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一章 虚伪的代价
刚刚跟着皇后陪同远地而来的几位郡主在御花园游玩,此刻曦泽已是累了。“最烦这种应酬了,还不如在宁秀宫发呆!”
曦泽愤恨的想想,兴致缺缺的听着皇帝和各位王爷寒暄。
“司马兄,你家老三怎么没来?上次见他时才十几岁,那倔脾气,哈哈哈,朕很是喜欢!”
“回皇上,三小子性子孤僻,脾气又倔,四年前闯下大祸。臣弟无奈只好将他送到五微山拜师学艺,多受些磨炼,希望能磨去些棱角。”
“那年之事,我也略有耳闻,老三年少气盛,犯些错误也在情理之中,司马罚的有些过重了。如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该让他回家了。”
“是,当年定下五年之期,如今已过四年,再过一年便召他回来。”
“哈哈,司马,你太过严苛了!”
皇帝继续与众王爷寒暄,一问一答看似自然实则皆是经过深思熟虑,曦泽心里长叹一声:
“唉,当官好累!”
不多时,午宴开始,皇后冲旁边吩咐了几句,伺膳太监一声长喝,宫女们端着各色佳肴缓缓进入。依次为皇帝、王爷和各位世子皇子公主们摆放菜肴。
四位王爷坐在最靠近皇帝的两侧长案之前,北地的褚氏和司马氏在右侧,他们下手和身后是世子和皇子们的案几,左侧是南地的魏氏和南宫氏,他们下手和其后是郡主和公主们的案几。
曦泽安分的坐在最后面。
菜已上齐,前面熙熙攘攘的敬酒。和娅代表众位公主向远道而来的众位王爷和世子们敬酒。和娅是这煌珏城里最受宠的公主,她比和宁大一岁,母妃是后宫最受宠的妃子李妃。和娅不仅貌美,为人八面玲珑,极会讨好长辈。相较之下,和灵要敦厚木讷些。
皇帝对她们母女二人言听计从,只可惜李妃一直没有儿子。
和娅给众位世子敬酒时,特意站在禇然的长桌前,一改高傲的性子,态度谦和极是礼遇。曦泽心下暗想:“这禇然铁定是和娅的夫婿了,有个这么有权势的亲家,李妃就算是没有儿子也不怕了。”
“只是,这禇然可不像省油的灯,不知道和娅能否消受?这男人年纪轻轻眼神幽深,像是看不到边的夜,定是个心思极重的。和娅那套后宫女人争宠倾轧的招数降得了他?”曦泽暗自高兴,“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仿佛报了一半被和娅欺负多年的仇。
午宴进行到尾声,舞女们衣着轻纱踏着轻巧的步子款款而入。一时大厅内,香风四起,莺莺燕燕,好一个歌舞升平的奢靡气象。
一曲舞罢,舞姬们徐徐退出。“皇上,敏新曾学过舞剑。请准许敏新也舞一曲,为皇上和各位皇子公主助兴。”说话的是褚王爷的郡主敏新,这少女不同于煌珏城里的公主,体态和眉宇间透着英气。
曦泽饶有兴致的瞅瞅,这个节目倒是新鲜,看着身量举止敏新郡主定是会些功夫的。褚家果真个个是人才。
“贤侄女会舞剑,朕当真是不能错过了!侄女可需要什么伴舞,朕吩咐他们准备。”
哎哎,我的皇帝老爹,您的眼睛都眯成两道缝了。要不要这么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您的女儿呢。曦泽撇撇嘴。
敏新甜甜一笑,“不必了,皇上给一支木剑即可。”
敏新稳稳的接住木剑,缓缓展开剑势。脚步扎实,轻衣飘舞,剑势时稳时厉,一刚一柔让她演绎的自然流畅天衣无缝。在场之人,无不沉醉,褚王爷毫不掩饰自豪之情,禇然世子却看不出情绪。敏新舞罢,笑意盈盈的行礼退回自己的长桌。
“好好好,身若惊鸿,豪气逼人!朕今日真是开了眼界啊。和娅,听你母妃说,你准备了节目,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父皇,和娅没有敏新郡主英武,不懂武艺,只得弹奏一曲,为四位王叔和几位世子郡主接风。”
说着和娅的贴身宫女抱着一把古筝从大厅后侧绕向厅前。曦泽瞧见那宫女从后方出来时,包着古筝的黄色缎子底下一角松了,露出古筝的一角。她这样抱着走到厅前应该不会将古筝滑落,可时间一久铁定是掉落的。
曦泽弯弯嘴角,文静,这可是老天都要我惩罚你。本姑娘要走了,走之前给你留点念想,叫你整日拍马谄媚,欺上瞒下,虚伪做作,在本姑娘面前耍心眼。
曦泽冲文静点了下头。曦泽知道,刚才她看到的文静也一定看到了,她向来自认是李妃母子俩的人,极尽逢迎之能是。如今这大好机会,当然不愿放过。
文静心里对曦泽虽然不屑,可四年来伺候这个主子,毕竟对这小公主有些了解。平日里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心里却是个有主意的。这小公主不动声色的整治了自己两次,事后却让她找不出一点不是。文静伺候极不尽心,却也不敢当面忤逆。
如今看她算是默认了自己的想法,心下欢喜,也不曾多想。殷勤的迎上去,扶住琴。
和娅坐到琴案前,微微一皱眉,和身边宫女低于了几句,随即朝上座行礼道:“宫人疏忽,拿错了琴,请父皇和各位王叔稍等片刻。”
魏王爷哈哈一笑:“和娅公主忒是多礼了,等上一刻又何妨?”
上面坐的长辈们也都附和一笑,神色里尽是宽容。
刚才抱琴的宫女匆匆出去,不多时便同和娅的另一个宫女抬了一把古筝出来。这把古筝不同于刚才的青松碧绿,而是古色古香的,也是一把好琴。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这和娅实在是泡在蜜罐里。曦泽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旁边的文静看着这一小变故,极为不解。还真当是宫人如此粗心,竟拿错了琴。她哪里想到她的祸事就要来了。
和娅不愧是自小在煌珏城里长大的公主,皇室调教出来的金枝玉叶。有个飒爽的敏新郡主比着,不失一点端庄气度。一曲扶罢,在座无不称赞。和娅从容行礼,好不扭捏,端的是一副皇家气派。
午宴结束,皇帝吩咐公主和郡主们到皇后寝宫休息玩耍,世子们则与太子皇子们去往东宫,四位王爷则到皇帝的勤政殿叙旧。
曦泽借口不舒服,便带着文静会宁秀宫休息。刚一进宁秀宫,就有一个宫女进来冲曦泽行礼,“公主,李妃娘娘刚刚传话,说您身边的宫女文静机灵,今日事忙,想借过去用用。”
曦泽坐在梳妆台前,慢慢的摘下围帽,笑着看这小宫女,小宫女始终低头垂目等她回话。
半晌曦泽才转头对文静道:“既是李妃娘娘看的起你,你就好生去罢。在娘娘跟前,不比跟着我,要小心伺候。平日我对你疏于管教,现在想想实是不该,在娘娘面前切不可口无遮拦,毛手毛脚。”
“文静记下了。”文静在曦泽身后稍稍欠身,已是满心欢喜。
曦泽见她一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的表情,还隐忍着,冲她眨眼一笑。这一笑脸上的疤更是狰狞,文静心神一慌,低头匆匆随来人离开。
她们刚走,曦泽一头倒在榻上,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丫的,叫你得罪姑奶奶,姑奶奶一句话不说就把你收拾了!
你挤兑了我四年,姑奶奶我宽宏大量,这回就算两清了。至于罚轻罚重,就看和娅的人品了!
想到这里,曦泽心里直喊爽歪歪。
也该安排自己的事了。曦泽叫巧姑去请了尚膳房太监喜顺来。大周朝未出阁的公主身边是不能有太监伺候的,曦泽这才把这经常出入皇城的喜顺请来。
喜顺欠身道:“不知公主叫奴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心里却想着,不管什么事都推掉了事。现下城里忙活,谁有功夫伺候你这丑公主。
“喜顺公公说哪的话?您是尚膳房的采买,这煌珏城里大大小小的主子吃什么,都得从您这里过。本公主是巴结你还来不及呢,哪里敢说什么吩咐。”
见心思被看出来,喜顺有些慌,再一想又觉得无妨,这么个小女子虽说是个主子,可在这煌珏城里,没爹疼没娘爱的,还不如自己这个有点实权的下人。管她如何想的。
便敛了敛心神道,“公主此话真是折煞奴才了。”说罢只管低头站着,也不搭话了。
曦泽看他消极反抗,也不以为意,便幽幽道:“这几日,煌珏城里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四地王爷进城朝拜。现下午宴刚刚结束,父皇便已赐定下明日晚宴。父皇虽说这是家宴,但是王爷们三年进京一次,万没有慢待的道理。喜顺公公说是也不是?”
“这是自然,奴才们确是尽心伺候的。”
“既然尽心,为何本公主觉得午宴上牛肉笋丝里的笋似乎不太新鲜。”
“这,奴才…奴才知道王爷们进城皇上十分重视。宴会所用食材也经过层层筛选,才敢使用。奴才不知为何公主会吃着不新鲜。奴才这就回去再仔细查验。”
“本公主也知道你个尽心的。本来这等事情不该本公主管的,只是父皇和母后要招待远地而来的客人,事情繁杂难免会忽略了这些细微小事。可就算是小事,体现的也是我朝威仪。若因了食材这等小节,让王爷或者世子郡主们闹个肚子,岂不是损及了父皇的颜面?因是这样想着,才叫了公公来问问。公公莫怪本公主谮越才好。”
“岂敢,奴才这就回去查验。”
曦泽忽然一笑,态度极温和道:“公公既然来了,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想是渴了,我这里刚好沏了茶,喝上一口再走罢。巧姑,给喜顺公公端上一杯。”曦泽笑容温婉,眼神清澈的让人难以拒绝。
喜顺心想,这小公主真个是想巴结我也说不定。她皇帝老爹不管她,如今她想和下人们打好关系,以后多受些照应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想受人照应总得有些交换的条件吧,且看看你个小丫头够不够聪明。
当下喜顺也不推辞,便受了这杯茶。只是这茶还没有喝到嘴里,就觉腰上一凉,一盆水堪堪泼到身上,浇了个透心凉。
曦泽眼中邪魅笑意一闪而过,忙起身训斥“不甚”将洗脸水泼了喜顺一身的宫女。“哎呀,公公这样怕是要着凉了。巧姑,快请公公到侧房换下湿衣。”
转头又对喜顺道,“喜顺公公,您这样出去不成体统,万一让别的主子看到了连累公公被罚倒成了本公主的罪过。不如我让巧姑去公公的寝房拿套干净的衣服,换上再走吧。”
喜顺闷闷不乐的交待巧姑去拿衣服,自己坐在侧房。本想敛点钱财,却弄成了落汤鸡,连一点碎银子的影儿都没看到。
不一会儿,一个小宫女进来把喜顺的太监服拿去,说是公主吩咐要帮他洗洗。喜顺正憋着气,也不推辞。
曦泽看着喜顺换号衣服出来便道,“今日着实耽误了公公的功夫,我已让人把衣服洗了,等衣服干了便叫巧姑给你送过去。”曦泽笑容可掬的看着喜顺,给足了面子,喜顺也不得说什么,即到了声好便怏怏离去。
计划进行顺利,曦泽心情大好。半夜里,宫女们都也睡下,曦泽揣着平日里常看的书,蹑手蹑脚的往后花园去。
曦泽想,要走就不能留下蛛丝马迹。这些年她经常看的书要偷偷的烧掉。尤其是那些有助于她逃离计划的书,她翻看了无数遍,等她走了绝不可以被别人看到。
皇室的宫殿规矩森严,非祭祀不能烧火,曦泽只有半夜偷偷的做。
曦泽蹲在地上,看着簇簇的火苗,嗅着焚烧书页的香味,心里喜滋滋的,仿佛看到了即将开始新生活一般。
下午巧姑来说,文静因在李妃那里办事不力惹恼了李妃,被打了二十板子,调到杂役殿去当值。杂役殿里的奴才是这皇城里最低等的奴才,那里面的活全是最脏最累的活。
曦泽轻轻一叹,其实这个处罚是她意料中的,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邪恶,微微的不忍就冒出来。
午宴上那柄翠绿色的琴是和娅最喜欢的,根本不是拿错。只是不知是谁把一根弦钉碰歪了,想来也不是故意的,不过这事是不是故意的都免不了一顿责罚。文静偏巧要装上去当替罪羊。
唉,皇城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稍有不慎就会被别人吃掉,连骨头都不带吐的。文静所受的责罚算是轻的了,要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公主对李妃来说毫无威胁,文静怕是已经消失了。
曦泽自嘲一笑,自己怎么会有愧疚感呢?在皇城里待了这些年,有多少人在她眼前遭殃,又有多少次她明明能施以援手却眼睁睁的看着别人遭受不公甚至丧命。只为了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掩藏起来。
为了保护自己,不顾别人的死活。自己早就不是什么好人了,却为了极为敷衍虚伪的文静感到愧疚。哼,可笑!
“是谁在那里?”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