对手：据说对方有个金发碧眼的美女沙皇，性格比较爷们儿。3、准备多套谈判方案：呃，这个暂时没有，不过大人们都在，康熙爷又亲自部署过了，应该也不用他准备方案吧。4、语言表述简练：这是自然，他也不懂罗刹语，哪有说话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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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套总结下来，找他来到底是干啥的呀？陆湾大惑不解，跳下床出门找索额图。
　　“韦爵爷有何贵干？”
　　陆湾给索额图斟了杯酒：“索大人，我就是想问问，圣上这次叫我同行，有没有什么特殊任务？”
　　“特殊任务？”索额图冷笑一声：“爵爷只需照顾好自己，再无其他。”
　　陆湾如获大赦，果然，他就知道自己只是个壮声势用的花瓶。不料索额图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幽幽补了一句：“只是听说爵爷前些日子不慎坠马，不知这罗刹语还记不记得。”
　　罗、刹、语……

　　陆湾从索大人房里出来，直觉自己这次会死得体无完肤，原来韦小宝曾随母亲游历罗刹国，从小就懂罗刹语，所以康熙爷派他来做翻译。
　　他都能想到接下来的情景了，自己在谈判桌上一言不发，女沙皇怒火中烧不肯和解，硬要武斗，虽说有都统朋春、黑龙江将军萨布素、宁古塔将军巴海坐镇，与他干系不大，可罗刹国幅员辽阔，隐藏武力值尚不可知，倘若大清真输了，别人倒好说，血槽最先空的恐怕就是他这个罪魁祸首。到时候康熙爷龙颜大怒，哪还用得着千金散尽妓院养老啊，直接诛他九族game over全剧终。
　　陆湾越想越害怕，反正携妻潜逃这事韦小宝又不是没干过，要不今晚连夜带她们逃出去？管他什么罗刹不罗刹的。陆湾在房间里左思右想，大半夜又去敲了艾熙的门。
　　“爵爷？”
　　陆湾四处瞧瞧，捂了艾熙的嘴，要他进屋说话，出手就是十个银钉子。
　　“爵爷您这是……”
　　“小艾，爷碰到麻烦了，你得帮爷个忙。”
　　艾熙拿过一个银锭子掂了掂，心道这小王八蛋这是要干什么，脸上却也恭恭敬敬：“爵爷但说无妨。”
　　抬眸便见韦小宝一脸谄媚：“嘿嘿嘿，小艾，爷早些时候从马上摔下来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哈，人虽然没啥事，就是这脑子有点摔坏了，前一阵领了万岁爷圣旨前来和罗刹国谈判议和，没成想万岁爷的意思是让我当翻译，我现在人话都不怎么会说了，哪还记得什么罗刹语，万一引得两国不和，堕了我大清国威，我还不死无葬身之地啊。”
　　陆湾说到这里，自觉语气太过随便，难免有失身份，正正神色，学着爷爷的样子：“小艾，我一见你便知你天质不卑，这十锭银子留作你发家之用。爷此去凶多吉少，真被诛了九族，你们这些家丁小厮也难逃干系。只要你肯连夜带着爷和夫人们出城，以你的能力，改名换姓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下半辈子富贵荣华，这个生意你肯不肯和爷做？”
　　“原来如此。”艾熙长睫微垂，淡淡笑道：“只是爵爷当真确定此去凶多吉少？若爵爷今晚连夜带夫人出逃，只怕圣上动怒，后果也不堪设想。”
　　陆湾腹诽心谤，你这小玩意儿懂什么啊，我现在跑了至少有老婆有银两，错过这个机会，别说回京之前跑不成了，就算逃过一劫，按照这本破书的脑残情节，爷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得去妓院扫地，你说哪个更惨。
　　“行还是不行，你给个痛快话。”
　　艾熙低着头，面无表情不肯言语，陆湾心里有数，眼前人恐怕是不愿意。哎，后悔啊后悔，驾个马车有什么难，说不定几位夫人里有会的呢，现在倒好，一时冲动把计划抖搂给别人，横生枝节。万一他前脚走，这艾熙后脚就去揭发他，那不又是个game over的结局，作死啊作死。
　　艾熙正端详小宝表情，见他一张小脸皱成个包子，心想不如暂且答应他，虽然这样一来会很麻烦，不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未料陆湾“啪”地一拍桌子：“艾熙，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信不信我立刻叫人进来，说你偷了我的银子，你只不过一个奴才，我除掉你易如反掌。”
　　艾熙愕然，这小王八蛋狐威胁人的气焰一贯如此，可几时这般有勇无谋过，坠一次马果然摔得不轻。陆湾见他这副神情，还以为他被自己的威严给吓到了，故意放软语气：“小艾，爷再问你一遍，行还是不行？”
　　艾熙沉稳且坚定：“奴才不愿意。”
　　这真是……天理何在啊，连个奴才都唬不住，陆湾郁闷得泪崩，架子也端不住，挫败地倒在桌子上哼哼唧唧。
　　正伤感时，忽听艾熙缓缓开口：“爵爷，奴才小时候家中尚未败落，奴才恰好跟着父亲习过几年罗刹语，还算精通，倘若爵爷不嫌弃，谈判时大可把奴才带在身边。”
　　陆湾惊喜地抬起头：“你所言非虚？”
　　艾熙举手起誓：“日月为鉴，奴才万万不敢欺骗爵爷。”并将桌上银锭推还给陆湾：“奴才既入了鹿鼎公府，受尽爵爷恩惠，自然生当结草，死当陨首。”
　　说实话陆湾有点被惊到，眼前这家伙，刚直尽忠至此，反倒显得自己小人了，可这不是性命相逼，生活所迫嘛。
　　陆湾嘻嘻哈哈拍着艾熙肩膀：“刚才是爵爷不好，爵爷这下可指望你了，小艾你放心，爷要是能逃过此劫，回府重重有赏。”
　　“奴才谢过爵爷。”
　　陆湾又东扯西扯了一会儿，说什么小艾咱都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可千万不能出卖我呀之类，艾熙再三保证，终于把那位爷劝出了门。
　　门扉紧掩，艾熙闭着眼睛倚在门上，这韦小宝虽贵为鹿鼎公，但长相一般，学识粗浅，好吃懒做，仗势欺人，唯独一股机灵劲算是优点，现在这么一摔，似乎人也傻了不少。才十几年没见，竟一点不记得连他的长相，眼里心里又全是自己那七个老婆。
　　艾熙垂着睫毛看自己手掌，十岁那年不慎被他划了一刀，浅浅的疤痕还留在掌心。月光从门外透进来，他轻轻叹气：“你说朕喜欢你什么。”

　　事情和陆湾想象得不太一样，他原本的想法：议和议和，总得先议嘛，没想到地方还没到，就遭了罗刹鬼子埋伏。
　　尽管罗刹军和清军实力悬殊，仗着熟悉地势，打了半月有余，清兵竟只略占上风。几位夫人做男装打扮混在军中，陆湾不懂用兵之法，帮不上什么忙，说来也巧，某日带双儿曾柔两个听话懂事的出门采买，又带了艾熙作翻译，双儿见街边有些老人乞讨，忙分些粮食给他们吃，经艾熙一问，原来附近百姓十几年来惨遭罗刹人虐杀，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者众。
　　陆湾到底是受“人多力量大”教育长大的，脑子里又尽是“农村包围城市”的先进思想，路上跟艾熙讨论：“小艾，你说咱是不是应该快些把皇上发兵攻打罗刹鬼子的事宣扬出去，这里民不聊生，想来附近小城皆是如此，他们常年在这里生活，对地形地势和罗刹鬼子习性比咱们清楚，如果能得到百姓的声援，这仗说不定好打一些。你比我聪明，觉得意下如何？”
　　陆湾会询问艾熙也不是没有理由，这几日和他相处，发现此人虽然落魄，脑子倒是非常好用。
　　艾熙不知再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微微点头。
　　陆湾受到肯定，当天晚上找朋春他们商量，清兵连夜动作，讯息传将出去，引得数百里外百姓也来帮忙，拎着锄头扁担构筑土围，搞得敌方将军图尔布清心有戚戚，只盼尼布楚城中援兵快至，没想到“千里之外”的万岁爷居然这么料事如神，早已遣了一队骑兵牵制尼布楚的罗刹兵，清兵逐渐势盛。
　　无奈罗刹兵有枪炮，清兵无法逼近，几位将军商量着掘通地道，可这图尔布清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测定方位埋下炸药，堵死了清军地道，极北苦寒，雅克萨城竟是攻打不下。几位将军在军中商议，鹿鼎公虽有名无实，到底品位相当，只好也参与讨论，陆湾作为一个心理没那么强大的现代人，亲眼看见将近一月清军死伤无数，此时撤退，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士兵吗？一时拿不定主意。
　　几个老将军也多有顾虑，第二天圣旨忽至，说是已遣罗刹降将奉领大清敕书，暂且罢兵退师，看罗刹国来春动作再做定夺。
　　万岁爷都发话了，他们还有什么好挣扎的，那就撤呗。
　　只是那图尔布清欺人太甚，临走时还要从派罗刹兵从城上尿尿羞辱清军，陆湾虽然没读过《鹿鼎记》，谈判议和这段情节没半点印象，这著名的“韦小宝尿射鹿鼎山”他可熟悉，毕竟是男孩子小时候常用来开玩笑的段子嘛，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真能尿射这么一回。
　　总之陆湾按照记忆中韦小宝用的方法，成功地“冰冻雅克萨”，硬是逼得罗刹兵大喊“投降”，受降、入城、缴械、清理，很快签了议和条约。
　　签条约那天陆湾带着艾熙到场，把他打扮成个贝勒模样，陆湾对索额图说自己近日休息不好，不便讲话，有什么事问艾熙便可，陆湾果然不是会察言观色的主，完全没发现索额图在艾熙面前的眼神之慌乱，说话声音之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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