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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之高阁
山间茂林内,一个樵夫扛着柴火,略有些气喘吁吁地登到半山腰,将柴火顺手抛在地上,席地坐在自家茅屋前。他一手用袖子擦汗,一边望着山间云雾缭绕的景色。如今正是傍晚时分,天中的云彩呈献出半紫半红的光晕。樵夫所住的这座山,因山顶四周终日弥漫着浓密的云朵,总不见万里无云的晴空,故被叫做万云山。
樵夫望着天上的云朵,却不知云朵背后有双眼睛也在窥视着自己。
这眼睛的主人听闻身后有脚步声,回过头去,看清来者急忙行礼道:“师伯!”
来者身披白袍,白发苍苍却依旧精神抖擞。他对着面前十八岁的少女微微一笑:“含笑,如今竟也听得到我的脚步声了,看来你的心境愈发纯净了。”
“多谢师伯,我按照师伯的吩咐,每日抄录藏经阁里的《定心集》。”
南仙子颔首,望了望云朵下方依旧在地上歇息的樵夫。他想到含笑来到南山已有三年光景,在人间已是三百年过去,于是问道:“你向往体验凡间的生活吗?”
“我有些好奇,”含笑回答,“师伯,你说过南山隐匿在云层之巅,凡人看不见这上面的宫殿和仙人。那你觉得,世间上的人知道有仙的存在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
“我明白了,谢师伯指点。我也该回藏经阁去了,含笑告退。”
“去吧。”
南仙子望着含笑逐渐走远,上了台阶,回到藏经阁内。南仙子知道,含笑的心里一直好奇人间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也一直好奇自己被他带上山前在人间有过怎样的一段人生。南仙子曾经救她出一场浩劫,并告诉过她,为了救她的命,所以必须抹掉她在人间的记忆。含笑非常懂事,三年来从未多问。由于含笑身份特殊,身为凡人来到南山,却并非是被选中前来修仙的弟子,因此南仙子才让她在藏经阁住下。藏经阁与南山众弟子修炼生活的地方相隔一段距离,南山弟子未得南仙子的首肯,也不得入藏经阁内。
回到藏经阁的含笑来到几案前,继续抄录着《定心集》。她住在藏经阁内,确保无人擅自闯入,平日里也可阅读一些南仙子允许她阅读的书籍。含笑提笔抄写了几句,听到有人唤她——
“含笑!”
她抬头一看,是南山弟子墨子正。墨子正与她同一年入山,是南山辈份最小的修道弟子。半月前,墨子正因没有背出心法,被罚每日来藏经阁内抄录两个时辰的心法,而含笑的任务就是确保墨子正一字一句抄录,并不使用法术或请同门帮忙。
“墨子正!”含笑放下笔,却发现墨子正嬉皮笑脸地看着她,“你怎么笑成这样?有什么开心事?难道师伯减轻了你的责罚?”墨子正被罚在这藏经阁里抄写完三百遍心法,而含笑估计按照他的速度,至少得抄上三四个月。
“不是不是。”墨子正摇摇头,随即端起桌上含笑喝过的茶杯,一饮而尽。含笑张口想说什么,可是墨子正已经抢了话头,“你不知道,明天呀,可是十年一次的南北对决!”
“南北对决?”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流仙岛的怀若仙姑会率领坐下四大弟子与南山的四大弟子斗法!”
“真的吗?”含笑一听,顿时觉得好奇。她从来没有看过南山众弟子修炼,当然了,她既不是南山弟子,又非仙人,断然是没有资格看的。想到这里,含笑原本兴奋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墨子正拍了一下她的肩头:“别这幅表情,我有办法让你看到斗法。”
“你有办法让师伯答应?”
墨子正扑哧笑出声来:“含笑,你可真守规矩呀。这事儿当然不能告诉师傅了。”
“什么?”含笑大惊失色。墨子正平日里总是有些油腔滑调,还喜欢耍些小聪明。含笑有时真想不通,像南仙子一般风度翩翩,中规中矩的师门怎么会收了墨子正这样不修边幅的弟子。
“你别担心,我自有把握。今晚流仙岛仙姑一行会到达南山,明早比试开始,全南山弟子都会去观战。那个时候不可能有人到藏经阁来的,到时候我带你绕到后山,从山上往下看,不能说是一览无余,至少也能让你看个大概!”
听墨子正这么一说,含笑有想一试的冲动。然而转念一想,若是被发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墨子正,谢谢你告诉我。不过,我不能这么做。师伯对我有恩,我不能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思。”
墨子正做了个鬼脸。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看你平时看我抄写心经那么认真就知道了。算了吧,我明天过来讲给你听。”
含笑点点头,心里还挺感激墨子正的。虽然他们两人认识时间不长,可是含笑觉得墨子正的心地还是很善良的。她拿出宣纸摊在墨子正面前,正色道:“好了,快点抄吧,还有好多没写呢。”
“是,姑姑!”
含笑气不打一出来:“你别乱叫,我哪有那么老!”
墨子正笑着求饶,拿起笔抄起心经来。
那晚墨子正走后,含笑却在藏经阁内难以入眠。她在藏经阁的一本《万仙录》里曾经读到过有关流仙岛的纪录。据说怀若仙姑坐下弟子的功夫招式复杂多变,号称是以形色取胜,更以幻术和障眼法作为镇门之宝。相比之下,南山的招式则朴素许多,更注重心法口诀,以意念取胜。若是自己能够得见这两大仙派对决,必定十分精彩。
含笑心里想象着南北对决的场景,心中略有些烦躁,于是起身下床想要倒杯水。她向前厅走去,觉得今夜似乎比平时冷了许多,不禁哆嗦一下。夜深露重,室内似乎格外潮湿。
来到前厅,含笑觉得有些奇怪,但一时不知为何。她环顾四周,觉得这藏经阁内的七七四十九支蜡烛的光辉比往日昏暗了些许。可转念一想,这绝无可能,因为藏经阁内的蜡烛被施过法术,终年灯光不减不灭。含笑行至桌前,她抬手去拿茶壶,眼睛略过几案旁的窗户,瞬间愣住了。
一股白色的雾气正从窗户缝隙中缓缓渗入!
含笑一惊,顿觉不妙,想要伸手去拿桌上的银色摇铃。她并非修道弟子,不会南山心法口诀。因此南仙子给了她摇铃,若藏经阁有何异象,晃动摇铃即会有人来此。含笑想要抬手,却丝毫感觉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她如同雕像般立在那里,眼见白雾越来越浓,自己的四肢也愈发冰冷,而那蜡烛的灯光快速变暗。
含笑盯着烛光,觉得自己的恐惧随着黑暗的袭来迅速增加。
不要熄灭,不要熄灭——她心里默念着,却只能无力地看着最后一点烛光消逝不见。含笑闭上双眼,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道亮光和一股暖流。她诧异地睁开双眼,只见几案的宣纸投射出金色的光芒,让整个藏经阁内亮如白昼。
那是墨子正白天抄写的心经!
含笑突然感到自己的四肢一沉,恢复了手脚的直觉,立刻拿起摇铃晃动了三下。只见一道金光向上射出,越过屋顶。她知道没过多久,就会有人前来。放下摇铃,含笑的手略微有些颤抖。究竟是谁,是什么力量,居然要闯入这藏经阁?
含笑在寂静的深夜里等待南山的人前来,终于盼来了人声——
“打开大门!”一声清脆的女声划破天际。
有些后怕的含笑竟没有听出声音里明显的愤怒,急忙拉开门。一阵紫光扑面而来,瞬间将含笑定在那里。下一秒,只见一女子在一片紫光笼罩中向自己飞来,左手一掌瞄准了自己,黑色的瞳仁里竟是浓浓的杀气。含笑闭眼准备受死,却感觉到臂上被人一扯,接着并是巨大的冲击力将自己重重摔在地上。含笑感觉到有人附在她的身上,睁开眼,只见一个白衣男子左手抓住她的肩膀,右手以剑撑地,嘴角是一道血迹。
“你——”含笑急忙扶住替她接了一掌的男子,“你没事吧?”
然而回答她的是方才让她开门的女声。
“接了我这掌还能如此操持得住,真不愧是南山四大弟子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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