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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有惊无险
沈葭心下一惊,抬眉间正对上风风火火赶来的平阳公主。平阳淡淡的瞥了沈葭一眼,却不再理会她,径直地走进里间。但见柔光潋滟中,碧绿的青玉凤镯已然碎成几断,正静静的躺在地上,好似在昭示那些曾经美好的事物却终究要破碎。看着这一地碎玉,平阳心中好似缺了一块似得,眼神也越发的忧郁悲伤。
一旁的丫头水仙急忙上前,想要捡起来,却被平阳公主抬手制止了。平阳缓缓地走近碎玉,继而蹲下,深处颤巍巍的手,一点点的拾起那几断碎玉,好似在拾起最珍贵的东西。
众人看着这一切,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唯恐惹祸上身。
过了片刻,平阳深深的吸了口气,将碎玉包在帕子里这才缓缓起身,坐在红木雕花的椅子上,凌厉的目光一扫众人,吩咐道:“水仙,给本公主把那个丫头叫进来。”
“是。”水仙公瑾的应了,急忙召了沈葭进来。
沈葭得了召唤急忙战战兢兢地的赶了进来,跪在公主身前。
“说,这青玉凤镯是不是你打碎的?”平阳看着眼前的身体,眉头紧蹙。
沈葭身子一颤,急忙道:“公主,这镯子不是奴婢打碎的。”
“不是你?那你倒说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平阳的食指缓缓的敲着桌子,目色深沉。
沈葭急忙跪下,解释道:“奴婢奉命在这里打扫公主的卧室。”
“奉命,奉了谁的命?”平阳眼睛一眯,目放寒光。
“奉,奉了公主的命。”
“奉了本公主的命!本公主怎么不记得?”平阳见她这样信口胡说,气的拍案而起:“水仙,给我掌嘴。”
“是。”水仙得命便上前便狠狠地打了沈葭好几耳光,只打的她脸颊刺痛,眼毛金星。
“说,到底是不是你?”公主看着沈葭红肿的脸颊,心下有些不忍,但想到心爱的玉镯被人打碎,便又怒不可止。
沈葭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心中委屈至极,但他生性倔强,没做过便绝对不承认,便咬牙道:“公主明查,真的不是奴婢打碎玉镯的。是公主身边的桃儿姐姐说,公主命奴婢到扫卧室,奴婢这才到了这卧室里来的,而且奴婢根本不敢动公主的东西呀。”
“你说是桃儿告诉你本公主命你到扫卧室的?”公主听了这话,心中一动,问道。
“是。”
“水仙,传桃儿进来。”平阳吩咐了一声,这才缓缓的坐在椅子上。
不过片刻,那桃儿便进来了。
“桃儿,是不是你让这丫头到扫这屋子的?”平阳看着日日侍候自己的丫头,质疑道。
桃儿急忙诚惶诚恐道:“公主明查,桃儿刚才一直在清扫后院,跟本没有见过沈葭,怎么会假传公主的质疑。”说着她指着沈葭,厉声道:“公主,一定是沈葭自己打碎了玉镯,想嫁祸奴婢。”
“什么?你...你居然说谎!”沈葭没想到桃儿居然这样说,心里便什么都明白了,急忙对着公主解释道:“公主,桃儿在说谎,她在骗你啊。是她自己打碎了玉镯,见奴婢正好在外面浇树,就想找个替罪羊,好逃脱责罚。公主…”
一旁桃儿见沈葭如此,也急忙道:“公主,沈葭才是骗子,你要相信奴婢呀!”
平阳本就因玉镯打碎了心中难过,此刻两个丫头又各执一词,吵吵嚷嚷,更是犹如火上浇油。但见她一把拍在桌子上,怒斥:“够了,是非对错,本公主自有公断,水仙,把她们给我关到柴房去。”
就在此时,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从外面闯了进来,跪倒在公主面前:“公主,奴婢可以证实沈葭没有说谎。刚才奴婢在恰巧在院外经过,却见桃儿姐姐慌慌张张的跑出屋子,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不一会儿,她看见了正在浇树的沈葭,便跑了过去,告诉她公主命她打扫卧室,沈葭这才进了屋子。而她刚进屋子不一会儿,公主您便回来了。是问,如此短的时间内,从未进过这屋子的沈葭,又怎么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到公主珍爱至极的玉镯。还有,桃儿又是为了什么慌慌张张的跑出屋子,还假传公主旨意呢?”
平阳静静地这少女有条不紊的叙述,不置可否,只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随即躬身道:“奴婢名叫卫子夫。”
平阳微微颔首,漫不经心道:“卫子夫,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来,你不怕不但救不了这丫头,反而激怒本公主,反受惩罚么?”
卫子夫微微一怔,随即恭顺一笑:“奴婢不怕,因为奴婢的主子是大汉最睿智的平阳公主。奴婢一片赤诚,只是为了朋友,公主向来大度英明,定然不会为此责怪奴婢。”
平阳见卫子夫沉稳不惊,目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朗声道:“好,卫子夫,本公主记住你了。”说着转身坐下,望向沈葭道:“本公主处事公正,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沈葭,刚才是本公主错怪你了,待会儿本公主会命人送些伤药给你,另外会另外涨你的薪酬作为弥补,你先起来吧。”
“公主…”沈葭没想到公主居然坦然承认错误,还送药涨薪,心中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更是敬重公主,急忙叩谢:“奴婢多谢公主。”
公主微微颔首,目光一转,投向桃儿,威严道:“桃儿,你跟在本公主身边十年了,你该知道本公主除了不会冤枉好人,更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尤其是吃里扒外,忘恩负义之人。”
对上公主凌厉的眼神,桃儿心中一凉,急忙抓住公主的裙裾,哀求道:“公主,桃儿只是一时一时大意,这才打碎了玉镯呀。求您看在奴婢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就饶过奴婢吧。”
公主却气的一脚踢开她,冷冷道:“一时大意?本公主看你是是被猪油懵了心智,起了贪念!这青玉凤镯是驸马赠予本公主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好好的珍藏着,平日里没有本公主的命令,你们更是连碰都不能碰的。若你不是想偷走玉镯,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到了你手里,还被打碎了?”
桃儿见公主已然气到极点,绝对不会绕过自己了,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泪如雨下:“公主,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呀。是奴婢的夫君,他欠下一屁股赌债和高利斋,而奴婢得婆婆又正好患了恶疾,要是没有足够的钱,奴婢得夫君就会被打死,奴婢得婆婆也会被饿死呀。”
平阳听了桃儿的哭诉,微微一怔,不曾想她身后居然有这样一段难言之隐。想着她服侍自己的这些年里,对自己也算是无微不至,若不是今儿个这件事,她该是自己最信任的丫鬟了。然而,再看看手里破碎的玉镯,那可是自己最为珍爱的东西呀,却被她打碎了。
再看看那哭的梨花落雨的桃儿,平阳心里真是五味陈杂,又是恨又是怜惜。默然半响,平阳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水仙,一会让桃儿领了报酬便出府去吧,另外再支些银子让桃儿提付还账,替婆婆治病,以后再也别回来了。”
事情终于得到解决,公主命众人散去。
侯府西边的花林中,沈葭和卫子夫踩着地上细碎的树影,轻声的交谈着。
“葭儿,你来这侯府已经一个多月了,可还习惯?”
沈葭微微一笑:“多谢子夫姐姐关心,葭儿和娘在这里过得很好。”说着葭儿拉起卫子夫纤细柔弱的手,深深道:“子夫姐姐,刚才多亏了你,要不然葭儿肯定逃不掉责罚。”
卫子夫微微一怔,反手覆住沈葭的手,柔声道:“葭儿,你用不着谢我,这本就是事实。”说着她眼中泛起愧疚之色:“而且当初是卫青失手杀了你父亲,害得你和喜娘漂泊无依,所以这些都是子夫应该做的。”
沈葭想起父亲的死亡,心里有些淡淡的感伤,便微微摇头叹道:“子夫姐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葭儿只记得你和卫青对我和娘的好,别的就什么都忘了。”
“葭儿…”
沈葭甜甜一笑,以示宽慰,继而问道:“子夫姐姐,这几天怎么都不见卫青呀?”
卫子夫听她这样问,眉眼间随即泛起淡淡的担忧:“在前不久,卫青养的一匹马儿患了怪病,连兽医也治不好,眼看着就快不行,卫青为此很是着急,这几天一直呆在马庐,都没到正院来过。”
沈葭一听这事,心里也是一阵担忧。二人又随意的闲聊了几句,便各自分开。
侯府最偏僻的后院里,几匹良驹一边摇着马尾,一边吭哧吭哧的咀嚼着粮草。马庐外的一片空地上,独自搭起了一个小篷子,里面躺着一匹棕色的瘦马。而瘦马身旁正蹲着一个少年,一边细心的照料着它,一边低低的絮语着。
“烈火,再吃点东西吧,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少年拿起一把饲料递给马儿,然而马儿却兀自耷拉着眼睑,动也不动。
然而少年并未放弃,又舀起一瓢清水递给马儿:“好,不想吃东西,呐,烈火,你喝点水吧?不喝水,你的嗓子会受不了,以后叫起来就不响亮了,知道吗?”
可是,马儿依旧不理他。少年泄气的放下水瓢,望着马儿的眼睛也被浓浓的悲伤侵袭占领。
“卫青。”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身畔响起,讷讷的侧头一看,却是沈葭。
“沈葭。”卫青赫然开口,声音沙哑。
沈葭见卫青满脸憔悴,眼里不由泛起一阵担忧,继而蹲下来,将食盒里的点心拿出来:“卫青,吃点东西吧。”
卫青看着那盘点心,是自己最爱吃的杏仁酥,可是此刻勾不起他半点食欲。微微摇头,卫青拒绝了沈葭的好意,随即伸手温柔的抚摸着马儿的鬃毛。
见卫青如此模样,沈葭更是担忧,怕他累垮了。微一叹气,沈葭也蹲在马儿身边,幽幽道:“马儿呀马儿,你真是不幸,居然被公主派这样一个人来照顾你。”
卫青听了这话,不由一滞,蹙眉望向沈葭。沈葭却好似不知道似得,继续说道:“你看那些马儿还好好地,你却得病了,本来就难受的紧。而这奉命照顾你的人,只顾在那伤心难过,他不吃不喝累垮了自己不打紧,重要的是就再也没人愿意照顾你,为你治病了。这样下去呀,要不了多久,你怕是要一命呜呼了,你说你是不是很不幸?”
一旁卫青听着沈葭一番数落,再看看地上虚弱的马儿,知道沈葭说的在理,若自己累垮了,马儿怕也命不久矣。随即,端起一盘点心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沈葭见自己的激将法奏效了,这才宽慰一笑,又从食盒里端出一晚汤,递给卫青。卫青由于吃得太快,正有些噎的慌,见这汤水急忙饮了。
“沈葭,谢谢你。”待喝完后放下汤碗,卫青擦了擦嘴,对着沈葭感激一笑。
“不用。”沈葭淡淡一笑:“卫青,我不过是顺便带一点吃的东西来,倒是有一个人,见你这几天不吃不喝,想来很是担心你。”
“你是说,姐姐。”卫青神情一滞,吐出了几个字。
“恩。”沈葭微微颔首:“卫青,葭儿知道你担心烈火,可是你也要想想你姐姐,不是吗?况且,若你累到了,这烈火又有谁来照顾了。葭儿,虽然年纪小,这一层要害,葭儿还是明白的。卫青,你比葭儿大,想必更是明白,对吧?”
“恩。”卫青听了沈葭的话,心中顿时有些羞愧,咬着唇道:“沈葭,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让姐姐担心了,而且我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才能照顾好烈火。”
见卫青这样说,沈葭这才放下心来,瞥了瞥地上的烈火,问道:“卫青,烈火患的是什么病?”
卫青摇摇头,眼中泛起浓浓的担忧:“我也不知道,兽医只是说从未见过这种病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诊治。若是撑不下去,烈火怕是活不过五天了。”
沈葭看着卫青眼里的担忧和悲伤,忽然觉得那悲伤牵动了自己的心,好似看到了四念前的那个为了救陌生的自己,不顾一切的倔强少年。
沈葭在心里暗下决心:我一定要帮卫青。
“卫青,你等等我!我这就去找药救烈火。”沈葭撂下这么一句话,便急匆匆的从角门跑了出去,只留下卫青一人,看着那兀自摇晃的木门,吱吱呀呀。
卫青见沈葭去找药了,心里便生起一丝希望,然而时间如秋叶飘落,渐渐消逝。从早上到中午,从中午到下午,时间越久,卫青心中的希望也越来越小。
“嘎吱”,木门晃动,惊的卫青一下子站起来,却只见那木门独自摇晃,却没有半个人影。
一抹苦笑在卫青嘴角浮现:“哀莫哀兮伤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烈火,你我既是相知,也就注定有别离的一天。若真是救不了你,那么,就让你我静静的相伴,直至那最后一刻。”
夕阳褪去浓重的纱衣,天幕已渐渐渲染上夜的浓墨。
然而沈葭却也一直没有再来找卫青,卫青心想,沈葭或许没有找到药,所以不好意思来见自己吧。
“轰隆隆”,一阵春雷突如起来的炸响整个黑夜,毫无征兆的下起了春末的细雨。
“卫青!”一声呼唤从雨声中传来,惊动了卫青。
“是沈葭吗?”卫青接着马庐内的油灯望去,却是姐姐卫子夫,正急匆匆的过来了:“姐姐?”
卫子夫几步跑了过来,满脸焦急:“卫青,你看到沈葭了吗?”
卫青心下一惊,摇头道:“下午她来过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怎么,她不见了吗?”
卫子夫见这里也不见沈葭,很是失望,担忧道:“是呀,喜娘过来告诉我,自早上过后,就再也没见过沈葭,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回来。”
“什么!”卫青听了这话,心里顿时一凉,身子一退靠在了木廊上。
“卫青,你怎么了?”卫子夫见卫青神色异样,疑惑道。
然而,卫青却不理她,突然拔脚就跑了出去。
卫子夫急忙追出去,高声问道:“卫青,你去哪儿?”
雨幕里,卫青尚显稚弱的背影越跑越远,只是遥遥的传来一句话:“我去找沈葭,她一定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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