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号房间

　　看我神情疲惫，徐逸成识趣的在楼下和我分开让我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我所居住的这栋老楼每层两户，总共六层，没有电梯。而我所居住的九号房间正在五楼。整个楼里几乎没有原先的房屋所有者继续居住，大都是学生在此租房居住。
　　我对面的十号房间原本是大四学长租来准备考研，如今已是五月，学长自然已经离开，目前还没有新人入……咦，看来像是已经有人住进来了。连防盗门都被擦得干干净净的。
　　正边想边打开门，十号房间的门已经先被打开了：“你好，是舒小姐吗？房东和我提起过你。”
　　我只好把转了半圈的钥匙又拧回去，转过身回答：“是。”
　　新房客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但一望便知不是学生。他个子很高，但因为身材纤细并不给人带来压迫感。发丝服帖的待在他的头上，使他看起来十分柔软。他戴了一副金丝的半框眼镜，皮肤白皙，看起来很是斯文。
　　“我是资环的周赟，今年大三，打算考研所以租了这里。希望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相处愉快。”他笑得不让人讨厌，可是他在说谎：“不如我们中午一起吃个饭认识一下？十一点半在这里见好吗？”
　　我稍稍沉默了几秒，回答他：“好的。”
　　他不是资环的学生，绝不是。他甚至不是学生。可能我总是低着头，但是我的视力并不差。他的右手戴着手表，如果还不够明显的话，他的左手上有着笔茧。他是一个左撇子。如今已经快到六月，他却穿着无比正经的长袖衬衫，手腕处还能看到浅浅的晒痕，西装裤，材质很好，皮鞋，甚至还束了腰带。没人在学校里这么穿衣服，如果还不够有说服力的话，没有资环的学生随身携带一次性手套。
　　这一折腾已经到了十点半，虽然没有柚子叶但我还是决定洗个澡，再换换衣服。现在的这条裙子让我感觉它像是黏糊糊的贴在了我身上，虽然知道是错觉，依旧让人很不舒服。
　　似乎每所学校边上都有一家物美价廉的小饭店，深受学生青睐，我们自然来到了我的学校旁边的这一家。我轻轻把饭店提供的杯子倒满水放在了周赟的左手边，他微笑了一下：“对这次的事，你怎么看？”
　　“这似乎有点太过直白。”我答非所问，但说实话，和他说话并不让我太难受。
　　“我想你已经看出了我的来意，再说别的恐怕就要惹您烦了。”
　　“我想你来错了。”虽然这人不让人讨厌，但说话这件事本身就不是我喜欢的。看出他要接着劝我，我只好加了一句解释：“你想追查的事恐怕在这里不会有结果。”
　　“何出此言？”
　　“我看了尸体的照片，她是被丝巾之类的东西勒死的，她自己的丝巾，纯丝的，坚韧的绳子，这没有错，‘荷叶杀手’使用的凶器一直来源自受害者。可是‘荷叶杀手’从来不把凶器带离现场。连环杀手总有自己的癖好，这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再说地点，‘荷叶杀手’一般在受害人家中作案，少数几起是在私人办公室，都是很具有私密性的属于受害人的地方。她却死在教学楼前广场里，很好的地点，九点到十一点并不是很晚，但那里没有人去，直到第二天才有人发现她已经死了。广场与家，完全相反的思路。不是‘荷叶杀手’杀死了她，是模仿犯作案后栽赃了她。而你，恕我直言，你不是警察，却一直在追查这件事，以至于消息出来后不到三天就搬到了这里，想必不是为了追查一个你素昧平生的女孩子死亡的真相。”
　　“媒体的报道总是误导人呢。”他揉了揉额头：“但既然来了，我也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希望这句话不算冒犯，你是个很可爱的女生，与传说截然不同。”
　　我在几分钟后边吃菜边暗暗惋惜这自己错过了回答他：“传言总会误导人。”的机会。谈到这种话题我总会哑口无言。
　　“对了，能否问一下，你对‘荷叶杀手’有什么感觉？”正吃着，对方的问题又已经来了，这就是我不喜欢和人一起吃饭的原因了，妈妈不让我边吃东西边说话，和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对方却总是想要和你说话，总是停下来不能及时吃完的话，耽误了别人的时间，我总会感到很愧疚。好在这次我猜同伴不会介意我的拖延。
　　“‘感觉’是指对她行为的推测吗？”咽下口中的食物后我询问了一下，得到对方肯定的回复后，我接着叙述：“她是一个具有使命感的杀手。”
　　对方来了兴趣：“为什么这么说？”
　　“我猜她有某种特殊的挑选作案对象的标准，”我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水：“除去最新的一起案件，她总共作案３７起，每次只杀一个人，既然是变态杀手，为什么辛苦的进入受害人的房子却只杀受害人一个，不动房间里的其他人？许多时候明明可以顺手杀掉其他人，她却没有。这使她冒着更大的被发现的风险，为什么？我猜每一个受害人都是她事先选定甚至做过调查的，而她的标准是什么呢？我关注过几桩案件的受害人，他们似乎有着一个相同的特点……”
　　“什么特点？”对方变得急切起来，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我不能确定自己一定是对的，但是他们似乎都导致过某人的死亡，却丝毫没有受到惩罚。是的，我猜她就是这样想的‘给某人应得而未得的报应’。丢失了孩子导致幼儿被绑架后被绑匪撕票的后母，另有所爱夜不归宿导致妻子在家自杀的丈夫，照顾孙女不妥当没有及时让她就医导致她病死的祖母……”
　　“可这一切只是你的推测，”他的声音都得更加厉害了：“何况就算如此，他们也罪不至死啊！”
　　“变态杀手的想法谁能懂呢？”我轻轻耸了耸肩：“也许她只是因为强迫症才只杀一个，这一切只是我毫无实据的推测，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抱歉今天有点急事没法陪你吃完了。我先买单，改天再请你吃饭，我要先走了。”他的脸色变得更差，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便站起来要往外走，我只好挥手示意自己并未感觉被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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