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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依
曹环很快就分开了自己和姜启,他喘着粗气盯着姜启开口道:“我无父无母,可你不一样。你若愿意陪我趟这趟浑水,我也不扭捏着拒绝,只是我命不久矣,谁都算不到能活多久。你哪天想着要和我断了,说一声我走就行。”
“曹环,我会救你的。”
他们的未来他无法想象,甚至不懂什么山盟海誓的感情,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不想曹环死。
天边最后一抹光亮终于散尽,屋内仿佛突然之间陷入了黑暗,炭火似乎也已经快要烧尽,寒气渐渐显了出来,让曹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姜启好笑地看着他,伸出双臂将他环住,看了半天又好像看不够,重重地亲了他的额头才放开。
“真的?”
“真的!”许恪言站在肖仁延对面,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
他竟然从天亮解释到了天黑,才使得肖仁延相信许敛真的是与友人外出游玩,来不及打招呼,而不是被人劫持或者打算与许恪言前后脚离开池香镇。
“你刚才是不是说,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是。到时如果肖府还需要义父,他自然义不容辞。”
“好啊!”肖仁延叹了口气,“他跟着我这么多年,倒有些像是朋友了,离开还真舍不得。”
顿了顿又说:“出去放松一下吧,还回来就行。”
“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路上小心些。”
“嗯。”许恪言刚要走,又回过了头,“沉南呢?怎么没见他?”
“这会应该在书房。”
肖沉南正专心看书,桌上的烛火突然偏了一瞬,他恍然抬头,是许恪言。
“看什么呢?连我敲门都没有听见。”
“看些闲书。”肖沉南笑了笑,合上了书——山水注。
这书他翻了三年多,纸张都变得陈旧皱巴。
按照黎一的说法,池香镇向北大约四五十里处,就是白云村,但地图上那里除了标着甪山之外,附近根本没有任何村落。
后来他又扩大找寻范围,将本朝疆域大大小小的城镇乡都找了无数遍,就连接壤着的外境也一一仔细看过,可就算他将这山水注背了下来,也从来没有找到过什么白云村,白云山。
他后来也去问过肖府管家,得到的回复是那地方太小,不会记录到书本上。
天叔依然面上笑呵呵,没什么脾气,有着管理好全府上下的耐心和细心,他一开始还会旁敲侧击地试探,时间一长,他就把姜启说的话抛到脑后,因为天叔真的对他很好,也并未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
“倒是你,从昨天回来就不见踪影,我和黎一也就罢了,天叔你也抛下不管了。”肖沉南边说着便搂着许恪言去外屋饮酒了。
“义父告老还乡,我去送了送他。”
“啊?走了?”
许恪言点了点头。
肖沉南皱了皱眉,心底觉得奇怪。
“上午悄悄走的,他说怕和你们告别的时候伤感,就免去吧。”
“我爹知道了吗?”
“嗯,我刚从肖伯父那里过来,我说义父过段时间就回来了,才算安抚住他,你可要帮我,别到时候穿帮了。”
“他去哪了?”
“不知道。”
“恪言,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
许恪言闻言微愣,依然淡定地抿了口酒:“没有。”
“既是他的意愿,我们也就不阻挠了。”肖沉南想了想,“只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讲。”
“嗯。”许恪言举起了杯子,“干一个。”
两杯酒下肚,肖沉南已经晕了,他虽然开着酒坊,但酒量却差得要命,刚准备起身就瘫软在桌边。
旁边的许恪言同样没什么酒量,可他喝多了并不会瞌睡,反而会变得无比精神。
“沉南,咱俩才喝两杯,你就不行啦?”许恪言站了起身,“哎呀算了,我还是回家了,下回再来找你。”
他蹭地一转身,正撞上了刚进来的黎一。
他并未看清眼前人,只是觉得自己碰到人,担心对方跌倒而慌忙用手抱住了对方。
扑鼻而来的是淡淡的沉香味,清新,舒服。
他的脑中几乎在同一时间就想到了黎一,自己喜欢了很多年的女孩,却嫁给了别人。
他委屈地将对方越抱越紧,又把脸埋进对方的颈窝,只愿与这样的味道共处永远。
“恪言。”女孩子特有的声线传入了许恪言耳中。
他脑中立刻清醒大半,将头猛地抬起来:“黎、黎一。”
“对不起。”他立刻将手也抽出来,拘谨得不知道该放到哪里。
黎一却似乎并不在意,还扶住了他摇摇晃晃的身体:“三年未见就喝成这样,以后还要天天见呢!”
许恪言刚抬起胳膊,黎一就放开了他,上前去照料肖沉南,他突然没有了重力扶持,跌坐在了凳子上面。
“黎一。”许恪言双手撑着凳子,弓着腰,低垂着头,垂散着的发几乎要将他的脸全数挡去,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嗯?”
“黎一。”
“嗯。”
“黎一。”
“怎么了?”黎一等了一会,还是没有等到回应,便说道:“恪言,来搭把手把沉南扶到床上去。”
许恪言缓缓站了起来,走过去后将肖沉南挎在黎一脖子上的胳膊轻轻放回桌上,让他还是保持着那个趴睡的姿势。
脑子一热,拽着黎一的胳膊将她抵在墙边。
“你做什么恪言?”黎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莫名其妙就被一把子力气禁锢到不能动弹。
许恪言双眼迷离着,赤裸裸地盯着黎一的眼睛,将自己多年的爱和渴望尽数释放,他微微俯下身,陶醉般地嗅了又嗅,鼻尖几乎要贴上了黎一的脸颊,他将目光缓下移,定格在了黎一的嘴唇。
“你疯了吗?”黎一双手双脚都被牢牢困在原地,许恪言平时看着文文弱弱的,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哐当!
二人同时扭头看向了门口。
阿喜神色焦急地直接迈过跌落的脸盆跑了过来,一面掰着许恪言的手指头,一面说道:“阿喜无意冒犯言公子,可小姐如今已是肖府少夫人,岂能这般与男子亲近呢?”
许恪言酒醒人傻,渐渐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愣愣的看着黎一。
阿喜连忙把黎一接到自己身边,上下摩挲着她的胳膊以示安慰。
她低着头帮黎一整理衣裳,并没有看着许恪言,可许恪言却听到了她的说话:“况且小姐如今已有身孕,更需要处处小心谨慎,言公子莫怪。”
她竟然怀孕了。
许恪言只是愣了一瞬,就笑了起来,他的肩膀一直在抖动,似乎在尽力忍着不让自己出声。
歪倒在凳子上之后,他才停止了笑声,仰起头盯着房梁很久,直到黎一上前一掌把他拍到了地上,他才蹲起来,双手覆面,叹气般的叫了一声黎一的名字。
就在黎一准备开口说话时,他腾地起身仓惶逃走。
“阿喜,我今后一定与他恩断义绝,再也不见!”
很久之后黎一才反应过来,自己当时火气上头说的话,竟然成了真,那一晚,是自己与他的最后一次见面。
许恪言一路跑到云舍才停下脚步,站在门口大口喘着气。
天色已经很晚,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呼啸着的寒风阵阵拂过他的脸,可他一点都不觉得冷。
凉凉的,很舒服。他想。
要是能再冷些就好了,不仅能把身体的温度降低,也能把心变冷。
咔!
许恪言被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抖了一个激灵,犹豫再三,还是机械地将脖子慢慢转向了后方。
太子陈沅。
“许公子生活真是丰富,差一点就要夜不归宿。”
陈沅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吓到了别人,不以为意地踢走了脚边的干树枝,向许恪言走去。
大概是站了很久,即使他身着并不单薄,许恪言一眼便看到他发红的鼻尖和说话时轻微僵硬的嘴角。
“拜见太子,”等了片刻不见陈沅回答,他也没有把头抬起来,继续说道:“太子深夜来此定有要事,草民就不打扰了。”说罢就准备回屋。
刚一迈脚,被太子拦住了。
他将藏在袖中取暖的手伸出来,轻轻将许恪言低着的头抬了起来,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我的要事,就是等你。”
陈沅的手离开了许恪言的脸,又去拉许恪言的手。
他将另一只手中一直抱着的暖手炉塞进许恪言手中,嘴上说着:“拿着吧,别冻着了。”
这么长时间,早已不算太热,许恪言却仿佛被烫到一般,他的手向后一缩,暖手炉掉到了地上,乒乓作响。
他慌忙捡起来举到了陈沅面前,用沉稳的声音缓缓说道:“太子慧眼如炬,这次恐怕是看走了眼,草民并不喜好男风,还望太子恕罪。”
陈沅笑了笑:“你觉得这是我要在意的事?”
他自从听说姜启他们要回来就快马加鞭赶到了池香镇,甚至连将军府都没来得及去,直奔自己早已派人打听过的许恪言住处,哪知来了却大门紧闭,不见人影。
冻了大半个晚上,换来了眼前人的低眉顺眼,俯首称臣,他的心里总算生出一丝满足。
即使那人好像并不是十分甘愿,眉头紧锁,身体僵直。
他从来没有强迫人的喜好,大老远跑来可能是鬼迷了心窍,只是想看他一眼。
果真,这一眼让自己心情大好。
他喜形于色,笑眯眯地将许恪言交叠着放于自己身前的双手掰开,又轻轻抚平,摘下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放到许恪言的手心:“我不勉强,改日你若想通了,拿这个来宫里找我。”
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许恪言保持着一个姿势没动,一直望着陈沅走进了不远处的马车,随即传来宫里小太监尖细的嗓音:“驾!”
马蹄声奔腾而去,许恪言才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许是喝多了酒,许是因为生气,那气息并不稳,他将自己的情绪捋好了才睁开眼,转身向云舍走去。
临进大门前,将手中的玉随手一扔,摔了个稀碎。
此时的曹环正双手交叉放于脑后,躺在姜启的床上两眼放着空。
“怎么睡不着吗?”姜启睁着一双大眼睛俯视着他。
“我在想,你我既无父母之命,更无法有媒妁之言,你现在跟了我,怕是要受些委屈了。”
他说的那么认真,甚至是深思熟虑以后一字一字讲出来,这让姜启欲弯的眉眼退了回去,笑不出来了。
他压低了身子,在曹环耳边说:“不必害怕,我又不会后悔。”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传入屋内。
“谁?”姜启就着这个姿势偏了偏头,朝着门外问道。
“少将军,门外有人求见。”门卫回复。
“好,稍等。”又扭过了头对着曹环说:“你早些睡。”
言罢就要起身,却被曹环抱住了脖子。
“你不在这睡?”
“屋外还有一张床,我睡那就行。”
“怎么说也是亲过的人,睡一张床怕什么?”
姜启微微面红了,想了想说:“这床怕是太小。”
“可我怕冷,一起睡吧。”
姜启还在犹豫,曹环直接上口了,亲一下问一句:“睡不睡。”
“睡睡睡。”
曹环这才放开了他,被放开的姜启转身就走,都没有向后看一眼。
曹环却笑眯了眼:“害什么羞呢?”
姜启平稳了心绪,赶过客厅时才发现竟然是陈沅。
“这么晚怎么来的?”
姜启快走了两步,仔细看的话,面上还带着笑。
这倒是让陈沅称了奇:“你这是做了什么美梦?”
不再装模作样叫我太子就罢了,竟然还对我笑了?
姜启却没有接他的话,为陈沅搬了一把椅子问他:“有事?”
“没事,听说你回来了,就来看看。”
说完就伸出了手,对准姜启的头发,眼看就要摸下去,半道被姜启捏住了胳膊推了回去。
“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
“嘿,姜启,”陈沅都被气笑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笃定了我会不跟你计较?。”
姜启依旧没理他,一屁股坐在了另一把椅子上,一只手摸索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陈沅见他陷入了沉思不说话,也不再自讨没趣,正经起来:“姜启,我三年没见着你,也就是来看看,没别的事。”
看你平安,看你健康,也就放心了。
可姜启不理他。
“你瞧,我身为太子,想见个人还得提前十几天亲自跑出宫,……”
“你为什么会喜欢男子?”突然的出声,打断了陈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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