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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察
以凌珧浅薄的认知，叶家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非常特别极其极端的自律。通常这样的生物如果不是机器人，那么一定是变/态。
难怪了，叶望舒从小耳濡目染，深受其害，当然也不例外。
而他家那四个哥哥，比起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凌珧靠在车窗边，心如死水，也不知道为什么叶望舒一看他，他就腿软。
脚步它不听使唤啊。
凌珧前世没有拜访过叶望舒的大哥，只隐约知道叶霄的宅子在北城最昂贵的一片区域。此时到了眼前才反应过来，这附近的宽宅大院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几乎遮天蔽日的高楼在这里销声匿迹，徘徊的树影后，是一眼望不尽的夜空。然而向来寂静的别墅门前，今夜各路名流汇集，高朋满座。
宽阔的路边，有专人正在指引着或低调或张扬的来车往专用的停车场去。入口处甚至还有人拿着金属探测器在负责安检。
管家陈叔环顾了一圈，远远地看到了叶望舒，立刻笑眯眯地迎了上去：“大小姐来了。”
叶望舒轻轻颔首，侧脸跟凌珧说：“陈叔是我大哥的管家，在这里工作很多年了，特别谨慎负责。每个人进门之前都要接受检查的，哥哥你不要介意。”
陈叔以为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说：“既然是大小姐带来的人，那就不……”
“陈叔，还是和以前一样吧。”叶望舒表现得十分有礼貌。
陈叔有点懵，什么一样，哪里一样？
见叶望舒盯着他藏在身后的探测器，他脑海里闪过了多年前叶望舒跟叶霄说讨厌这个玩意儿的场景。当时，大少爷就差没把这东西粉身碎骨了。
但是叶家规矩第一条，一切以大小姐为准。
陈叔思索了一下，决定拿出了消毒纸巾擦得干干净净，然后试探性地递给了叶望舒。
只见叶望舒皱着眉，仔仔细细地往自己身上扫了一遍，又想往凌珧身上招呼。凌珧回头看见了还在陆续接受安检的其他人，其中还有在新闻上看见过的面孔。
等这一切结束，陈叔晕乎乎地目送叶望舒和凌珧进入的背影，拿出了对讲机：“大小姐到了。心情好像不错。……对，就是那个凌珧。”
叶望舒和凌珧走出了一段路，示意他回头望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跟凌珧说：“陈叔以前是跟着我外公的，在非洲当过雇佣兵，哥哥你一举一动都要格外小心。”
凌珧：“……是如果说错话就会被暗鲨的意思吗？”
叶望舒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补充道：“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的行踪就已经被监视了。”
凌珧还没说什么，叶望舒忽然就挽上了他的手臂，冲着前方喷泉池边西装革履的男人笑了笑：“熙明哥。”
韩熙明不动声色地盯着凌珧被挽的袖子，神情古怪：“大小姐，叶先生在书房等你。”
“知道了。”叶望舒轻巧地应了一声，拉着凌珧正要往前走，却被韩熙明拦住了。
“叶先生说，他只见大小姐一个人。”
凌珧自觉地抽回手，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垂眸睨了一眼叶望舒，拽着自己的手更紧了几分。
叶望舒凑近了凌珧，从韩熙明角度看过去，二人正在亲密地窃窃私语。
韩熙明默默皱眉，这也太近了，不禁抬头往不远处的三楼窗边看了看。
叶望舒身上的那股清冽香气喷洒在凌珧耳边，声音跟夜风一样轻：“叶霄当然不能见你，我家里发生的这些事都不敢让别人知道。哥哥你不要担心，先去后院的宴会吧。记住，少跟叶家人说话。我会尽量快点去找你的。”
说完，叶望舒故作坚强地挤出了一个笑意，然后毅然决然地跟着韩熙明走了。
得，来都来了。
凌珧也没傻愣着，顺着藤蔓缠绕的长廊走到了侧后方的宽阔庭院。
柔和的光束将露天的宴会照得温暖，折射的光线流连在一尘不染的杯盘和价格不菲的礼服之间。凌珧拉紧了黑色衬衣的领带，只觉得倒春寒的冷风嗖嗖地往领口灌，嘴角都要被吹僵了。
他顺手拿了杯红酒，一闻就知道是高贵的好东西，索性也不跟叶望舒客气了。
灯光掠过了大理石修葺的不规则池塘，中式的亭台周围站着三三两两的人，都在面带微笑地闲聊。其中，有不少是经常露面于各类财经新闻和富豪排行榜上的熟面孔。
一些目光隐约地跟着凌珧，偶尔有人与他打招呼，上来闲聊几句。凌珧颇有礼貌地应对，倒也在这种场合游刃有余。
仿佛天生就知道怎么讨人喜欢似的，那双桃花眼轻轻一动，没几句就能逗得男男女女笑个不停。末了再拍个合影，揣张名片，也算认识了。
等他一杯见了底，正在琳琅满目的露天酒台前琢磨着换第二杯时，斟满的酒杯递到了眼前。
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年轻人对着他笑了一下，全身金光闪闪，就差没把奢侈品logo绣脸上。他长得比较客气，语气却不太客气：“认得这个么，98年的Dom Pérignon，好东西。”
“谢谢。”凌珧回以礼貌的微笑，但是他没接，而是要了一杯今年奥地利农庄的新酿葡萄酒。
那个年轻人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阴翳，眼看着凌珧正要离开酒台时，另一个西装革履的年纪稍长的男人缓缓走来，气质沉稳，笑容和气。
方有安，岛上娱乐的总裁。
凌珧前世和他接触不多，只有过几面之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件好事。毕竟掺合到岛上娱乐里的人，总没什么好结果。
然而此时，凌珧却被对方稀疏的脑袋吸引了注意力。
“叶俞，我刚找你半天了，”方有安略显不悦，目光微顿，“这位是……凌珧？”
凌珧微微颔首。原来奢侈品姓叶，估计是叶望舒的哪个远方亲戚，无论如何还是离远点的好。
叶俞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凌老师，这是耀气集团的少东家，也是我表哥，方有安。”
“叶总，方总。”凌珧和二人轻轻握了手，寒暄了几句。
如果凌珧没记错的话，耀气集团应该就是岛上娱乐的资方。但他过去确实不知道方有安是个富二代。难怪了，岛上娱乐一年到头也赚不到多少钱，还长期有花不完的现金流。
按叶俞和方有安的表亲关系，原来原来岛上娱乐和星罗传媒背后也有些弯弯绕绕。
也不知道这个晦气集团和叶家相比怎么样。
方有安说着说着，感慨了起来：“我原本一直期待着凌老师能去岛上娱乐，以后我们还能一起合作。没想到出了最近这些事情，我也是被搞得焦头烂额，都要愁坏了。别说那几个进局子的，就那个赵寄风，这几年还在外面败坏公司的名声，搞了半天还挪用款项去赌/博，搞得现在耀气股票都跌了一丁点儿。”
说到最后，方有安笑了笑，就跟在说稀松平常的小事一样。
凌珧感受到了他若有若无的眼神。实际上，岛上娱乐里头的门道多得很，赵寄风也不过是利益链条中可以随时被抛弃的一环。就算股票短期内断崖下跌也不要紧，毕竟背后还有人兜底。
方有安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多半是为了借机炫耀雄厚的实力。
“表哥，当着凌老师说这个干什么。你还想把人从星罗挖走？”叶俞借机说。
方有安笑说：“我哪儿敢从叶疏桐手底下抢人啊，还是这么看重的，连大少的生日宴都带来。我就是这么一提，毕竟星罗能给的，我们能给十倍。”
凌珧这才反应了过来，合着他们都以为自己今晚在这儿是沾了星罗的光。不过，这方有安和叶俞看起来和叶望舒本家的关系并不是很和谐。
方有安和叶俞的目光探究般地落在凌珧身上，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带着审视的目光，在一层薄薄的礼貌之下是深切的鄙夷。
仿佛在说，能够出现在这里被他们看见是一种荣幸，必须感恩戴德。
他其实早就习惯了这种眼神，但仍然会产生极度的不适。
紧接着，凌珧听见叶俞说：“还分什么彼此，等你和叶望舒结婚了，那就全是你的。到时候亲上加亲，还有什么赚不到的。”
凌珧猛地抬眼，只见方有安笑了笑，眉宇之间尽是得意。
叶俞见凌珧一脸震惊，炫耀似的解释：“你不知道吧，叶疏桐有个亲生妹妹，也是我堂妹，咱们叶家的大小姐。表哥和人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近水楼台先得月嘛，真是羡慕死别人了。”
“哎，就是脾气太凶，过于冷漠了。不过，我就喜欢这样的，得劲儿。”方有安说话时的笑声略显猥.琐。
凌珧轻轻挑眉，不禁肃然起敬，看眼前这两个人的眼神都变了。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想。不仅背地里YY叶望舒，还觊觎人家家产。亏他还陪聊了半天，合着是哪个病院混进来的俩傻子吧。
果然，钱这个东西也不能给所有人装点门面。毕竟买不来好用的脑子。
方有安叹了口气：“唉，就是她家里这几个哥哥实在是……不太好对付。”
叶俞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只要生米煮成了熟饭，别说哥哥了，就是有四个天皇老子，也得跟她妥协。”
凌珧脑子里“突突”地响，实在难以理解这个人究竟为什么也能姓叶，这和他认识的叶家人的脑子完全不是一个品种。
义务教育的生物学知识从没有哪个时刻如此清晰过，原来基因真的是会变异的。
想什么呢，叶望舒怎么可能看上他。
凌珧无语凝噎，缓了一会儿，慢悠悠地开口：“我听说，叶大小姐有喜欢的人了。”
“你说什么？”方有安眉头紧皱。
叶俞立刻说：“不可能，我怎么不知道。是谁？”
凌珧不慌不忙地抿着酒，正要说话，只见叶俞脸色骤变，瞧着他身后，语气毕恭毕敬：“疏、疏桐哥。”
他侧过身，只见迎面走来的叶疏桐好像刚健身完，穿着白色的工字背心，脸上都是汗，手里还拿着拳击手套。
冷冷的眼神朝他们一瞥，毫不客气：“稀客啊。我怎么没听说叶霄还请了你们过来？”
叶俞陪着笑脸：“疏桐哥，有安哥受邀来的，我作陪，也是想一起祝贺大哥生日快乐。”
“谁是你大哥？”叶疏桐翻了个白眼。
方有安咳嗽了一声，眼神闪躲：“疏桐，大家都是一家人，你这话说得……”
“一家人？”叶疏桐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咧着嘴乐了半天，“这话，方总不如留着跟叶霄说，他肯定很愿意听。”
方有安一愣，明显犯怂了，几缕头发可怜地贴着额头：“不、不用了吧。”
凌珧眉心一跳，有点诧异。
只见叶俞僵硬着，方有安也闭上嘴不吭声。正在面面相觑之际，凌珧准备抬脚溜走，忽听叶疏桐没好气地说：“你跟我过来。”
凌珧：“……我？”
叶疏桐指着他：“你。”
穿过了热闹的宴会，直到周围安静了下来，叶疏桐才停下脚步。
他睨了身后神情慵懒的人一眼。这就是月亮非要结婚的对象？除了那张脸，从上到下都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叶疏桐徐徐戴上了一只手套，挑衅般地盯着他：“听说你会打架？”
凌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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