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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补课期间的孟依然过得十分有规律,上学放学,回家吃过晚饭后,看一会儿电视,就会用复读机听英语听力。她的英语总成绩一般,听力却很差,这是她的弱项,想纠正过来,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没有天赋,过去没有重视过而已,如今重视起来,哪怕证明她听力真的就一塌糊涂,她也会觉得自己努力过了,至于结果不在她的考虑之内。
偶尔她也会听一些流行歌,在同学中流传最广的就是周杰伦和林俊杰的歌,有很多同学喜欢周杰伦,也有很多同学喜欢林俊杰,总是能够听到同学们争执谁的歌更加好听,喜欢谁更好。孟依然没有参与过这些,因为她只听过他们的歌,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于是无法发表看法。
两周的补课时间,她以为自己会每天重复昨天的生活,当然了,这是她的以为。
这天放学后,她走出校门,在离学校出口几百米的地方等着车。她无聊的盯着车来的方向,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心里一跳,紧张的转过身,真的就看到了他。
是暮云川。
他斜跨着包,双手插在裤袋中,明明是简单随意的动作,硬是多了点不同的韵味。
“今天不去网吧了?”说话的是暮云川身边的男生。
“我可不想回家被揍。我爸问了老班放学时间,说我再那么晚回家,就不用回家了,让我直接把网吧当成家。”
“那不是美得你?”
暮云川瞪了一眼对方:“我可是品学兼优让老师放心家长认可的好学生,你怎么能够如此诋毁我名声,信不信我告你?”
“我想吐……”
……
两个男生打趣了一会儿,一个男生离开了,一个男生留在原地,留下来的是暮云川,他也是在等车?孟依然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心慌,会不会他要等的和自己一个车?就算不是,也是一个方向的吧,这个方向的车,全都会经过她下车的地方,她可以和他坐一个车……
车来了,暮云川招手,车停下来,孟依然呆呆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跟着上车,因为她速度慢,还被售票员催了催,不知为何她有点脸红。
她偷偷的看暮云川的方向,发现他已经走到车后面的位置了,这是长途车,他们只是中途上车,早就没了座位,他靠在某个座位的侧面上,伸手从书包里取出一个东西来,那是全新的MP3,他把机子放在裤袋里耳塞塞进耳朵里,转过身看向窗外。
她看着他的方向,假装也在看窗外,心里却在算数,他给了售票员十元钱,售票员补给了他八块五,也就是说票价一块五,这是她要下车地方的价格,难道他也是在那里下车?
她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转过身看向自己的方向,她却在不停地猜测,他这是在听什么歌?是周杰伦的歌还是林俊杰的歌?或者是时下最红的几首歌《痴心绝对》《童话》……
猜不到,但却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比起那些抱着硕大复读机听歌的男生,他显得如此高高在上,那些抱着复读机走在路上听歌还觉得自己很帅很拽的男生仿佛被对比得滑稽可笑。
车停了,孟依然下了车,她得在这里换乘另一个车,只是她没有立即上停在那里的客车,反而呆呆的看着刚才自己乘坐的车,她看到那个车再次停下,他下车了,她看到他一直向前走,从拐角消失不见,原来他就住在这里?
她这才上车准备回家。
第二天,她早早的就在学校外面等车的地方等着,哪怕有车开来,她也视而不见,直到他出现。
她心里暖暖的,就这样等着,然后就能够等到,期待就有结果,这滋味很美妙。
她和他只有几米的距离,她拽着自己的手,有些紧张,真的很想很想和他说说话,可是没有勇气,更不知道能够说什么。
终于,车来了,就那么巧,车门停在她面前。
暮云川向她走近,有点意外的看她一眼,“上车啊!”
“哦……”紧张还有无措。
这是他第二次和她说话,只有三个字,催促她上车,他早已经忘掉她了吧,不对,是从来都没有记得过。她酝酿了那么久,想要对他说的谢谢,原本就缺乏勇气,如今更是不会再开口了。
明知道他不会记得自己,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他是填满她空白人生的绚烂多彩,她对于他的人生什么都不是,他参与了她的人生,然而她一丝一毫都不曾在他的人生里留下些什么。
有点心酸,可是路是自己选择的,她自己一厢情愿,没有资格要求什么,何况对于他来说,自己并未对他做过什么。
会不会,当他知道自己喜欢他时,他唯一的念头是丢脸?因为喜欢自己的人又胖又矮,成绩也不怎么样,于是觉得丢人?
她看向了车内的观后镜,找到了自己的模样,也看到了暮云川的样子,她扯扯嘴角,如果自己是暮云川,被这样的人喜欢,一定开心不起来。
她都这样想,别人呢?
所以,努力吧,加油吧,至少不能一直自卑,不能连暗恋一个人,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孟依然下车,依旧盯着车开到前方,如愿看到那个少年下了车,她转身,上了另外一个车。
天色暮沉,似乎要下雨了,售票员问清楚她下车的地方后,司机竟然问她有没有带雨伞,她回答没有,司机笑呵呵的说那等会儿快点开车,争取她回家后才下雨。售票员笑着说,这还是得看老天爷的意思,它要马上就下雨,谁也拦不住。
车开了,几分钟后,车停下了,她下意识的看向车门,心跳都漏了一拍,她又看到了他,她第一个念头竟然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
真的是他。
他没有找座位坐下,靠在某个座位上,手没有拉住固定物,身体却稳稳的。
暮云川,是他,她没有看错,只是脑袋懵懵的。
几分钟后,他下了车,她在这个时候,才敢换一个座位,大胆的看向窗外,看到他沿着一条小路走进去。
原来,他住在这附近。
所以是因为很近,于是他这段路走路回家,但今天看起来马上要下雨了,于是他才坐车?
是这样的吧,她猜测着,如此算起来,他们住得不远,然而她却从来没有在附近看到过他。
又过几分钟后,她下了车,她也到家了。
从那天开始,孟依然有了一个习惯,她不再换乘了,而是下车后,另一段路选择走路回家。而在那条路的前方,会有一个少年,他单肩背着包,耳朵上戴着耳塞,走路若风,身形如松。
孟依然总是和他隔着一段距离,在小镇上时,他们中间会隔着一些街道上的人,还有一些商铺,出了小镇后,他们之间隔着的人会越来越少,最终只有他们。
中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然而她前面就是他。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如此傻的事,跟在他身后,仅仅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毫无意义的同时还浪费时间。但她甘之如饴,她不知道做什么才算有意义的事,她只知道,跟在他后面的自己很开心,仿佛心都快被装满了,暖暖的,每一天都充满着期待。
她发现他走路时有点小习惯,喜欢随手扯下路上的树叶或者草上的叶子,随意的在手上撕扯,路上会留下点点绿色的碎片,那是他留下来的痕迹。而她,像入魔似的,在他碰过的地方,她总是忍不住也去碰一下,学着他的样子,扯下一片树叶,撕成无数碎片,感觉果然很爽,像把心中的不愉快通通撕得粉碎。
两周的补课很快就过去了,对比同学们因“解放”而产生的兴奋,孟依然显然有点格格不入,她发现自己竟然希望这补课能够一直这么进行下去,虽然这只是她一个人的想法。
但最后的这一天,还是他们一起,她又有一种满足感。
她曾升起无数心思,在这条路上写下“暮云川,我喜欢你”让他看见,或者鼓起勇气和他打招呼,说一句真巧,能够常常碰见彼此,然而最终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安静的跟在他身后,甚至害怕他察觉,距离不敢太近。
她看着他走进另一条小路时,她看着他的身影,默默地对自己说——暮云川,我喜欢你。
现在的她,并不知道这样的喜欢代表什么,她只知道,喜欢他是让她开心的一件事,而她想要做的是成为一个不让人觉得喜欢他是让他丢脸的人。
就是那么简单。
然而,需要付出的却要很多很多,不管是学习还是减肥,都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它需要时间,需要耐性,需要坚持,更加需要一个努力的动力。
暮云川,就是她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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