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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楼春归早
极司菲尔路76号大门外，时近黄昏，男子长身鹤立，身穿长款西式外套，锐利的眼神遮掩在金丝边眼镜下，神情微显凝重。他抬起手，看了下腕上的手表，又将疑惑的目光投向76号的大门。
76号的小洋楼内，汪曼春漫不经心的看了看手表，对着穿衣镜理了理身上深紫红色的海军军服，看着镜中面无表情的自己，缓缓绽放出一个如少女般天真的笑容。
明楼望着向自己缓缓走来的汪曼春，竟感觉有些不认识她了。汪曼春眉眼极艳，象征着血腥的深紫红军服衬得她更加肤白胜雪。让人不敢置信，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居然就是凶名在外的情报处处长。
汪曼春微微一笑，好像让明楼白白等了一个小时的人不是自己似的，落落大方的伸出手：“明大少爷，好久不见。”
明楼状似遗憾又好像有些自嘲的一笑，轻轻和汪曼春握完手，又动作轻柔地拍拍她的肩：“是啊，好久不见，你长高了，也长漂亮了。我却没有想到，你都不愿意再称我一声师哥。”
汪曼春闻言，没有挣脱肩上明楼的手，只是好似埋怨的看了明楼一眼：“今时不同往日，您可是新政府即将走马上任的高官，我可不敢托大，谁知道，明长官还愿不愿意认我这个师妹。更何况，你在欧洲的那位红颜知己，容不容得下我这个旧爱还是两说。”
明楼失笑：“尽胡说，哪里来的红颜知己。早就分手啦。”
汪曼春的笑容逐渐隐去：“不谈那些，明大少爷准备去哪与我叙旧呢？莫不是我家？”
“到家谢师，未能免俗。况，听说老师又得一爱女，做弟子的，自然要上门祝贺一番。汪大小姐，请吧。”明楼绅士的一伸手，领着汪曼春上了汽车。
两人刚进汪家大门，就听明楼感叹到：“这里，变了很多。”原来汪曼春最喜欢的玫瑰花丛被连根拔起，铲平做了一个欧式的秋千花架，放眼望去，多是些小女孩喜爱的雏菊类的小花，甚至还有一小块菜地。
“哦，那是舍妹实践课的作业。”汪曼春不甚在意的回答到。
“我记得，曼春从前，最喜欢玫瑰。”明楼声音很轻。
“人总是会变的，我现在不喜欢了。”汪曼春说的很快很急，好像是在说服自己。
“曼春，明楼。”汪芙蕖看着携手走进来的一对璧人笑得意味深长，“好久没见你们这对小儿女聊得这么开心了。”
明楼正准备回话，却听见一声清脆的叫声从庭院里传来。
“我回来了。”穿着小学校服的女孩像刮进来的一阵风，哒哒哒的跑了进来，一头扎进了汪曼春的怀里。汪曼春顺手把小女孩提起来抱在怀里，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一直悄悄关注汪曼春的明楼，随即浅浅一笑，走上前去，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朵玫瑰花，递到小女孩面前：“想必这就是汪家最可爱的小小姐了吧。初次见面，我是你大师哥明楼。”
小女孩五官轮廓有几分像汪曼春，梳着时下最流行的一字式学生头，齐刘海儿下本应该笑得弯成月牙的大眼睛，此刻却盈满惊吓的情绪。她没有伸手去接明楼的花，反而一转身，将头埋在曼春的怀里，说什么也不肯抬头了。
曼春眉头微皱，伸手轻抚女孩的背，权作安抚，又对着明楼解释道：“舍妹年幼怕生，让师哥见笑了。师哥和叔父师徒情深，定有许多别情要叙，我就不掺和了。”说罢转向汪芙蕖：“叔父，我带阿曜先上去了，您慢聊。”
汪芙蕖摆摆手以示同意，饶有兴致的询问起明楼未来的打算。明楼回答着老师的问题，眼角的余光里，看着曼春抱着小女孩一步步走上了楼，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心慌。
楼上的房间里，曼春好笑的把小女孩放在窗边的吊篮秋千座椅里，伸手钩钩她的小鼻子：“傻丫头，我的傻阿曜，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吗？”
小女孩抬头看看紧闭的房门，才小心翼翼的拉住曼春的胳膊：“妈妈，不要和那个伯伯呆在一起，他好吓人。我前两天梦到他对我们开枪了。”
曼春温柔的笑容忽地凝固了一瞬间：“傻阿曜，梦都是反的。多大的人了，还被梦吓到。”
小女孩丝毫没有被安慰到，反而忧心忡忡的问：“妈妈，我们为什么要来上海？这里感觉好奇怪。”
“怎么，阿曜不喜欢上海吗？可这里是妈妈的家，也是妈妈工作的地方……”曼春装作很焦虑的样子。
“没有不喜欢，可是，原来我们呆的地方，一样可以工作啊？”小女孩还是没放弃。
“原来我们只能一次完成一项工作，在这里，我们可以一次完成一堆。”曼春耐心的解释，“阿曜是不是想小虎他们了？妈妈答应过的，阿曜喜欢安宁的环境，会让阿曜以后生活在安宁的环境的，和你的朋友们一起。答应阿曜的事，妈妈肯定会做到的。阿曜答应妈妈的事还记得吗？”
“阿曜记得的，在外人面前要叫妈妈‘曼春姐’，叫叔爷爷‘父亲’，阿曜会乖乖听话的。”小女孩很郑重的点头。
曼春坏心眼的揉乱小女孩的发型，真心的夸赞了一句，阿曜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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