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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一)
一年后,尘色酒庄已从昔日的不为人知变得热闹起来,酒旗迎风飞舞,粗壮的木杆上挂着的红灯笼也斜斜飞着。来往宾客络绎不绝,既有离此地几十里开外赶来的达官贵族,也有如浮萍般不定居所的江湖人士。总而言之,是老伯酒酿的好,也是天雪管理的好。
一年多的时间,天寂已从当初的自责和悲痛中走出来,偶尔会想起那个长着清亮瞳仁的女子,他便会怔怔望着窗外,那里种着一棵梨树,梨花早谢了,这会儿长着绿绿的叶子。
独月,你还好么?天寂在心里问:这一年来,你一个人……还好吗?我得知你还活着,欣喜若狂。人生在世,不管怨恨也好,仇视也罢,只要生命还在,其他的都不重要。我之所以没有爬山涉水去找你,是因为……你定是不愿见我的。我相信宿命,所以我相信在生命终结前,一切都会有一个结果的。我欠你的,我该给的,我该还的,都会有一个结局。
他这么想着,心里轻松一些,踱步走向门口,恰好一帮鲜衣怒马的少年谈笑风生着走进楼里。生意如此好,他淡淡笑着,打算下楼帮帮天雪,目光却不经意看到跟着这帮少年身后闪进楼里的人。那人戴着大斗笠,斗笠边缘有长长的黑纱覆盖着,看不清眉眼,也看不出男女。天寂心里觉得有些异样,但也仅仅是疑惑而已,他垂眸就下楼去了。
待下楼,那群少年已在桌边坐好,郎朗谈笑着,旁若无人般。而那个戴斗笠的人跟他们明显不是一路的,独自坐在窗边。
天雪端着茶水过去,那人淡然道:“来壶玉酿。”
听声音是个女子,但天雪眼尖瞧见她手里有很多老茧,心里暗暗有些好奇。她笑:“姑娘可是走了很多路,见过很多人?”
那人并未扭头,只是淡淡道:“你想知道什么?”
“呵,没什么,”天雪笑的极是良善,仿佛当真遇见一个自己很崇拜的大侠,“小女子是见姑娘一身装扮很潇洒,像是一代女侠,所以心生倾羡,这才会侵扰姑娘。”
“废话少说,快将玉酿端上来。”那女子声音冷冷的,不耐烦里夹杂着愠怒,有些冷漠,有些淡然,带着对外人的莫名抗拒。
“姑娘稍等。”天雪笑吟吟的退下。
“天雪。”天寂下楼遇见天雪唤道。
“少爷。”天雪笑,眉眼一扬向那戴斗笠的神秘女子飘去,“少爷,那位是个姑娘呢,听声音不过二十来岁,但是脾气倒是有些怪异。”
“尘色酒庄开了这么久,什么样儿的人你没见过。”天寂打完手势,眉间尽是笑意。
见那位神秘女子将剑“哐当”一声放在桌上,天雪慌忙中冲主子一笑,小声道:“要生气了。”
见天雪端酒过去,天寂眉间露出担忧,来尘色酒庄喝酒怡情的人是大多数,但是也不乏有那些个怪异之人。他远远看着,心里的疑惑又升腾起来,这女子虽未施露拳脚,但是桌上那柄剑的强烈剑气将她的功力暴露出来。莫非江湖上最近有什么异变?看来天下又不能太平了。
他想他的,那神秘女子也在想自己的。最近接到的指令是灭门苍穹派,苍穹派掌门石歧年近五旬,在江湖中享有一定盛名,其随身携带的刀是晶体刀。晶体刀硬度极大,传说此刀是与天下第一剑碧落剑相击后唯一没断的刀。有消息说,陆骁近日将从此经过,赶往义庄处理事务。
“义庄?”她在路上听飞舞的黑蝴蝶絮语,唇角露出笑意,“只怕他也将被处理,成为事务中的一部分,呵。”她说罢扬手将蝴蝶打飞,低低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快感。
这会儿她坐在尘色酒庄喝酒,酒是好酒,她喝着舒心,更奇异的是,这酒有种熟悉的醇香,像是记忆里闻过无数次,喝过无数次似的。她甚至隐约觉得,这尘色酒庄,尘色酒庄……她在心里念叨几遍,这酒庄的名字也异常熟悉啊……但是,究竟在哪里看过呢?
她又倒一杯小酌,冷漠的眼神慢慢变得迷离,这对这个整天怀着十二分小心的女子来说,是件危险的事情,但是,她忽然觉得,在这里并不可怕,甚至……有种安定的感觉……
她扭头看向柜台,那里有个年轻的女子正在忙碌。哦,不不,那里应该是一个眉间含笑意的妇人,她笑吟吟的将各种好酒分发给下人,让他们给客人端去。她有时会抬起眉眼笑着轻喊:“月儿,别跑远了。”
她看那柜台后的女子笑着迎接客人,那笑容渐渐幻化,像海浪般将水花拍打的铺天盖地。
啊,这里是?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高大起来,屋内大梁得仰着头才能看见,进来喝酒的人们都高高大大的,甚至连柜台桌椅都抬高了许多。她被安置在大厅里的一个角落,娘亲说要她乖乖的,不要跑远。
她趴在桌上看周围的客人,有彪悍的,有俊秀的,有男子,也不乏女子,还有跟大人们一起来的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有一个人独酌的,也有一伙一伙的,谈笑声传的满大厅都是。纵使大厅不安静,声音很多,但她还是能一下辨别出娘亲的声音,带着笑意,带着春风般。
“月儿,你先乖乖在这里睡觉,娘忙完就过来。”那柜台里的和善女子忙过手头的事情,走过来给她交待一声。
“那爹爹呢?”她趴在桌上的时间太久,差点儿要睡过去,见娘亲过来,她支起身子迷糊问道。
“你爹?”那和善妇人仍旧是笑着道:“你爹在府上,跟你叔叔伯伯们一起。”
“在一起研究酒么?”她最后趴在桌上睡着时,说出这句话。她虽然很小,只有六岁,但她仍旧看出刚刚娘亲说那话时,笑容敛了很多,转身离开时,眼睛里的落寞神情如同秋日里的月亮。但那时她毕竟还小,她看出娘亲的寂寞,却不知她为何寂寞。
梦里也同梦外一样,是炎炎夏日,所以她在梦里东玩西逛也觉得热极了,刚想呼喊娘亲给她送水来喝,就被人猛然抱起。她一睁眼心里惊喜:是娘亲啊!这惊喜还没来得及持续,就被娘亲眼里的惊慌、脸上的急躁给吓走了。她扭头看一眼四周,竟然是大火熊熊,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很多人。
“娘,娘!”她的睡意全部去除,一下子惊慌起来,泪水顿时肆意流淌,“娘,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正抱着她踉跄向门口冲的妇人脚步忽然滞住,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块儿剥落的雕花扇砸下来,那妇人猝不及防下被狠狠砸中,怀抱的孩子也被摔在远远的地方。
可是妇人笑了,轻轻的笑,没有一点儿声响,只是眼泪从眼角流出来,顺着鼻梁,划过鼻尖,然后落在唇角。
“娘!娘!”她眼睁睁看着以往高大宽敞的酒庄被妖艳的大火吞噬殆尽,她眼睁睁看着娘亲慢慢不再挣扎,她只有惊慌,只有尖叫。只听“咔嚓”一声,她仰着沾染了尘土灰烬的小脸看去,那根大梁终于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娘,救我!”女童在断垣残壁中尖叫起来,面对着突如其来的熊熊大火,她手足无措,甚至不知道这是刚刚没做醒的噩梦,还是是她的幻觉。
就在她近乎绝望时,一个身影前进来抱起她往屋外跑,脚步刚起,就听一声轰响,大梁在他们身后摔下!待她回神,已安全在外,她继续哭,只听一个安定的声音道:“别哭”。
这个声音在她的记忆里深藏下来,生根,发芽,直至渗透到血液骨头里。她泪眼模糊中看见那也是一个不大的孩童,他有淡淡的眼神,平静的如同漠北大漠的白雪。他给她的感觉很敦厚,很安全,纵使,他只有那么点儿小身子骨。
可是,可是后来,怎么再也没见过他?是假的吧?是做梦么?还是,是幻觉?不……不!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被黑纱罩住的额头上已是冷汗津津。刚刚,是做梦么?她轻呼一口气,反手倒了一杯酒喝下去。梦里那个叫月儿的女童,是谁?
天寂静静待在角落里,独自喝着茶水打量着那个戴斗笠的女子。这时,酒庄里又出现另一个女子,他视线移过去,只见那女子一袭白衣,但衣裳边角处却镶一条黑边。再看向头部,长长的发丝扎了一条辫子,与发丝缠绕的是白色的丝带。远远看去,她整个人就是黑白配。
那人在门口微微顿住,似乎看到了什么,很有目标性的向里面走来。天寂顺着视线过去,居然是冲那位戴斗笠的神秘女子去的!她冲那女子行了礼,而后坐在她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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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辕谷
灵空洞穴
哎呀,我们这边发生了水灾,一个多星期没有网,于是就没有更新,居然掉了一个收藏,狂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