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颜白发，清梦一场？

　　成功等于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智慧。那么奇迹等于什么？
　　次日睁开双眼时，以白色天花板为背景的用来挂液体的金属架子首先映入眼帘，室内仍处于灰暗色，只有窗帘与墙壁的缝隙处投射进来一束阳光，照亮一小片面积。三个床上的人们都安稳的睡着，听得到静静的呼吸声。
　　为了不扰人清梦，黎慕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翻开手机玩。
　　这个点上，基本上大家都没有起床，网上在线的人寥寥无几，就连最新动态都没有几条，还好手机内存上有几部小说，不管是关于什么的，这个时候都是炎炎夏日的一杯清茶，沁人心脾。
　　人类文明发展的高度，最终体现在信息的快速处理与传播上。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上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以及洗手间哗哗啦啦的流水声。
　　室内睡梦中的人们也陆陆续续醒了，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感概一声昨晚的睡眠，似乎已经全然忘记身处医院病房这个不争的事实。
　　“你不睡了？”父亲对着刚刚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的女儿亲切的问道。
　　“不了。爸爸，你再睡会吧，昨天一天跑上跑下挺累的。”
　　“不睡了，不累。”
　　简短的对话之后，各自开始收拾洗漱。
　　洗手间内，清洁阿姨有拖地的、擦玻璃开窗户的、还有清洗池子的。黎慕程端着脸盆选了个合适的位置落脚洗漱。
　　“听说没，昨天新来个小姑娘，高考考了六百多呢。”
　　（某个位置的某人活动的手停顿了一秒，虽然显得再正常不过）
　　“对对对，要不是贫血，能考七百吧。”
　　（正在刷牙的某人应言吐出一大口水）
　　“听说那个女孩子长得可有灵气了呢，尤其是那双眼睛。”
　　（某个嘴角微微倾斜上扬，双眼微眯）
　　“嗯嗯，感觉那姑娘可传奇了。”
　　听到这里，黎慕程实在忍不住了，眼球滴溜溜转个弯后带上洗漱工具匆匆离开，出洗漱间的门时还差点撞上了一位正要进门的阿姨。
　　回到1067室，爸爸已经坐在病床边翻着《志愿填报指南》等着她。
　　“咱们吃什么呀？”
　　“我听他们说食堂有稀饭，糖饼，还有面条。你想吃点什么？”父亲面带微笑看了慕程一眼，接着说道：“早饭就先这样吧，上午我出去转转，看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嗯，我就要稀饭糖饼吧。”慕程毫不犹豫回答。
　　父亲放下书独自走了出去，熟悉的高大背影突然间显得瘦削。
　　回过神来的黎慕程回到床边，默默的拿起爸爸刚刚放下的书认真的看起来。
　　“2号床，量体温啦。”
　　护士姐姐温柔的声音使空气分子都为之欣喜跳跃。
　　“嗯，好的。”
　　年轻护士为黎慕程放好体温计后缓缓直起身体。
　　“黎慕程吧？”
　　“嗯。”
　　“就是你刚刚参加完高考啊，好厉害啊，病成这样还考那么高的分数。太服你了！”
　　“姐姐过奖了，我一般般啦，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这么谦虚啊！呵呵。”
　　“嘻嘻，我是实话实说啦。”
　　“嗯，36℃正常，好好休息啊，明天再来看你，拜拜。”
　　“姐姐再见。”
　　刚刚送走年轻护士，早上出去散步的1号床阿姨就笑呵呵的回来了。打过招呼，她继续埋头看书。
　　自己昨天也没少折腾，在肚子第三遍响起以示抗议时，终于等到了久违的早餐。简单的早餐后，父女二人商量起志愿填报大事。按照估分情况，二人从重点中的重点高校讨论到重点高校，从重点高校讨论到普通高校未果后，从东北南下，分述华北中部东南等地区仍未果后决定休息片刻。
　　这时，一抹舒心蓝色的身影礼貌的出现在大家眼前，送来空气清新机的护工姐姐微笑着向大家说明机器的使用方法。1号床的阿姨和老伴安静地坐着听着，3号床的阿姨和小女儿正磕着瓜子注视着护工姐姐的一举一动。护工讲完后，只见父亲双手接过机器操作了起来，顿时感觉一阵清爽。
　　“你是高考完的那个女孩？”年龄不怎么大的护工姐姐心直口快。
　　“嗯，我是。”
　　“你也太牛了，听说你贫血挺严重的，参加高考不说，还考的那么好！”
　　爸爸坐在一旁，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
　　“她上半学期从未进过教室，下半学期一直贫血，考成这样确实出人意料。”
　　“什么？”几乎在场的人同时脱口而出。
　　“这孩子，上学期因为紫癜一直在治疗休养，就没有去学校听过课；下学期又贫血，身体不舒服却只字未提。她的脸色是难看，可我和她妈一直以为是大病后一直没有调整过来的缘故。”
　　父亲面露愧疚之色，眼神飘忽闪烁。
　　“后来她考上了我们都挺高兴，那天我和朋友喝多了在家休息，她才说自己不舒服。”
　　“你在哪读的书？”护工姐姐问黎慕程道。
　　“圣德一中。”
　　“啊，咱还算老乡啊，我在四中读的。可惜，学习不好没考上。在这儿，你有啥事不方便的尽管跟我说，我比较熟。”
　　“呵呵，谢谢啦！”
　　“小姑娘，从小就爱学习吧？”1号床慈眉善目的阿姨询问着。
　　“哦，不过她是从小就好好学呢，班里一直前三名的学生。差一点就辍学，更别提考大学了。”爸爸满脸复杂表情，说不清是什么神色。
　　“咋就辍学了呢？”3号床的阿姨把心提到嗓子眼里问道。1号床阿姨也目不转睛的盯着父亲。
　　“就是紫癜，当时侵犯到肾了，很严重，完全康复花了两年。在家辍学两年后，我想着孩子怎么说也还太小，不念书不行，就又把她送回学校继续学业。”父亲的脸色由紧致渐渐舒缓，“这孩子小考成绩全乡第一，后来没有参加过中考，选拔赛入围直接进了重点学校的重点班。”
　　“哦，看看，这孩子就是学习的料…”
　　“到底是脑子好啊…”
　　“太牛了，没见过这样的…”
　　……
　　从始至终，黎慕程嘴角浅笑，一言不发。或许她的思绪跟随父亲的讲述将走了无数遍的过程又走了一遍，或许她的思绪始终停留在某刻不曾移动，又或许她早已习惯了回忆的艰涩苦痛……
　　一次院领导查房时，还特意询问黎慕程，热心嘱咐她安心养病，报个好学校，祝愿她将来能够有所建树。
　　消息不胫而走，很快，整个住院部的十楼血液科及骨科都知道了有个黎慕程，有个传奇女孩子黎慕程，上到医师主任下到清洁女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若奇迹已发生，那么下一个奇迹发生的概率是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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