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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之哀。火之泪
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个男孩以一种无法拒绝的姿态进入他的生命,然后以一种迥异于那温顺性格的方式离去。
当那个人的鲜血溅上自己的脸,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人已经离开了他,他失去了这个人。
永远的,失去了。
不会再有一个人会对着睡着的自己傻笑;不会再有人唠唠叨叨碎碎念拉着受伤的自己去治疗;不会再有人每夜守在灯旁等自己回来为的是说一句“回来啦。”
再也不会有了。
那个人,消失在遍地蔓延开的鲜血中,不会再跟在自己身后,在自己回头的时候给自己一个微笑。
谁会想到呢?
他抿了口淡金色的酒,入喉的味道是那样苦涩。
谁都没有想到那个温和的人会以如此狠绝的姿态离开。
那弥漫开的血雾,像是他对他们这群背叛者的嘲讽。
他愣在原地,看着遍地鲜血如最妖冶的彼岸花无声盛开,那人的身影化为银尘碎了一地,如同那早已破碎的心一般,在维持形状的躯壳消失后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展现出早已无法掩饰的伤。
然后他开始寻找,寻找那人的灵魂,一直到有人告诉他,那人的灵魂消失了,是真正消散于天地间,再没有任何踪迹。
或许是少年的话太过惨烈,又或许是那不算诅咒却又确实是诅咒的灵魂宣言震慑了所有人,公会选择了退兵。
而回到黑馆房间的他,立刻被自己的抚养人给扇了一个巴掌。
那个已是圣殿之主并且是公会黑蓝红三袍级拥有者的金发天使阴沉着脸,最终什么也没说,递给了他一枚圣殿的借书卡和两个影像球,直接开传送阵离去。
后来他想,他真的不应该打开那个影像球的,真的。
因为那里面记录的一切,颠覆了他整个世界。
“所以你今天是来找我叙旧?”虚幻的女子形体坐在石碑上,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但四周波动的水元素说明她的厌恶,“我的主人似乎和你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这种地步吧?”
“他去了哪里?”不想废话,他直截了当地开口,“褚,去了哪里?”
妖师一族的守护者,米纳斯妲利亚略显惊讶,似乎并不明白为何他会长途跋涉来到此处,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
但基于对方不管路途遥远亲自前来的诚意,她还是回答了,“如你所见,主人已经永远消失了。
“永远地,魂飞魄散。”
那轻柔的声音残酷地打碎了冰炎最后的希望。
“告诉我,”他克制着声量,努力不让那隐藏的颤抖为人所知,“告诉我真相。”
蓝色的幻武摇了摇头,“由旁人所说的事实并不能称之为事实,”她伸出右手,摊开的掌上悬浮着一枚鸡蛋大小的蓝色光球,无数亮黄色荧光在里面盘旋飞舞,“这是主人的记忆备份,你就在此处看完吧,里面的能量仅够一次阅读。”
冰炎接了过去,进入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歌声。
然后他沉入记忆之泉。
四周是一片的白色,他落到平地时听到远处有细微的争执声。
“为什么学长要这么说?”他看见那时尚未被鲜血覆盖的人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学长……我什么都没做啊…………”声音到了最后已然颤抖得厉害。
“少狡辩了,”年少的自己冷笑着打断对方的话,手中动作不停,烽云凋戈的速度丝毫不减,“妖师褚冥漾,勾结鬼族,残害同胞,并把鬼族放进学院,一切都被记录了下来,可笑的是你居然还在演戏?!”
不,不是啊……我什么都没做!
场景一阵波动,冰炎明白那是那个人的心声。
我什么都没做!!!!!!
那声音如若雷霆,回荡着,述说着主人的悲伤与失望。
是的,冰炎的表情极为苦涩,看着画面中自己滔天的怒火,唇角牵出细微的弧度,挂着讽刺,没错,当时的他疯了。
如果他能够多信任那个人一点,是不是结局就会不同?
是不是他就不用用尽这么多年去后悔?
是不是,那个人就不用死。
可是说到底,他只是不愿意承认,他从未给予那个一心一意爱着他的人任何哪怕一点超出“友情”范围外的信任。
不,连“友情”都不如。
所以最后,那个人看透了一切,留给了他一个无法痊愈的伤口。
画面一转,来到了当年那一届大竞技赛的最后赛场。
那人勉强治疗了伤势后,开启了一个术法,潜入地底曾经的妖师族长沉眠之处,在那里收集了不少的散落的碎片,那是灵魂的碎片。冰炎看出那是与他交好的水妖精的一部分灵魂,可能是当日被鬼王高手重创时散落的,那人低声说了什么,将碎片合为一个整体,然后避开追踪而来的公会袍级离去。
他一次次看着男孩受伤,逃亡,被家族驱逐,动用关系去保护妖师一族,那曾经一眼就能看出心中所想的脸上从有到无,最终归于沉寂,到了最后,什么表情都没有了。
那曾经好似燃着温暖火焰的黑色双瞳中,有什么东西,在最后一次被自己追上,用烽云凋戈刺穿肺部和腹部时,悄然湮灭,化为虚无,徒留一地荒芜。
学长……为什么什么都不听我说…………
为什么……
难道我们之间的关系,连公会的片面之词都能轻易粉碎?
他听到那声音重复着,不同于上次的激烈,却更加令他心慌。
空洞,忧郁,扑面而来的悲伤气息几乎将他吞噬。
原来如此。
所以那时候在联军面前,他什么都不说,除了最后那段可称之为诅咒的庇护之言。
“看完了?”
米纳斯问他,直到那时他才感觉到脸上一片冰凉。
点点头,他深呼吸着,好让泪不会流下。
“冰炎殿下,”他听到米纳斯这么说,“冰炎殿下,主人并不恨你。
“他只是太失望了。
“您是他的代导人和恋人,这让他很开心,因为没有您,就没有后来的他。
“在您的灵魂抽出后,他选择和时间交界处的人交易,以自身所有时间换来一个不受诅咒影响的您,而他则会在使用时间净化诅咒之后重新转世。
“他并不后悔,只是没想到,公会会在这时对妖师一族出手,于是他不得不在期限到来时再次进行了交易。
“这一次的代价,便是他会在净化结束后后魂飞魄散,彻底消亡。”
“所以在联军面前,他选择了这样一个方式作为结束,其实那时并不是他不愿开口,而是身体机能已然开始崩溃,所以他将一切积蓄起来以便支撑最后的言灵。”
她看着失神的混血精灵,无声叹息,最终眼底浮现出悲悯,将手腕上的手镯取下递给他,“这是主人想对你说的一些话,可以定期输入力量维持,请务必保管好它。”
青年艰难地伸手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那声音低哑无比,像是在刻意压制着什么。
然后他转身,黑袍下摆画出孤寂的弧度,颓然走出了结界。
那里面记录了哪些话,米纳斯妲利亚并不知道,毕竟那是褚冥漾的隐私。
但她也知道,此后,那个黑袍,行遍两个世界,保护着妖师一族,直到千年期限已过,才在当天拜访此处。
“你找我。”米纳斯妲利亚以陈述句的语气道。
“没错,我找你。”青年的样貌依旧,可那眉眼间多了几分沧桑,张扬的气息内敛,却也多了几丝颓废。
他提着两瓶酒,酒瓶约以前原世界那种五百毫升矿泉水瓶大小,水晶制成,里头各装了火红和冰蓝的酒液。
“这可不容易拿到呢,”米纳斯妲利亚道,从石碑上落下,“怎么突然带来?”
冰炎笑了笑,“今天……想喝点,算是祭奠吧。”
他只是突然想起那年他们还未分开时,有次自己品着这两种酒,被他看到,念着要喝,结果被自己强行镇压。
后来那人就一直没提起这事了,而他在前段时间回了趟两边的老家,看到这两种酒时方才想起,而后得知酒的含义时,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那火红的,代表的是愿自己与恋人能如火般同生共死,最后一同步向死亡;
那冰蓝的,代表的是愿自己与恋人的关系能持续到永远。
他还想起,那人向来是不沾酒的,想来也是知道那酒的含义。
结果他到离去为止,都没尝过这滋味。
米纳斯不语,她知道冰炎想到了什么。
那一夜,冰炎晃着酒杯,只觉得漫天星光,都是那人的泪。
在没有时间流动的地方,有人在轻唱着歌。
“鲜血染了你的眼
寒霜落满你的肩
冰雪中你是那唯一的炎
掩在冰下的炎
存在火中的水
你再也无法听见
时间之流洗去恩怨
曾经的诺言不再是诺言
徒留思念之焱焚尽一切
那人容颜于是只余碎片
可是挡不住思念
鲜血隔开了两人世界
那人在时光中越行越远
终至不复见
历史的踵音画下句点
残阳似血
离开的人不再回来
火之哀伤流淌千年
血染之河水红莲妖冶
千唤万唤唤不回
指间流逝的世界”
——飒弥亚。伊沐洛。巴瑟兰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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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才发现好机油帮我更新文时没先放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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