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色丛林

作者:万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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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陌生人


      “如今这个世道,哪里还会有什么真爱啊?你叫他们为你死一个试试看,保管他们跑得比鬼还要快。”
      婚礼过后几天,我妈妈家。姐姐这么说了一句,让我突然觉得自己还很幼稚。
      姐姐现在跟妈妈住在一起,因为她离异了。我到了妈妈和姐姐这里总要假模假样的装装样子,所以我正端着一盆土豆,笨手笨脚的为它们削着皮。
      “婚礼参加了吗?怎么样啊?”我就猜到她会问我的。
      “能怎么样,不就这样嘛!”我现在很平静的口气,其实跟婚礼当天的心略有不同。我承认看到他们出双入对的时候,我的确发自内心的有点羡慕与嫉妒。
      “别装了!你这种小姑娘也就在家里厉害,一到外面有什么用啊?”她果然是经验老道,一下子就戳穿了我的心事。
      “没有啊!”我有气无力的反驳,不声不响的转过脸,同时我知道我已经很有力的出卖了我的内心世界。
      有时候真的会后悔自己太倔强,什么都要最好,容不下任何一点点瑕疵。如果不是因为他爱抖脚的毛病,我恐怕已经跟他结婚了,成为了现在站在他身边的新娘子。
      晚上……一个人的时候觉得心底有点冷冷地!我是真的因为他结婚了,我后悔了吗我不知道,心里一些念头突然在燃烧,灼热的胸口,让我无法正常进入睡梦之中。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能感觉平静。
      走到没有开灯的客厅,家里安静的像是消失了一样!一点存在的痕迹都没有。究竟是怎么了,我还想着他做什么,嫉妒吗?还是又迷失了?
      翻箱倒柜想找瓶酒,结果最后只找到妈妈帮我代买的一瓶料酒。端起了料酒,我三下五除二立马把它给干了。
      平时我最讨厌喝酒,觉得苦苦的一点也不好喝。它既不像可乐有气泡和甜味的搭配,也没有果汁充满维生素和营养,不过现在难喝就忍着吧!
      酒喝完了,只会让后悔更加肆虐,真不该喝的,它只能把我再一次带入深深的迷失之中。这一次也许酒还能让头脑不清。那下一次呢难道我要变成个酒鬼才能彻底解脱吗?
      这个时候,还缺一点音乐。打开音响,我竟然发现,连我的歌库都那么悲凉哀怨!一首能安慰我的曲子都没有,每一首好像再唱你自作自受……
      我问自己,是想结婚了吗?我是在渴望婚姻吗?难道我已经要放弃爱情,追求婚姻的保护了吗?放弃现在的事业心和自由,我要去追求婚姻了吗???
      这个念头活活让我一夜没有闭眼,我需要好好想清楚!
      …………
      第二天。
      “我想结婚。”
      “这就对了!你早就该想清楚了!”听到了我想了一夜之后的话,妈妈为我的茅塞顿开感到很高兴,而我的心似乎还在原点并没有准备好向着新目标迈出步伐。
      我清楚那一夜令我想通的只有,我羡慕的不是女人而是那个新娘,我嫉妒的也不是那个女人而是那个新娘,令我喝醉的也不是那个女人而是那个新娘。
      汗!所以我是爱上那个新娘了吗?
      救我啊!
      看一眼窗外,我决定接受新娘给我的启示,顿时只感觉离彻底认命不远了……没过多久,我妈妈给我打电话,说要给我介绍一个男朋友……又没有过多久,我接受安排去跟他见面相亲。
      那天来了,我坐在指定的咖啡厅里等了一个小时,那个家伙都没有来,我倒没有很生气,因为那家咖啡厅外沿街的风景我很喜欢,所以多坐一会儿也就算了。
      可就算风景再好,这个人也太不给我面子了!竟然让我一个女人等他活活等了一个小时,他是不是男人啊?来了就算再好,我恐怕也对他留不下什么好印象。
      “小……姐。”有点颤抖的声音,对着我的侧脸说道。
      我把头从窗外转过去,一眼看上去,他可真不怎么样啊!短短的头发,脸上一副度数很高的眼镜,身高不足一米七。浑身上下唯一称得上优点的就是,写在他脸上的两个字;老实。
      我没有马上开口说话,也没有马上站起来,毕竟我等了一个多小时,总要等他道个歉我才说话吧!
      等了半分钟,他都只是站着不说话,连你好都没有一句,十足像个蠢货一样!
      “你你你好!”他一开口我皱住眉,我的天哪!还是一个结巴!希望他不是天生的,不然做他老婆,我的儿子就完了。
      “你好。”我微笑说道。
      本来想站起来给他一个台阶,但是一想到他迟到一个多小时连句道歉也没有,又是以这幅尊荣我即刻动不起来。
      他尴尬的坐下来,显得很不好意思。我不是一个只光看外表的人,可现在对他我的眼睛真控制不住想跟翻白眼。亏我还精心打扮一番了才来,早知道对象是这种家伙,对他穿我最垃圾的一套衣服也算是十足的高抬他了。
      他实在是令我对世界上的男人太失望,我怀疑他的时代和我的时代之间是不是脱节了?他怎么可以比我妈妈的择偶都差呢?
      “你想吃点什么吗?”他盯着餐单问道。
      我看着他这幅样子,试问还有什么胃口啊?
      匆匆忙忙之下发下要结婚的决心,果然是很难得到什么理想中的好下场。其实我早该想到还能有什么好货等着我捡,就这样一厮,指不定还在我背后说着我不是东西呢?
      虽然这顿饭里好像有倒刺,可这饭是我自己要求吃的,再难吃我也要撑下去。不过我没想到跟他吃顿饭,会比跟债主吃顿饭还坐立不安。
      天哪!我再也不敢了!
      离开餐厅回家的路上,我想了很多也问我自己很多,我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男人?今天要出现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让我把这份结婚的决心彻头彻尾的坚持下去。
      我的心里很明白,不可能有一个为你特别打造的理想型,可心里就是放不下那些所谓的感觉在死撑?
      闭上眼,我忍不住幻想起他可能有的样子。
      那个人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时候,唯独脸是无论如何努力都看不清的。我只能依稀从中觉察到他会有的性格和怀抱。特别希望他出现的时候,会联想出他的语气甚至是表情,我常常能感受到如果与他对话会有多快乐。
      猛然之间,我睁开眼,我笑傻了,那个人没有那么巧正好出现吧!
      马路对面,有个类似很英俊的男人正西装笔挺的上了一辆很赞的高档车,他的脚跨上那辆车子的样子好有威风凛凛的气势。
      远远地,他跟我幻想中的人一样,太远了,看不太清脸孔。只是张望到他的背影就觉得他一定是个很优秀,天生很幸运的那种人,是我这种靠相亲结婚的女人不配幻想的对象。
      虽然我年纪已经不小了,但是怎么还是会在看到帅哥的时候,不由自主产生好感呢?我是不是越活越幼稚和肤浅了啊?
      我真的无药可救了!
      刚刚转过头,正劝自己清醒点的时候,突然背后发出一声巨响,吓得我立即蹲下来护住头。
      马路上的人声混乱,吓得我连眼也没敢睁,过了好一会儿声音越来越小。这个时候,我才敢挺起身子往后去看发生什么事了。只见到刚刚坐着帅哥那辆车子倒在了马路当中,它被前面一辆横在马路中间的黑色大车撞得飞出去很远。
      马路上有几个想过去帮忙救人,却被前面一辆拦路车里出来的人一一殴打走掉了。看到这样一幕,我的脑海里浮现了很多画面,虽然很害怕,但就在这个时候,我还是第一时间拿出勇气和手机报警。
      几个暴徒拿着武器在受挫的车前走来走去,像是要打开车门攻击里面的人,他们不断用武器击打车子的外壳,全部很暴力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渐渐被远处越聚越多的正义人士给吓走,我也算终于敢从对面马路的地上真正探出头来看,看到暴徒被人们追赶逃走了,我小步走近出事的车边,我想看看里面人的情况。
      心里,大概是主要想看看那个人死了没有?
      走到车旁,那里稀稀落落围拢着几个人,从车外就能看到血迹,而且还有血在往外流,我看得心惊肉跳,赶忙微微颤抖的再打了个120。
      我后悔了,真不该逞英雄走到离血迹那么近的地方,万一看到他,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可怎么办?这一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喂,这里是XXX路口,这里发生了交通意外。”我刚刚出声对电话说了句话,车里就传出了动静。
      “救命!救命啊!”里面微弱的呼救声,让我大叫了一声“啊”,这声尖叫绝对比他的呼救声要大得多,他真的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我这么一叫,围观的那几个人逃也来不及,男人都去追歹徒了,留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能不跑吗,别说她们了,我也想跑可腿软了。
      好不容易腿上回来点力气想逃跑,但是又不忍心丢下伤员,万一他现在真的很需要帮助呢?万一就因为这次救了他,他就会娶我呢?(我这有点远了。)
      鼓起勇气发扬治病救人的人道主义精神,我要去,我要去。我半闭着眼,两只脚慢慢挪了过去,到了车子边,踩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迹,我板着脸蹲下,伸手抓住把手试着去拉车门。
      车子的肚子朝上,可能是因为变形了,不管怎么用力拉车门都纹丝不动。拜托我是个纤纤女子,上车也不该我拉车门的,更何况是这种变了形的门,我怎么可能有力气去把它拉开呢?
      动了车门半天,我也拿它没有办法,正在我已经忘记什么恐怖,什么血肉模糊,一心要打开这扇车门的时候,门里面突然传出了声音;“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声音虽然很微弱,但是我听得到,过了一会儿,他开始数数。
      “一……二,三。”我一拉,他一踹,我们齐心协力把门给拉开了,这辈子我都没有觉得团结的力量这么重要。
      我揪着心想往里看,可因为黄昏了天渐暗了,车门只开了一点所以什么也看不清楚,突然路灯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又忽然一个头从车里露了出来,吓得我吸了一口冷气往后跳了好几步。
      他满脸血迹努力的从车里往外爬,看起来他的头伤得很严重,因为他本来华丽的头型已经几乎被他自己的血给全部沾湿了。
      他半个身子从车里面费力的挤了出来,我看他已经筋疲力尽想帮忙,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去帮他,心想跟他又不是很熟,上去动手动脚会不会让他觉得我在揩他的油。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脱下高跟鞋坐在他背后上去一把揽住他的腰,他一惊突然不敢动了,我用脚顶住车,使劲全力把他整个人往外一拔,他的腿终于出来了。
      他出来之后不但没有感谢我,还立刻推开我,之后一副很警惕的模样开始东张西望,我猜他在找那些撞他的人。看到没有人,他没有休息,立刻捂着头往对面马路跑。
      看他跑了,我想他伤得也不是很重。再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大腿开着裙子脏了,人狼狈不堪,他也太不懂领情了,亏我还那么费劲巴力的把他救出来,连句谢谢也没有,看我这一身弄得像是被追杀一样算谁的啊?
      还没等我转头去穿鞋子,他在我面前不远处倒了下去。我立刻跑过去,明知道他是个没良心的家伙还会立马冲过去,我发觉我也够贱的。
      我把他的头从地上抱到怀里,发现他还有意识并睁开了眼睛,我轻轻地托住他的头,他正在流血接下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终于我想到了要说什么?
      “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听到要送他去医院,他立刻从我怀里睁开又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可还没等站稳人又要倒下来了。
      看到他这样勉强的样子,我马上扶住他,虽然被我搀着可他感觉完全借不到力,整个人还摇摇晃晃的站不稳,于是他索性把膀子挎到了我肩上,把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了我身上,这才稍微好过了一点。
      “你扶我到那边花坛坐一会儿!”他很吃力的说,我只好马上就把他扶了过去。
      他高高的个子,是我遇到过比较高大的男人,虽然很高大但并不是很强壮,受了伤的他看上去反而很纤弱似的。
      坐在花坛边,他看着报废的车子集中精神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事情,我以为我们坐在一起是在等救护车,但我没有想到他接着会这么跟我说!
      “有人要追杀我,请你帮帮我!”他神情凝重,眼含情愫的看着我说。
      这是我们第一次对视,他的眼神很真诚,是我见过最真诚的,现在的世界上‘真诚’这个字眼早已经不再是形容人常用的名词了,首先不论他是装的还是真的,我都愿意试着相信看看。
      “我要怎么帮你。”我心神不宁的问。
      “不要告诉别人……我是谁……”正说着呢!他突然昏在了我的身上,他的重量顿时像座山从上面压下来,我撑不住了,随着我的一声‘啊’,我被他压倒在地。
      什么叫做“不要告诉别人,我是谁啊?”这句话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再晕也来得及!
      他一晕过去倒是方便了,我可怎么办?不久之后救护车开来了,他们不管是谁身上有血,反正把我和他一起带走了。
      接下来明明轮不到我管的事情,我却要这么瞎操心算什么名堂嘛?
      “小姐你是他的家属啊?”护士这话,问得好。我又不是他家属?我又不认识他,我真想不通干嘛这么积极?
      如果认识,我又会是他的谁呢?该怎麽回答好呢?
      “我,他是我弟弟!”天哪!我怎么会脱口而出这一句,为什么我会承认他是我弟弟呢?这也太笨了,干嘛要承认他是我弟弟而不是我哥哥呢?
      “哦!那么你帮他办一下住院手续。”护士二话不说信了,我可真冤枉啊。
      紧接着警察又抓我过去盘问了我半天,问我是他什么人啦?他是怎么个情况,怎么会受的伤,是被撞还是撞人?这些个问题我都只能蒙混过关,我在警察面前没有承认他是从车子里爬出来的受伤者,只是说他受了伤而已,别的什么都没有说。在警察面前,我再也不敢承认他是我的弟弟了,因为我根本拿不出他的身份证。
      也奇怪了,听说摸遍了他全身上下,就是找不到一点点线索关于他来自哪里的线索,这下倒好,想说他是谁也不行了呀!
      他终于被安顿好了,看着他躺在病房里脱离了危险,我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了。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敢进去打扰他。
      今天真的发生太多事了,我站在那儿看着他,忍不住想如果我们不是都这么狼狈的相遇,而是在相亲的场合下见面该有多好,也许我们还能称得上有一段不错的姻缘。
      “小姐,他今天还不会醒过来,你明天再来看他吧。”护士的话让我感到好笑,明天我还来干什么啊?
      他只是个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呀……
      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家,我感觉我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比加了三天三夜的班,没有洗脸刷牙洗澡还要狼狈十倍。
      想起早上我还干干净净精心打扮,期待今天会遇上真命天子,但谁会料到真命天子没遇到,倒是倒霉的事情接二连三。今天一定是不宜出门,不然怎么会先是期待的破灭,然后是美梦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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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一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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