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

　　第二章四阵佛光

　　籁姝拨开树枝，缓缓升到高空。

　　这是第二日早晨。晨光微熹，从云层穿透，洒落在山峰，却比昨夜要煞人一些。

　　籁姝从头上解开发带，轻轻一弹，发带便碎成块状，飘向四处。

　　“你这就好了？”姒尧解开屏障，从里面走出来，阳光照在姒尧身上，却让她难以忍受地皱了皱眉头，那张好看的面容似乎有些扭曲。姒尧扶着石壁呕吐起来。

　　籁姝下来，拍了拍姒尧的后背，轻声说：“我刚刚出来时也是这样，吐出来就好了，反正吐出来全是身体的污秽。”

　　吐完后，姒尧跳到洞穴下的石泉里洗了一番，籁姝蹲在一旁看美人出浴，告诉她：“刚刚我的发带落在东南西北四方，遭遇了结界禁制，这大概是某位仙人留下的吧。”

　　姒尧低头系着胸前的盘扣，思虑这四方阵法，籁姝见她出来了，把一旁的红衣给她披上。

　　“我估计我们可能出不去了，今早上的光大概是佛光。”

　　籁姝一怔，忙说：“那岂不是二娘子她，”姒尧看了树林深处，打断她的话：“二娘子的气味不在这里，她是有办法出去的。我们还是先搞定眼前的。”

　　籁姝定睛一看草垛里，一个跳跃，从腰间拿出一把短剑掷出去。

　　听到重物倒地的声音，姒尧长袖一挥，林中仿佛狂风暴雨肆虐过。

　　籁姝蹲下来一看，那昏迷的人穿着青衫白袍，还戴着道冠，原来是个道士。

　　“妖物！本道今日替天行道收了你。”

　　身后传来一阵大吼，籁姝从倒下的道士身上掏出一个乾坤袋后，回到姒尧身后。姒尧抬起手臂，捏了个诀，顿时山体塌崩，那声音的主人跳了出来，是个白胡子道士。身后还跟着一个小道童。

　　“本来九尾狐现身，是福泽天下，没想到今日却是杀伐肆虐。”籁姝悄悄地说着，又配合着姒尧的阵法，加了一点点自己的东西。

　　“只要你们交出宝物，本道就饶你们两条妖命。”白胡子道士的声音实在浑厚，他见眼前的两个女子毫无动作，“看来你们是不知生死了，妖物愚钝。”道士叹息，甩了甩拂尘，对身旁那小道童道：“去吧玲珑。”小道童眨着眼睛顿时化作一只吊睛白虎。

　　白虎听了命令立即扑过去，却被困在阵法里受着雷击，不停地嗷呜嗷呜叫着。

　　“阵法？看来你这妖物倒是有几分厉害。”

　　籁姝猜测这老道道行真的不高，一口一个妖物，看来以后他成仙的道路漫漫啊。突然一个大力将籁姝扯出去，籁姝抬眼，映入眼帘的是那白胡子老头老脸。
　　那金文布袋大大张开，对着籁姝。籁姝微微一笑，停在半空中，指尖画出弧形，红唇亲启：“升天吧。”

　　老道士见她一刹那停下来，嘴唇翕动。老道士的眼睛本是疑惑自己的法器，突然却现出惊恐表情。

　　砰——

　　莫陀山山中白光一现，被姒尧扼住的白虎嗷呜一声，从她手中挣扎开了，跑向白光笼罩的地方，眨眼间，连着那座山体也不见了，一片焦黑。

　　北方石窟里的道士们突然感到脚下一阵摇晃，“是普世师叔和那妖物！”有人惊讶开口。
　　为首的那一人挥手：“祝四你去探查一番。”

　　“可是，这，”祝四支支吾吾，看向道长。

　　道长没有看他，带着余下弟子往石窟底走下去。

　　祝四本名不叫祝四，因为门派中是师尊关门弟子，第四个，所以大家都省去了他后面的名字。

　　祝四暗自摇头痛惜到手的宝物自己拿不到了，都怪那普世师叔放着灵宝不要偏偏去寻那妖物麻烦。

　　这边籁姝正将白虎禁锢住，盘问着：“小家伙你做了别人的走兽了，还闻不出咱们是什么？”小白虎比原先缩小了两倍，此刻蹲在地上呜呜地看着籁姝和姒尧。“罢了罢了，看你愚蠢的可怜，就留你一命，反正在这四方阵法里，谁都出不去。”

　　籁姝提起它，走到姒尧面前。姒尧看了一眼，别开，皱眉：“脏兮兮的蠢物。”

　　“呜呜……”

　　籁姝无奈把它抛向空中，顺便捏了个水诀。

　　“仙……仙，仙人。”小白虎落下来已成了方才的小道童，却是赤身果体，籁姝哈哈笑道：“你这个上面还有根尾巴呢！”

　　玲珑的脸通红，甩着尾巴跑去拿方才变身脱下的道袍。穿好后，他又跑到籁姝身边，又感到离得太亲近了，连忙退后几步，细声说：“虽然你解除了我的契约，但是你杀了蜀山道长，一定会被追杀……”玲珑看了籁姝一眼又别开，十分别扭。

　　按道理来说，他被解开了契约是理所当然的开心，没有谁向被区区凡人驱使，可是玲珑又莫名地难过普世师叔的死去，即便他生前没有虐待过自己，虽然也没温和过。

　　籁姝瞧着玲珑小小身子，眉头却皱的紧紧地。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头，俯下身来笑意犹存，但眼睛却带着一丝诡异：“假若你有什么坏心，你就不只是这个下场了。”玲珑抖了抖身子，往后趔趄几步，欲逃走，却动弹不得。

　　“安心啦，四个时辰后你就可以动了。”籁姝抚着自己的尾巴朝他笑着，说完又随姒尧飞走的方向离开。

　　祝四御剑出来就遇上疾风，只得停在树上，打开罗盘一看，四周并没有普世师叔的气息。
　　一阵烈风袭来，祝四闭上眼睛，只感到面庞划过一丝清凉绸质，待睁眼开了，却什么也没有了。
　　刚才那是什么？他不禁想，一股若有若无的桃花香突然袭来。

　　祝四眼前一阵昏暗，他暗道：不好。便直直从树上坠下，几根树枝卡哒掉落。

　　“小八，你还未渡劫，还是少杀生为好。”

　　姒尧落在河畔边，俯身去寻那四方阵之一。

　　籁姝随后落下，听到姒尧的话，轻轻哼了声：“就看那厮模样端正，内里还是在胡思乱想四娘子你。”

　　“我找到了，是这里。”姒尧让籁姝过来，指着前方一块草地。

　　籁姝甩袖过去，反被弹回来，看向姒尧：“……它不止禁制这么简单吧。”虽然这边仙气浓郁，但同为仙人的涂山氏暗道可以不被反压回来。

　　姒尧转头朝籁姝弯起嘴角：“这应该是佛门法器。”

　　“这佛家的结界暗道理是保护生灵，可这里的结界放佛是为了压制了某个东西或者说是……净化。”姒尧解说后，似乎想到什么，朝籁姝说：“快，跟我上来。”说罢，一跃莫陀山。

　　莫非女娇在此，不，若是女娇根本不是净化，倘若说成压制也说不通啊，况且二娘子还不是一样破了禁制。姒尧一边想着，身形已到了山顶，这里恰好是黄昏，云雾被金光照耀，显得十分神圣。

　　“快来吧，小八，到了白日，再上来就难了。”姒尧走在前面，竹林中有一条小路，往前看，不难发现是一座凉亭和一座观景的小桥。

　　本是高处寒冷，而这里溪水不缓不慢地流淌，竹筒在一旁嘀嗒嘀嗒，景色优美雅致，如诗意一般坐看闲云，笑看浮生，执手素绢蒲扇。

　　籁姝轻手轻脚走到姒尧身旁，拉拉她的衣摆，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打扰了这诗意生活，悄声问道：“这是哪儿？”凉亭后竹屋小榭，回廊曲折小巧精致。

　　“许是当年初娘子和人住过的地方吧。”只不过后来离开，所以属于她的气息才那么细微。姒尧轻抚亭中石桌，似乎感应道山体中的变化，脸色一变，“那群道士还没有离开。”

　　籁姝欲动身，却被姒尧拉住。

　　“我去吧，你在这里待着。”

　　籁姝上前：“可是我……”

　　“没什么可是了，你若是不想承受二十四道天雷就下去吧，若是族中没受人蛊惑，你本是安稳度过天劫，不要忘记了雪红花只有两朵。”

　　姒尧把另外一朵放在石桌上，好生安慰籁姝：“不是我凶你，你几个姐姐早早给你算过了日子，大概就这几日了，你且等着吧，初娘子这地儿定会护你几回。”

　　“睡吧，小八。”姒尧温柔的朝籁姝耳边说着，犹如暖风和煦，任谁听了都是暖暖的，不过片刻，籁姝便躺下了，姒尧把她抱进竹屋中。

　　石窟中的众道士已经走入了山的中心，合力破了几百年的屏障，待这石壁消失后，呈现在众人眼前一片地下湖泊，此时湖中镶嵌着一个灵胎。

　　确实是镶嵌着，因为整个湖泊已经冻成了巨型冰块了，圆形湖泊四周环绕法杖，让人对中间那灵胎心生敬畏。湖中的胎儿已经成形了，犹如人类的胎儿般大小，却被封印在此千年。

　　道长放眼望去，看来卷中的宝器就是这些法杖了，它们形态不一，却都驻扎在湖周围，让人有一丝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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