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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碗
这么些年,我的内心世界还是几近一成不变,始终极其敏感。
无论是我年少不知好坏始终一味认为只有邋遢不注重外表打扮的女娃能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上占有一席之地的时期,还是天天被工作折腾的现今。这一切都一如既往。
敏感听起来似乎是个褒义词,但实际它给我带来的麻烦远比好处多。我多疑并且易受惊。尤其害怕久别重逢的过于亲热。
青少年时期这些情绪都掩盖的还好,总是笑呵呵地撒泼打混就过去了,倒是越长大越不懂得社交,反而越退步,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样的场面,内心总是极其尴尬和不安的。
更何况,对象是周杨了。
是以前尽管对每个人态度友好,却带着不自然疏离感的人儿,是我中意了那么多年的人儿了。
这次他的态度实在太诡异了,友好却让人觉得带有目的和侵略性,就像看到了猎物的小兽,着实令人不安。
我噼里啪啦几近不带标点符号地讲出了今天和周杨重逢的全过程以及重逢的全部心路历程,感觉口干的不行,便伸手拿了拿刚点的温白开,狠灌了一口,望向对面。
对面椅子上坐着个穿着白色洋装的卷毛女人,饶有兴趣地像观察非人类动物一样看着我。
“诶洋琮你给点反应行不?”我也直溜溜地看着对面椅子上坐着的人,默默翻了个白眼。
“哦。”
对面的女人轻哼一声,终于停下了她玩弄手机的手,抬起头瞄了我好一会儿,
随即慢悠悠地说道:
“放心,他不一定都结婚生子了,归隐园田才回来的,你别想太多。你就是爱想太多。”
“这倒真没有,听说他和大学交往的女友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然后分手了,应该是这个原因才回来就业的,不然还能回来?”我摆摆手示意到。
听到这句话,洋琮忽得一怔,瞪大了眼看着我:
“哟,不是说不喜欢了吗,还这么关注他消息。莫非你…”
“别别别,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前些日子终于鼓起勇气去了趟同学聚会,听了好多近些年来错过的八卦。这些事儿都路人皆知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你估计就记住他的事了吧。”洋琮嗤笑道。
“我没有好吗。”我声音不禁提高,连自己都略微感觉到自己的没底气。
“算了算了,看看你今天的样子,他也肯定不会看上你。”
听了这句话,我右转审视了一下咖啡厅店外玻璃中的今日自己凌乱的造型,不禁暗暗同意,长舒一口气,而后又喝了一口水。
倒不是说我长得丑,对于外貌的基本自信我还是有的。我天生皮肤白,再加上参加工作后的迅速消瘦,虽算不上好看,但打扮打扮也在平均水平之上。
但在朋友圈盛传的其俏丽前女友的照片,足以让我再死心上数百次。
那实在是张魅力四射的脸,还漂亮的我见犹怜,丝毫没有攻击力,真是被秒的渣都不剩。
没有希望,我配不上他,他看不上我。
这些都是对今后生活的最好消息。有助于爱慕之心死得越来越透,绝无死灰复燃的半点可能。
“你单身多久了来着?”一不小心,对面女人趁我走神之时又放了根暗箭,让我措手不及。
“不记得了。问这干嘛,你不也是。”
“啊,没有啊。上个月脱单的。”
啥?我顿时大惊失色,刚拿起的杯子都差点打翻在地,看着对面的霸道姐们儿羞红的脸庞,心中不免四个大字。
X了狗了。
告别洋琮,在回程的公交车上我实在是内心悄悄话不断。
现在想来也实在是单身太久了。24岁之前,我痴心妄想,觉得这场等待的战役我一定会赢,于是几乎不理事事专注学业为了赶上周杨的脚步,也错过了身边的很多良人;24岁之后我终于清醒明了,尝试谈了场恋爱,却发现双方互耍心机斤斤计较,半点没有相爱的感觉,再刻意进行都是纠缠,不到半年就分道扬镳。
身边朋友一个个有了男友,现在连最后一个战友都沦陷了。
年前我妈担心我的婚事特地去道士那儿给我算了一下,道士和我妈说叫她别担心,我28周岁前能把婚事和孕事全盘解决了。于是这老太太就再也不多过问我的感情生活了。
但是老太太不过问,不帮我安排点啥,我怎么…也是微醺。
苦闷的我咬了咬牙,又和学校请了半天假。美名其曰调整心境。
当然和校长并不是用这个名头。我和他说自己的病情还有变化,仍需观察。他难得大度地批了我的假,千嘱咐万嘱咐我好好休息。关系过度到让我觉得受宠若惊。
这大概是因为自从入校第一年开始他就一直让我带毕业班的缘故,自己认为对我所谓和压力以及精神紧张相关的胃溃疡抱有一定责任吧。
好在他去年终于良心发现把我放回了高一。不然这假始终是批不下来的。
趁着半天假期的大好时光,我便买了点膨化食品鸭脖子各种卤味自我回家疗伤了。
我给自己半天安排十分合理,首先睡一个下午,然后吃,最后再睡到明天清晨,就可以精神抖擞地去上班了。此等做法可谓疗伤之大品,屡试不爽。
至于胃病什么的,先靠边吧,反正也不是一次放纵就能怎么样的。
人真是倒霉的时候啥都能遇上。遇上前暗恋对象不说,还遇上了胃病复发。
偶尔放纵还真放纵的是时候啊。
当凌晨略感不适时,我就大概预料到会是什么情况了。我甚至没有心思责怪自己的糟糕运气,毕竟历史经验证明,在突发事件面前我总是十分冷静的,无论是五年级练习一字马把裤子弄破的时候,还是高中演讲比赛临场忘词的时候,我总能迎风破浪,披荆斩棘,遇神杀神,遇魔杀魔。
于是我拨通了东X报的记者我除了正常作息的洋琮之外另一个因赶稿常年缺乏睡眠的另一姬友电话。电话没几秒就接通了。
“喂。大麦?麦子?麦加?”
“嗯怎么了?特地打电话来关心我啊。没赶完,还差点儿。”电话另一边声音格外懒洋洋。
“我胃不舒服,有点严重,你过来送我去个医院吧。”
“啥?别骗我了,不舒服有你这么中气十足冷静的吗?”
“现在我还有力气和你说话,等会儿就不行了。你等下直接用我给你的备用钥匙开门,我估计不行了。”我咬着下唇,恨恨地一个字一个字吐出到。随即挂断了电话。
满满的胃部一阵一阵地抽痛席卷而来,我冲向厕所吐了个翻江倒海,但这丝毫没有缓解我的不适感,反而加重了我的虚弱。
我眼前慢慢黑了一下又一下,我摇摇头,使劲伸出手在马桶顶端的按钮重重地按了一下,听到冲水声心情瞬间平静了下来。但这个动作花了我最后仅有的力气,而后我便失去了意识。
在意识恢复的前一秒我一直在祈祷,自己睁眼看到的不是什么神佛极乐世界,毕竟因为胃溃疡加重成胃穿孔去世的白领阶层实在太多。而我,一个新时代的优秀教书育人的女性,家里还有老母亲需要扶持,决不能因为鸭脖而命丧黄泉。
我小心的睁开半只眼,看见右手上的输液管,心中猛然一松,顿时舒了一口气,随即瞪大了眼睛。
医院的灯光略微刺眼,猛然睁大眼睛的后果就是眼部受刺激后更快地闭上了。我不禁在心中吐槽最近满是智商疮痍的大脑:也真是的,年轻的时候该蠢不蠢精明地要死树敌无数,现在年纪大了敌都树了居然开始卖蠢了,这不摆明了让人家笑话嘛。
这次我吸取了教训缓慢睁开眼睛,眯着眼睛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不久便从不远处传来了阵阵脚步声,值班护士走了过来,看到我醒了,便转头叫来了医生。
可能是碰巧今晚急诊室人比较少,所以双重合奏的复杂脚步声传来得很快。
“醒了?”声音熟悉极了。
我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人倒霉起来,真是什么不想要的事情都会来。
一张放大的帅气男人的脸突然放大处在我的头顶,我从来不知道我近视的双眼视力可以突然那么好,我突然看得清他脸上的每一处细节,无论是细纹还是胡渣。
他的薄唇一开一闭,但是说了什么我丝毫听不到。然后距离越来越远,
我看他的脸看痴了。
毕竟是着魔了那么多年的脸呐。
我偷偷用力咬了咬下唇,一阵刺痛把我从这种魔怔中拯救了出来。
“周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我直起身来,背靠墙壁憋出一句问话。
“这瓶好了就行了。”他低头翻了翻手中的记录本,和我说道。
“噢。麦加呢。”妈的二狗到哪里去了留我一人独自尴尬。
“啊。她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在不在医院,今晚我正好在消化科值夜班,她又有什么紧急的事,所以就先走了,我就帮忙照看一下你。”他抬头对我礼貌一笑,说道。
“那实在谢谢你了。”我扯出一个极其标准的面对家长会家长们的笑容,微微颔首道。
“你胃溃疡刚痊愈不久,吃这些不洁的食物很容易出问题的。今天是来得早,下回就不一定了。你先吃几天白粥,以后你每餐把菜单报给我之后再吃。这病可大可小,好好调养吧。”周杨摆出了一副医生的样子。
嗯嗯嗯,我宛若我的学生一样面对教育不住地点头。
“等下,啥?”我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报菜单。反正老同学了,这点小忙我还是帮得上的。”只见他对我如孩子般笑得没有心计。
“诶别别别我成年人了您也别瞎弄行不我自己会注意的。”我跟装了马达似的用力摇着我的右手。
手忽然被一个冰凉的东西抓住摁了下去,面前的脸嘴角弧度扯得更大了。
“同学,你要听医生的话哟”
哟?哟你妹啊我还哟哟切克闹呢。
承受着旁边护士羡慕的眼神,我直觉上天给我如此“恩惠”太晚,早几年我可能开心得和野生动物被放出动物园一样,现在我只有一个感受: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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