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这章没有吃的
《重阳小史其九》
著者:李疏星
谢一斐这丫头是不是嫌弃我的审美?
银朱色的裙子不好看吗?明明是时下盛行的款式,她怎么看不看一眼就走了?
我这个师父做的有一点点失败。
……
裙子给祁晴了,瞧这个傻丫头乐的,怕不是没穿过这么好的裙子。
哦,说不定她没穿过裙子。
……
骆应洲这玩意怎么老是嫌我戏多?
我就不能做一个幽默有趣的掌门吗?
我难道没有年轻,没有风流过吗?
他长得不好看还不让我夸我自己英俊了?
切。
……
纪明泽被陈余师兄派去藏书阁整理藏书,在书架的最深处,他拍开想要在古书上搭窝的一群老鼠,捂着鼻子,用抹布盖住呛人的陈年老灰,然后在角落里瞧见了一本书。
照理来说,他本来是不会注意到的,但是这本书太新了,新到他一眼就能从积灰的书架中找到。
他好奇地抽出了书。
其实这本书的年纪也不小,但是看得出封皮被人仔细擦过,而且破损处也有修补过的痕迹,所以才那么与众不同。
书的封面上是模糊不清的小楷,大致可以瞧见是什么秘法经书。
“哟,谁还在这里面藏话本?有意思。”纪明泽打开翻看了一下,里面描绘了人体经络和一些修炼秘诀,其中还有一页被人折了书脚。
“忘尘咒……需达金丹及以上修士使用……可以划分消除记忆的片段及时间,练到高深者,可让对手忘却尘世,从而达到胜利……”
“这都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哪会有人去学?”纪明泽只觉得看得头大,将手中的书往书架里一扔,继续他的领罚大业。
“对了,昨天十八师兄下山,带了《金凤鸳鸯再传》,待会给祁晴带一份……”
此时祁晴正端坐在厨房的桌子边上,不安地玩弄一缕发丝,若是再仔细一点观察,她的脸颊和嘴角都是红的。
谢一斐不慌不忙地收拾碗筷,她挽高了袖子,露出了结实且线条流畅的小臂,她的嘴角似乎还挂着笑。
“以后还冷不冷战了?”谢一斐淡淡地问。
明明是语气没有什么起伏的询问,祁晴却感觉听出了一股威胁的味道。
“我哪有冷战……”
“上课搬没人的位置上去,下课就同纪明泽一块溜了,吃饭也等我吃完再来,晚上睡觉还搬到外间去……”
祁晴又气又恼,反驳道:“这哪里算嘛!外间本来就是我的床啊。”
“……而且你自己也在刚刚说了,同我冷战。”谢一斐舀了一盆水,开始清洗先前的碗,水珠溅到她的衣服上,浸出一块圆圆的水渍,“说吧,到底是怎么了。”
一说到这事祁晴就更生气了,她指着自己的嘴角,嗓门提了八度高:“你还敢说?你看看,这都是谁弄的,还有上次,你,你你怎么可以对我做这么过分的事……”
“过分?搂着你睡一晚上过分吗?”谢一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声音也压低了下来,“小狐狸,你知道什么是过分的事吗?”
“你,你欺狐太甚!”
谢一斐耸了耸肩:“没关系,我还有更过分的事情没做呢。”
祁晴不想继续再听她的污言秽语了,可能只在她看来是污言秽语了,于是,祁晴捂着耳朵跑了出去,给谢一斐留下一个无比决绝的背影,以表自己的决心。
“所以你就跑到我这里来了?”纪明泽把抹布往祁晴怀里一丢,捂着鼻子抱出一大叠古书,往书架上随便一堆,“那你们冷战结束了吗?”
“没有!怎么可能!”祁晴十分嫌弃地用两根手指夹起那块脏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抹布,快速往身后一扔,然后拍走空气中浮尘,狠狠地斜了纪明泽一眼。
纪明泽头也懒得回,问道:“那你晚上还睡她那边吗?”
后边的人半天没有回应,纪明泽疑惑地想回头瞧一眼情况,对方却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应该……去吧?毕竟,我也算欠了她东西……”
“我靠!”纪明泽都不知道如何回应了,惊得他差点把抹布塞嘴里,“不是,那个,你……你也……对她有意思?”
“什么叫也?她是你大师姐啊,而且现在是她一直针对我好吧。”
……所以你就心甘情愿地往坑里跳?
当然,纪明泽非常机智地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
他从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本皱巴巴的书来,径直走到祁晴身边,然后丢到她手上:“喏,你上次不是说你喜欢这本书,喜欢到寝食不安吗?我托人从山下带了第二本,要是大师姐……”
“我知道,不会被她发现的。”
“不是,如果大师姐想看,你们可以一起看。”
“……”
纪明泽看着祁晴远去的背影,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大师姐,我也只能帮到这了……
“翌年,陈姑娘喜得一子,小名添儿,意为家中多添儿女。”
“恶婆婆嫌弃陈姑娘府上家道中落,意将陈姑娘压为妾室,怂恿李生迎娶尚书家的小姐。陈姑娘书香门第,怎能受得了这股气,一怒之下画押和离,买下京城一小别院,独自养育添儿。”
“李生虽娶了尚书家娇蛮的小姐,心中却还惦念着发妻,常借口应酬来看望陈姑娘,有时一留宿就是三天。”
“陈姑娘红着眼,抹着泪:‘郎待我不薄,可惜那大娘容不下我,贱妾实在是……’
李生替她拭去泪,温声道:‘莫哭,阿娘她不懂你的好,我懂。’
‘那你是用什么借口出来的?’
李生抱着添儿轻声哄睡:‘我说司里忙碌,就不回去了。’
陈姑娘娇嗔道:‘你呀!都不知道编个圆的。’
李生笑着,拉她进了屋。”
“祁晴,祁晴!”谢一斐敲敲她面前的桌子,把她手中的话本合上,继续刚才的宣讲,“……这次修士大会很重要,是两百年一次的盛会,掌门希望我们能够在观摩与实践中得到进步,并且看到自己的不足,能够做到知识与实践相结合。明天上午大家收拾好行李,一同去汝阳采购物件,然后下午出发,散会。”
周围的弟子们拉伙结伴,嬉嬉闹闹地出门去了,准备迎接这难得的与外界交流的机会。
然后祁晴眼睁睁地看着谢一斐毫不客气地将《金凤鸳鸯再传》收入怀中。
“看着,没收了。”
“诶不是,你……”
谢一斐弯下腰,眼神明明看着门口的人群,话却是说给祁晴听的:“说起来,上次你给我带了不少人妖相恋的话本,后来纪明泽要走了一部分,我留下几本观摩学习了一下,觉得颇有所得。”
“……你想干什么?”
“也没想干什么,只是想实践一下。”谢一斐轻笑一声,眉眼都是弯的,冲淡了生人勿近的气质,“你猜我看了什么。”
“……看了什么?”
“《金瓶梅》。”
祁晴乍一听这名字跟《金凤鸳鸯传》没什么差别,还以为是本不小心混进去的生死爱恋话本,也没放在心上,随口应道:“那你想实践就实践呗,跟我说是几个意思。”
“有你这句话,我怎么也得试一试。”
祁晴只觉得谢一斐脑子进水、莫名其妙,冲她一摊手:“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快把那本书还我!”
谢一斐摇了摇头:“那你下次在学堂就别带这些书进来,还有,没收的书怎么能给你,我要学习。”
“……”
谢一斐脑子进的不是水,是纪明泽煮面的汤水吧?
谢一斐止住笑意,正了正脸色:“还有,明天你同我一起走。”
“为什么啊,我想和纪……”
“我要带你买衣服,你觉得纪明泽可以帮到你什么吗?”
“怎么不行了?我觉得他眼光还是可以的……”
谢一斐用目光扫视了她一遍,从腰间到胸口:“我觉得不行。”
“……”
还站在位子上的祁晴一头雾水。
“因为他有的事情不清楚。”
比如,不清楚你的尺码。
“你怎么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品鹤坐在石桌边上,摇着扇,品着茶,别提有多潇洒了。
寄雪摇了摇头,捂着脖子缓缓地坐在他对面,呲牙咧嘴道:“唉,别提了,庭风那小崽子一发狠,在我脖子上啃了一口,你看,已经成痂了。”
品鹤眯着眼瞧了一下她脖子上血痂,脸上的笑容掺了一点别的意味:“啧啧啧,看样子你们是和好了?”
“诶,要不是你在嚼舌头……”
“我可什么都没说。”品鹤微笑着堵住了寄雪的话头,动作行云流水般为她倒上一杯热茶,“小生所思所虑都是为了苍生,肯定是有它的道理。”
寄雪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才咬牙切齿地开口:“好啊,品鹤,你拿我去试探庭风的衷心,害得我这般下场,我看你是活腻了……”
“千万别这么说,寄雪,我看你在重颐殿潇洒了三天,也不是毫无所得啊,至少,可以说明庭风只忠于你一人,有你牵制,她怕是也掀不起什么浪。”
寄雪点点头,撇开茶上的碎末,吹开茶水,有些无奈地说:“……我知道你急,现在天上天下都不安稳,羲和虽死,但她的九个孩子迟早会反的,只要太阳一乱,这世间就乱了。”
“你知道就好。”
“……我想,再去一趟人间。”
品鹤盯着她的脖子,调笑道:“哟,还去人间?脖子不疼啦?”
“……不是,庭风那儿我会解释清楚的,我要再找一次女娲,让她派人到东海,盯紧扶桑的动静。”
“也是,三头金乌生性桀骜,怎会如此轻易听任我们摆布。那就,再会。”
“再会。”
寄雪一口饮尽杯中的茶,径直跳下天宫,穿过层层叠叠的云朵,气流在身后幻化成双翼,气浪涌动着,映成她衣袖上深浅不一的层峦叠嶂、奇松峭壁,偶有未成形的灵路过,也愿化成她鬓发间的一颗明珠,增添光彩。
男孩今年虚岁十三,但因常年的饥饿,使他面黄肌瘦,看上去就像八岁的小儿。他身穿一条看不清原本颜色的破布,上面五颜六色,花团锦簇,兴许还是他人丢弃的澡巾,不仔细看还有些喜庆。
男孩从怀里掏出一块发酸长霉的饼,心疼地擦了又擦,还是舍不得下口。
男孩刚从人类的驻地里出来,准备去寻找人们口中无忧无虑的圣地。他望天时,常常能透过云层瞧见天上仙宫的一角,又是羡慕,又是自卑,觉得自己白日做梦踏上仙宫统治一方。
这天,男孩碰上了一位从仙宫里飞下来的女子,按照当地的规矩,他应当叫她女神。
寄雪在他身前降落,瞧得他怔怔的傻样,嬉笑着伸指弹了他脑门一下:“小子,你看什么这么入神?”
“我……”男孩被她敲醒,不自然地闪躲着眼神,“我没见过天上的神仙……”
“那你现在见到了吧?”寄雪抖抖衣袖,理好领角,便要大步往城中走去。
“……诶!”男孩鼓起大概是这辈子所有的勇气,一把揪住了寄雪飘逸的衣角。
似乎是怕自己脏兮兮的手弄脏神仙的衣服,他及时收回了手,在自己的袍子上蹭了下污渍。
“你有事吗?”
“……神仙,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天上……”
寄雪只觉得好笑。
凡人总觉得神仙好,这也好,那也好,喝的是琼浆玉酿,吃的是千年鲜果,住在广厦高楼,随手呼风唤雨,提足日行万里,可是在局内的人总是比局外的人看得更透彻些。
寄雪笑着摇摇头:“带你去天上作甚?也是做神仙吗?”
男孩急红了眼睛,用近乎哀求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他自己的故事,什么被父母抛弃、流浪他乡、孤苦伶仃、乞食为生、被人欺辱,说着说着就要掉下泪来。
寄雪见多了人间悲欢,一时也提不起同情心,只好安慰他道:“这样吧,我带你去见女娲,她想必愿意给你个好差事。”
“……神仙,求求你了,我从东海岸来,只求能有一天衣锦还乡……”
寄雪抬眼瞧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敷衍:“什么,你从东海岸来?那你熟悉附近的情况吗,比如扶桑?”
“……是,离扶桑很近……”
寄雪心生一计,回头道:“那我有一个差事吩咐你去东海岸,你愿意吗?”
“愿意!当然愿意!神仙,我什么都能做的!”
“小子,那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大名,姓韩,乡里都叫土儿。”
“那我赐你个名,”隔着老远就看见女娲屋前的立柱,寄雪的脚步也快了起来。
“不如,叫你云栋如何?”
“段云栋!”
“我在呢,别嚷嚷,被发现了怎么办。”段云栋从学堂的围墙上跳下来,拍拍手上的尘土,从怀里掏出一把丝绸的扇子,瞬间变成市井里的流里流气的公子哥。
“哎哟,还不让叫——”同伴是附近巷子的小流氓,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今天去瞧豆腐西施,还是青楼花魁?”
段云栋洋洋自得扇着扇子,一副行家的样子:“豆腐西施天天被人瞧,脂粉都抹不平,花魁又只认钱,这些都太俗了,一点回味的感觉都没有,要我说,就去汝阳最热闹的胭脂铺,保准有哪家不出阁的小姐。”
“快去吧,汝阳最热闹的胭脂铺不是你娘管的吗?”
“是啊是啊,进自家的铺子,还不要钱!”
同伴们推推搡搡中,段云栋作为头儿,潇潇洒洒地走到了前头,七扭八斜地冲路上的小姑娘吹口哨。
祁晴正在胭脂铺隔壁的成衣坊瞧衣裳,谢一斐给她挑了件袖口呈花瓣状,绣了金丝花纹,还在袖角裙角缀了小铃铛的淡茜红齐胸襦裙,谢一斐还替她梳了发,在发髻上插上一根草莓珠掐银的钗子,借着店里的铜镜,祁晴好奇地摸摸铃铛,拉拢袖子。
“好看吗?”
“好看。”
祁晴从未穿过这么精致的裙子,又是稀奇,又是小心。
店里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却仍风韵犹存,偏说祁晴唇色苍白,要点胭脂,本来没人在意,谁知道谢一斐听进去了,硬要拉着祁晴奔向隔壁的胭脂铺。
“我这样,真的很像人,像人间的姑娘。”
祁晴随大流贴了花钿,眉心一朵莲花,还用胭脂画了半唇,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名门望族家中的小姐。
谢一斐伸手替她挽了发,摆正胸口的吊坠,凑近她低声笑道:“这不就是众妖梦寐以求的么?”
“……”
祁晴一把推开谢一斐:“我才不管,做狐狸可比做人快活多了!”
谢一斐无奈笑笑。
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
“我去付钱,你等着,别乱走。”
“嗯,我肯定不乱走。”
“诶,段云栋,你看那小姐长得正吧?就是站门口那个,她身边的女人还带了剑。”
同伴们躲在胭脂铺对面的典当行柱子后,段云栋瞧着那带剑的女人进店了,身穿华服的小姐孤零零站在门口等候,便悄悄溜了过去。
“小姐,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是不是不熟悉路?来,我们来带你去玩!”
“小姐,跟我们走呗,这块我最熟!”
“小姐……”
段云栋笑嘻嘻地从后面搭上那小姐肩,不经意地瞟了她一眼。
梳着未嫁女的发式,看起来也是少女模样,四官平平,只有一双顾盼生姿的桃花眼是点睛之笔,衬得整个人灵动了起来。
这样看来,也不算白来一趟……
段云栋心里这样想着,熟门熟路地搭着祁晴的肩膀就往僻静处走:“……来来来,小姐,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那小姐不高,身姿还算曼妙,穿了件齐胸襦裙,正好露出平直的锁骨,一颗吊坠点缀在胸口。
那是一颗云纹白玉坠子,在阳光下反射着绮丽的光。
那是一颗无数次出现在段云栋梦里的坠子,这使他一下子止住了前进的步伐,对方的眉眼陌生,他的表情开始狰狞。
他狠狠地抓着祁晴的肩膀,往墙上一摔,话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般嘶哑,他一字一句道:“你,你告诉我,这个坠子……你,你是从哪里拿到的……”
“告诉我!”
“你说话啊!”
祁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发狂,肩膀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却没有让她移动半分,她拼命回想着,脑海里却空空的,什么都记不起来。
仿佛……这个坠子,是凭空出现的。
插入书签
祁晴:嘤嘤嘤,你看我的嘴……
谢一斐:mua~我亲一口就不疼了。
祁晴炸毛: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要!赔偿!
谢一斐:那你要什么?
祁晴:我要钱,给钱,这可是不免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