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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谢孔目怒斥知府 马陵泊兵发应天
诗曰:
日月常悬忠烈胆,铁容如镜映奸邪。
岂能同恶青天下,明照曲直独作杰。
话说马玥、张玉一、许欣敏三人,因欲为应天城的百姓除去林妖道,不想官商匪勾结,反把她三人陷在监牢。林道人、许滇累累欲使三女从他,三个誓死不肯屈服。二贼只得作罢,都请知府早些了结。杨知府就令当案谢孔目将文案做死,不容三女生还。那谢德伟却为人正直,最讲公理,又不贪图钱财,因此甚得人心,满城百姓都称他作铁判官。有诗为证:
平生毫发最无私,敢斥奸咎欲不妖。
铁面判官谢德伟,堪比幽冥有公道。
谢孔目看罢诉状,便与知府道:“恩相,此案实做不得。”知府问道:“怎地做不得?”谢孔目答道:“眼见得这林道人妖言惑众,害了无数百姓。许滇这厮害故兄亲儿,夺人家私,昔日他倾轧同行,手里又不知道送了多少条人命。此二人皆恶贯满盈,罪不容诛,若不处置,他日必激起民变。便不处置这二人时,又如此了结此案,只恐天理不容。”知府忙道:“这三人身为奴仆,食主禄,却心生歹意,蓄意杀人,牵连家主,此为天理可容耶?”谢德伟下拜道:“恩相为朝廷命官,做了这应天府府尹,理应上报国家,下安黎民。便收些打点,原不打紧。然若恩相要偏护这二贼,任由他两个陷害良善,欺压无辜,必致此间百姓流离,难副前数,却如何与户部言说?”知府不答。谢德伟又道:“如今恩相既受人托,不便出手,然这林道人已激起公愤,恼犯有识之士。这三人挺身而出,虽系私仇,亦可稍解恩相之忧。固不成,却其志可嘉也。且又都是女流之辈,恩相纵判她三个流刑,亦必难保。今番若要就此了结她们性命,却是过犹不。倘激起民变,更是因小失大了。”
知府听他言语,好生犹疑,未能决断,权且先作罢不题。偏那许滇见久未有结果,恐他阴私败露,便将出五百两金子来重贿知府,只要结果三女性命。亏得谢孔目亦尽舍家资,买上告下,与知府周旋,一力要留三女性命。许滇闻得此事,亦深恨谢孔目,偏又摆布不得他,好生纳闷,却想出一条驱虎吞狼计来,就令府中下人暗暗将这消息传到林道人耳中。
那林道人满拟自己与知府勾结,必能高枕无忧,万料不得这案悬而未决。细细想来,又愈加恐惧,只怕知府有舍他自保之心,便教心腹人送金宝、书信与知府,催结此案。那书中辞色颇有怨怅之意,更有一句“若不顾唇亡齿寒之危,必有玉石俱焚之险”,唬得那杨知府汗流浃背。捱到次日天明,只要处决三人。
谢孔目闻言,吃惊不小,再三劝阻,亦是无用。眼看保三人不得,谢孔目竟发起狠来,厉声问道:“相公大人受朝廷恩重,做了这父母官,理当忠于天子,爱护子民。如今却收受金银,偏护奸人,以致戒治坊中,双亲无儿送终,妻子无夫依靠,此可为天理所容耶?”知府羞愧不答。谢德伟又道:“官府无能,以招民怨,激起有志之士。三女为大义而欲除邪恶,虽未成,然其志可彰也。今番却要徇私枉法,送了她三人性命,此同为天理可容耶?那时更激起百姓暴乱,社稷不宁,汝上愧国家,下愧黎民,必然身败名裂。若到九泉之下,又有何颜面去见你杨家列祖!”
知府被他说得勃然大怒,喝道:“狂徒无礼!”谢德伟亦怒:“杨志豪,你如何做得这应天府府尹!怕你的,便不是铁判官!”杨志豪即叫道:“左右,与我拿下,用力夹打!”两边公人没奈何,只得把谢德伟拿住,打了一顿。可叹这谢德伟,虽被打的皮开肉绽,却不告饶一声。杨知府见谢德伟不中他意,便寻个买凶杀人的罪过,遍告全城,教将谢德伟下在牢中,用枷钉了,择日刺配去宣州,以警众人。许欣敏三女依旧关在牢中,只待先发配了谢德伟,便行处置。有诗为证:
古来忠耿多蒙陷,直似铮弦死道边。
明镜徒悬难肃宇,一官何力挽青天。
只说谢德伟被下狱,那告示一出,满府沸腾,都道苍天无眼,尽教好人受屈。更有无数百姓,得知谢德伟与三女所为,都义愤填膺,围住府衙,击鼓鸣冤。杨知府闻知,吓得魂不附体,那敢出来,忙差人礼请本府兵马总管前来镇压。一众百姓围住府衙多时,不见本府命官出来,都叫嚷起来,那些官差少不得赶打斥骂。
却恼犯了一个英雄,手仗朴刀,将那做公的连砍翻了十数个,大叫道:“朝廷不公,连谢孔目这样好人都落得如此地步。我擎天龙辛佳伦今日便要替天行道!”说罢,一人一刀,便要杀进府衙。那时节,只听得人喊马嘶,本府兵马总管已领兵到。这辛佳伦望见来将,大吼一声,连身和刀扑入,却在马后扑个空。急回身时,却被马尾扫了眼,听得一声叫:“强徒休狂!”辛佳伦已吃这将一锏打翻在地,当时便被捉了,押入牢中。众百姓见本府总管亲来,那敢造次,只得怏怏而退。知府见解了围,急分付起两个公人,把谢德伟刺配出城。那个好汉辛佳伦与马玥三女,只待时日开刀问斩。
这一桩事已讲明,惹得聚义厅上一干头领性起。内中山夜叉钱仓政道:“俺即刻下山,取这伙奸贼的心肝来,与众头领做醒酒汤吃!”赛存孝杨乙尧亦道:“若要起兵,俺也同去,却不信这应天府的官兵,能胜过那紫金山下的两只大虫?”千丈坑朱成道:“二位兄长休要急躁,这应天府不比江宁府。听闻那应天府兵马总管武艺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便是要去,还须从长计议。”季晓宇也道:“朱成兄弟所言极是,还是听大哥与军师的分付。”
沈冉便问谢德伟道:“谢孔目所言那个兵马总管,便是人称金锏的徐韬?”谢德伟点首道:“正是此人。莫说一个应天府,便是京东路十八军镇,无人不畏他。”陈明远道:“贤弟莫非识得此人?”沈冉笑道:“哥哥有所不知,这徐韬乃是颍昌府人氏,善使一对金装锏,武艺了得,又有绝技撒手锏,最是利害。我与他原是结义兄弟,因长他一岁,故认我为兄。我二人皆是武举出身,那年随泾国公童贯征讨西夏有功,朝廷本参我做这应天府兵马总管。我因念乡情,就让与徐韬,去做了江宁府兵马统制。”陈明远道:“如此勇将,若为我马陵泊所用,必定如虎添翼。”路新宇道:“那被擒的擎天龙辛佳伦,乃是我母舅家的表兄,与雅宁俱是宿迁县人氏,游走江湖,最好打抱不平。我也曾想邀他入伙,只是不知行踪。今番既知在彼,须救他出来,同到山寨聚义。若是救的迟了,只恐他们性命都难保。还望哥哥与军师早早定夺。”
陈明远道:“如此,谢孔目不如就留在寨中当个军政司,赏功罚罪,一起聚义。”谢德伟拜道:“蒙头领救我上山,愿为山寨效力。”陈明远又问娄小雨道:“如今我马陵泊日益强盛,正该是教周遭的贪官污吏见识俺们的威风。目下应天府知府与那许滇、林道人心术不正,残害百姓,屠戮良善,我等正当发兵攻打,为民除害。只是此番若要救他四人,却当如何用兵?”娄小雨道:“兄长,此乃我马陵泊初次发兵下山攻打城池,不可不慎重行事。可分拨两队人马,第一拨人马,兄长亲领,并请路新宇、朱然、沈冉、宋凯强、王宇琪、朱成六个头领同去,带领五百马军,一千五百步兵,下山先行;第二拨,由小妹统领,教毛振宇、杨乙尧、咸纬广、钱仓政、李杰、徐宝,带领二千步军,押运辎重,随后接应。季姐留下辅佐田庄主,镇守山寨。除出征人员外,原拨定职事人员,俱各不动。再着金沙滩、鸭嘴滩二处小寨,教王凯、石粮诚把守,接应粮草。沈涛专司各处联络。”陈明远道:“军师所见得是,就依你言语。”分拨已定,众头领各领将令,休整一晚。次日清早,出征众将,都披挂已了。季晓宇、田雅珠与留守头领都送至山下,自回山寨。陈明远、娄小雨督率人马,望应天府而去,但见:
新军出关,初兵临阵。寒刀烈戟,肃杀渴饮腥血;霜剑银钩,砉鸣欲餐虏肉。神哭鬼惧,尽是下凡星曜;狼行鹰旋,均为济世栋梁。□□嘶吼灰鬃马,风中摇曳捲兽旗。冰原十万貔貅将,雪中百里熊虎兵。
正道是:
壮哉马陵泊,专要除奸凶。
初次攻州府,誓在必成功。
且说陈明远并众头领,于路不扰州民,直直杀奔应天府地界。离城四十里,先下了寨栅,并差人往城中下了战书。杨知府听闻马陵泊前来打城,惊慌不已,急遣兵马总管徐韬,并手下两员副将领兵迎战。两军相迎,旗鼓相望,各把强弓硬弩射住阵脚。徐韬与那两员副将,立马阵前。这徐韬怎生打扮?有诗为证:
嵌宝头盔稳戴,戗黄战甲重披。
花枝赭袍密绣,狮蛮宝带腰系。
金装双锏紧拿,干草骏驹长嘶。
应天兵马总管,虎将徐韬便是。
徐韬左侧一员大将,姓朱名珂令,后面打着一面认军旗,上书“坐地虎”。有八句诗,单题朱珂令:
双目绽光芒,声雄志昂扬。
画戟映玄兔,盔甲耀寒霜。
上马荡征尘,入阵扫剑芒。
人称朱珂令,虎坐堪高强。
徐韬右侧一员大将,姓袁名梓鹏,后面亦打着一面认军旗,上书“啸天犼”。也有八句诗,单道袁梓鹏:
头巾红映血,云靴靛流青。
锦袍笼狴犴,宝甲嵌狰狞。
成对囚龙棒,无双骏马鸣。
上将袁梓鹏,犼啸致天惊。
朱珂令与袁梓鹏于马上高叫道:“你这伙不知死的贼,怎敢来犯这南京城池!”沈冉与陈明远道:“哥哥,这为首的便是徐韬,那二人是他的副将朱珂令、袁梓鹏,皆是应天府治下人氏。”陈明远望着徐韬三人,果然个个英雄气概,心中十分喜爱。
只见沈冉提刀纵马出阵,高叫道:“请徐总管上前答话!”徐韬亦出阵,见是沈冉,厉声喝道:“沈冉!汝身为江宁府兵马统制,竟昧心从贼,负了国家大恩。今番相遇,决不轻饶!”沈冉回道:“贤弟!想我二人一别,多时不见,你莫不知我的苦处。那江宁知府周文远,多时与我不和,又陷害于我,要置我于死地。亏得马陵泊众兄弟,救我于绝境之中,故一同上山,共聚大义。我这马陵泊有义巨子陈大哥为头,义气深重。想你这应天府府尹,贪财害民,排挤忠良。为兄只恐你一心报国,却反沦为贪官鹰犬!不若你与我共赴山寨,替天行道如何?”沈冉这一席话掷地有声,把后路也说尽,有分教:
刀锏相逢,罡星自烁斗飞光;计策对应,机宜相授破城池。
直使:
南京城里去奸佞,钟吾寨中添虎将。
毕竟徐韬怎样答话,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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