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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杀祭司瞳坐在偃甲轮椅上,取来面前桌上一个木盒,打开,又合上。
谢衣沉默的立在一旁,脸色有些尴尬。
“你是个很天真的人。”瞳的嗓音很平静。
“……抱歉,瞳,刚才是我失言……”
“流月城中,病患年年都有,年轻的,年幼的,男的,女的,你能保证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愿意全身一寸一寸溃烂而死,而不是冒险求得一线生机?”
“可是以活人养蛊,这也……”
“谢衣,凡事不要都想得那么简单,世事,也绝对不是你所想得那么简单。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日复一日的活在终将浑身溃烂而死的恐惧里,最后才选择到我这里来,成为实验毒蛊的人?”
瞳的住所里有相当一部分的空间是腾空给毒蛊,和饲养活蛊的傀儡人的。
谢衣很难想象那些总是面目可憎,杀意浓厚的傀儡人当中也有自愿成为牺牲品的。
“……也许,是我想法太简单了吧。”
“我累了,今天就提前结束吧。”
“……瞳,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当初你开始为了族人研究这些足以让人生不如死的蛊术的时候,有没有想象过现在的一切,你有疑惑过吗?你后悔过吗?”
瞳抬手扶了扶左眼的黑色眼罩:“……我有过疑惑,但是没有后悔,因为这样的决定不允许我后悔。”
谢衣离开了瞳的住所,一路上的夕阳把街道照得非常温柔非常美,谢衣却觉得心口上的酸楚难过无处诉说,走着走着,他就眼眶发热,低头一揉就是两眼的泪。
青年的心,很疑惑,很难过。他像个孩子,在街道上彷徨,仿佛无家可归。
他沿着小时候走过,如今每日必然经过的长长甬道,来到沈夜日常接见各大祭司,处理族内各项事务的议事厅上。远远地就望见沈夜右手支起下颚,在大祭司座上浅眠的身影。
沈夜睡得很浅,一听见有脚步声,立刻就睁开了眼睛,映入他眼中的谢衣,头埋着,双眼红红,像只受了大委屈又不敢声张的小动物。
“谢衣?怎么了?”他走下那座位,朝呆立在入口的谢衣走去。抬手拍拍谢衣的头,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
谢衣一经哄,眼泪就从脸颊上滑下去,他从小脾气就很倔强,眼泪流得凶,嘴抿得也很紧。
沈夜看得心软,像搂孩子一样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后背,轻轻哄:“年纪不小啦,还要师尊哄?”
他怀里的谢衣愣是一声没吭,双拳紧紧握着,哭得浑身在颤抖。
沈夜拍拍背又摸摸头:“好孩子,不委屈,别哭啊,好不好?”
沈夜抱着谢衣哄了很久。
廉贞祭司华月背贴着议事厅入口也站了很久,本来临时有些杂事想来找沈夜聊几句,加上他最近几个月睡眠一直很浅,有些憔悴,她是担心他又累得不得不抽一点空闲在大殿上休息几刻,却没想到,一来就远远望见他正温言细语的安慰着怀里的谢衣。
华月作为廉贞祭司辅佐他已经有多少年了?她也记不清了,却从未换到过他如此的关怀,这几刻间,她心里五味杂陈,难以言说,想要走,又想要留下。
“师尊没有手帕,你是想让师尊用长袍袖子给你擦鼻涕不成?”
谢衣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使劲用手掌手背抹鼻子吸鼻涕,哭红的一双眼睛盯着沈夜看,温暖得直发亮。
而沈夜,脸色苍白,神色憔悴,非常疲惫。
“……我打扰师尊休息了。”
“你觉得本座在意么?”
如果不是早已成年,谢衣真想垫起脚尖亲师尊一下,就像年幼时一样。但这是个很诡异的念头,于是谢衣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本座半个肩膀都给你哭湿了。”沈夜挺无奈耸了耸肩。
谢衣却红着脸笑了起来。
在外人看来,这多像是一对感情深厚的恋人?华月垂着头,无奈和遗憾在她眼里凝起了一层水雾。
她不是谢衣,很遗憾,她不是。
沈夜没有问谢衣哭的理由,只到议事厅重新找了一套整洁的大祭司服换上,换好时,他仍然疲惫地按压着太阳穴。
华月乘此时刻走进了大殿,装作略惊讶的样子看了眼谢衣,后者充满歉意的冲她笑了笑。
“阿夜,也许你会怪我多嘴,但你该好好休息一晚了。”
沈夜坐在大祭司座上,疲惫的点了点头:“……也罢。”
“明日是神农祭典……希望你为族民保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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