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鸣曲

　　七天后。
　　“这次的联考学校相当重视，我们已经落后樱连学院两年了，大家都应该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为我校的荣誉而战！你们手里的这叠资料就是各课重点……”
　　期末考试定在这个月的十八号，五天十三门。学校也够夸张，这么厚一叠资料才值五十分，还不如自己捧书瞎蒙。到是那十天的假期可以好好的利用一下。
　　“玲玲，等结束了我们去吃冰淇淋！”
　　“伟，这十天我们去市图书馆温习吧，我家太吵。”
　　教室里到处是窃窃私语的宝贝。
　　今天是我以人类的身份存在的最后一天，在午夜钟声响起前我必须做出一个选择——活下去，或是死亡。
　　蜕变的成功率比这叠备考资料低得多，只有百分之五而已。那就是说我有百分之九十五的　　可能会变成行尸。
　　可怕吗？还有更可怕的。
　　当魔血在我体内咆哮，我就像一个吸毒成瘾的废人，除了哀嚎别无它法。
　　现在终于明白吸毒者的感受了。生与死，在那瞬间已经不再是道简单的选择题。它们好象两道逆转的旋涡，疯狂的吞噬你的意志，撕扯你的肉身。那是不可抵挡的浩劫，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让你无路可逃，无处躲藏。
　　“喂。”
　　我一惊。
　　“听说城西新开了家游泳馆，我们去瞧瞧吧。”是薰。
　　“不去。”
　　“为什么啊？”
　　“现在才六月，我怕冷。”对不起，我实在没心情。
　　“那你陪我去买泳衣啊！”
　　“不去。”
　　“为什么？”
　　“……”
　　“晗，你怎么了，最近总是怪怪的。”她抓着我的胳膊，“啊！你不会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我气吧！我不是故意说豪坏话的，只是他这么久不来找你我才……”
　　“不是的，我没事啊，我逗你呢。”她想到哪里去了，“好，我们去游泳。”
　　“真的？”没等我阻止，薰的嗓门一下拔高，“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薰同学，你有什么意见要发表一下吗？”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薰拽着我的爪子上。随之有什么迎面而来。
　　啪！她的手中了一记粉笔弹。
　　“哈……哈……”她干笑两声送开了手，“我没意见，您继续，您继续。”
　　“你和晗同学似乎对这次考试很有把握。那这样吧，你们就拿下前三看看，如果期末你们两个全进了前三名，奖学金依旧是你们的，可是如果谁没进。”老高清了清嗓子，“你们的奖学金名额我就留给后面的同学了。”
　　薰和我同时石化。老高出的这是哪招，奖学金的名额不是有十个吗？
　　“好噢！不知哪位同学最先反应过来，带起教室里一片掌声。
　　头顶上空乌云密布，还有乌鸦呱呱乱叫。
　　薰的嘴角抽了半天，挤出一句“Ｉ服了you”。

　　年轻人的恢复力果然是惊人的。虽说这次注定和奖学金无缘了，薰还是高高兴兴带着我扑进了泳衣店。
　　我无语的看着她东挑西捡，也终于明白她所谓的近是个什么概念。想想一会儿要横跨整个城市，再看看外面的太阳，更无语了。
　　“晗，你看这件怎么样？还有这件这件和这件！”薰像一只快乐的□□熊——捧着蜜罐一脸满足。
　　把包往我手上一塞，“我先进去试试，包包帮我拿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我无聊的看着满店的话花花绿绿。薰估计换了不下十条，一直进进出出没完没了。
　　好心的店员小姐给我倒了一杯水。接过，小小喝了一口，淡而无味。蔚的血带着淡淡的玫瑰花香。
　　我微颤了一下。店员小姐问我是不是空调打低了。我摇摇头。
　　也许是想喝玫瑰花茶。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薰一巴掌上我的肩。
　　“大小姐你可终于出来了，奴婢等得都快睡过去了！”我把包包还给她，顺手拿上自己选好的那条水蓝色泳衣随她去付钱。
　　水蓝啊，那妖孽的眼睛确实漂亮。
　　“你瞧这件还行吗？”她选的是一套橙色的比基尼。
　　“不错，性感。”我笑的很妖，“看来我得离你远点儿。”
　　“你的也不错啊。”她朝我挤眉弄眼，“活脱一个蓝妹妹。”
　　蓝妹妹啊，我向来都是一身蓝。到是很久没听人这么称呼过了。
　　“走吧。”

　　出泳衣店后不久，我们就在街上碰到了豪。他穿着一身警服显的很疲惫。
　　我和豪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联络，遇到我他也显得很意外愣愣的看了我许久，直到有同事撞了他的胳膊才如梦初醒般对我说了声“嗨”。
　　薰借故离开了，说会在游泳馆门口等我，留下我和这群刚办完差的警察在这儿压马路。

　　和豪走在队伍的最后头彼此沉默着。
　　我低着头没敢看他。他瘦了，我怕多看一眼眼泪会控制不住。
　　我们是一块儿玩到大的，应该就是人家常说的青梅竹马。这种生疏是第一次，这种不知所措也是第一次。
　　“你……”他停下了脚步却没把话说下去。
　　“你瘦了。”我忍不住开口。
　　“嗯。”这是他的回答。
　　我们又继续往前走，缓缓的，比刚才更慢了。
　　为什么会变的这么陌生。原本以为分手后至少还可以是朋友，难道以后都要这样吗？我的嗓子开始发紧，他需要对我这么冷漠吗？
　　正当我以为沉默将直到永远，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到是他满满一脸的哀伤。心被什么揪了一下，不忍再看。手却被他拉了过去。
　　谁也没有开口，任凭掌心的温度在彼此之间流淌。似乎这点温度已经是最好的安慰。
　　“豪，你拿自己当蜗牛吗，走路慢吞吞。”队伍已经到了警局门口，说话的是他师傅。看他一脸的不爽，应该是对我有了成见。

　　五月二日，豪妈妈的生日宴会。她突然毫无预警的抽出一把匕首向我扑了过来。在场的人还没来的及反应，豪已经一把夺下了刀子。刀刃馅在他的掌心，豪妈妈的脸色煞白。

　　“师傅……”
　　他松开了紧握着我的手。
　　他要离开了吗？我的心情好复杂，恍惚间拽住了他的小指。
　　也许我一松手他就会从我眼前消失。
　　“晗！？”撇过头他唤着我的名字。
　　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模糊了我的双眼。

　　那天豪带着我跑了出来。他捧着我的脸说，我们出走吧，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可是我怎么能？豪妈妈因为承受不了丧夫之痛才变的精神异常，如果我再带走了豪，她的世界还能剩什么？我狠心说了分手，丢下孤零零的豪跑进了自己的房子。那天的风很冷，我躲在房间的角落没敢往窗外看一眼。直到三天后薰来找我，我才发现门外一地的血渍。

　　“晗……”他慌乱的帮我擦着眼泪。
　　“那晚，你一直在窗下等吗？”
　　他一愣，轻轻地嗯着，“也没等很久。”
　　这只手！
　　左手从我眼前滑过，那触目惊心的疤痕突兀的负在他的掌中。
　　急急抓过那只手，这就是一个月前帮我挡刀子留下的伤！
　　“笨蛋！”眼泪落在他的掌心，“如果残了，怎么办？”
　　　　他一把将我拥入怀中，耳边尽是厚重的呼吸声和他絮乱的心跳。
　　“要残就让它残吧，我不在乎。只要你在……我什么都不在乎。”
　　脖子上温热一片，他的身体轻轻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紧紧抱着他，我早已泣不成声。一个为我挡刀子的男人，让我心痛的男人，我却残忍的伤害了他。
　　“告诉我你没有放弃我！”捧着我的脸，他哽着，“告诉我你依然是爱我的！”
　　那双含泪的眸子深情的望着我，乌黑的瞳人如同深邃的夜空。
　　“我爱你，一直都爱你……我早就后悔，一开始就后悔了。可是……豪，我们……”
　　甜蜜的温柔擦去了我的话语。唇齿间有眼泪偷偷潜入，咸涩在舌尖打着转儿。已经没有力气去分清楚这捣乱的眼泪是我的，还是他的，就让我们溺死在彼此的温柔中，永不超生。
　　对不起……
　　不合时宜的，师傅的声音又从那头传来。我们无奈的分开，相视而笑。
　　你走吧，我和熏还要去游泳馆。”我收起了眼泪。
　　“等等！”他掏出一块手帕，往我脸上抹。
　　“你都哭成大花猫了。”
　　“还不都是你，有手帕也不早点拿出来，你的手脏死了……不会刚碰过什么尸体吧。”刚才的那些自责抛到了九霄云外。我接过了他的手帕狠狠的擤着鼻涕。
　　原来只是随口说出的一席话，却不想换来豪神秘的一笑。
　　“该不会是真的吧！那你还碰我的脸，要死啊你！”我拼命的用手背抹着脸。
　　“哈哈逗你的，是鸡……鸡的尸体啦，我午饭吃的是炸鸡。”讨厌，他竟笑的前俯后仰。
　　“坏蛋！”粉拳捶在他的胸口，“你看我的脸都快磨破皮了，破相了！你得赔！”
　　“是吗？我看看。”他的脸凑了过来，气呵在脸上痒痒的，在耳边柔声说：“我以身相许如何？”
　　“喂！”我扭过头恰巧吻在了他的脸颊上。
　　路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传了过来，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怎么就忘了呢，现在可是在大街上！我们刚才还……

　　我们就这样和好了。

　　去游泳馆的路上收到豪的短信，说下班后会来游泳馆接我，要我等他。
　　幸福回来了。可是——
　　明天又在哪里？
　　对不起……
　　我只想守着我的幸福，守着今天的一切。
　　因为——
　　我，不再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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