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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第十一章执意携幼随调旅途增长见识
第十一章执意携幼随调旅途增长见识
1 赛竹执意随调去贵州
没多久,萧队长来找赛竹,让她去勘测队。赛竹认为勘测队居无定所,自己一家人分好几个地,顾不上李一萌不说,连孩子也照顾不到。她摇了摇头表示不愿意去。萧队长这才感觉到刘赛竹并不像她外表看起来是个那么柔弱的女人。她的性格里不仅有勤劳能吃苦;而且还有刚强的一面。过去只听到别人传说,他没深刻的体会。赛竹不接受别人的同情和怜悯,又不接受他的帮助——接纳她回勘测队,让人惋惜又佩服。孙桂琴不知听了谁的话,谁出的主意也前来劝赛竹和李一萌离婚,说要离了婚能留在北京了。赛竹挑起了山字眉问:“小孙,你说说,什么最重要?”“当然,目前留在北京,留在民航总局最重要。”“小孙,你还没结婚,你不明白感情是什么东西。”“感情!没实在的东西,什么东西也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你和老李就那么拉不断,扯不断。”“就算感情上拉断了,扯断了,这一大堆孩子也是他的。小孙,老李过得好的时候我跟着他,现在他摔了跟斗,我丢下他不管,这,我做不到。”“哼”,小孙瞪眼听了后很失望地走了。
再以后人事部门派人来找她到人事处去谈话。“老刘,你的工作一直表现不错。你成了资料室的全面手;气象资料比较表由你设计,为民航气象工作积累了经验,做了贡献。萧队长他那里需要个坐得住的帮手,他了解你,让你去他那里。我们考虑了萧队长的工作,特别研究过,也照顾到你,准备把你调过去。”赛竹问:“我可以说句话么?”“你不愿意?”“是的,我不愿意。勘测队在野外风餐露宿是常事,我并不怕吃苦。只是老李不在家,全家得由我一个人来管理,我的孩子还小,家中又没有老人照顾,我不能丢下孩子不管,由他们自生自灭。”“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按照人事管理的原则和惯例,我们得把你调到贵州去。”“我知道。”赛竹低下了头。人事处这位办具体工作的人同情刘赛竹。自从李一萌的问题定性后,刘赛竹像往常一样地工作,没听到她说怪话,发牢骚,据说从不找人诉苦,默默地承受着人们送来的异样眼光和当面的窃窃私语的巨大压力。不过刘赛竹很快把头抬起来说,“我有个小小要求”,见人事处的人点头后,“我只希望能给我些时间,有两个孩子要留在北京上学,我得给准备些衣被;还有四个孩子要办理转学,一般在开学前学校才给办理转学手续。一旦把这些事情办好我就走,大概在八月中、下旬的样子。不知道我提这要求可以不可以被许可。”“这,需要向上级请示,我想是可以的。你从现在起交待手头的工作,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够不够?”“足够了。”赛竹用感激的眼光点着头。“那么,你先办着,我向上级请示,没有问题就不再找你。你准备妥当后再告诉我一声,我给你开调令。”
赛竹回家,她得为鹿鹿和琪琪准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管理这两个孩子了。上次搬家有三床被子让李一萌打得结结实实的没拆开,买些布给鹿鹿和琪琪做上一件衣服和两条裤子就差不多。赛竹上着班交待着工作。接工作是新调来的一位女青年,认真地听,认真地记。下了班除了做饭,她全面地整理着东西,该卖的卖,该扔的扔。她找到一只木箱,周围塞上衣服,把锅碗瓢盆之类塞进去,到贵阳可以不置办新的,又捆扎了衣被的大包,余下的要随身带。差不多准备妥当。等到了学生返校,赛竹让璞璞去开转学证明,璞璞就是不开,说:“哥哥姐姐能留北京上学,我也要留在北京上学。”赛竹有些急,也有些气,璞璞这孩子不懂得家庭发生变故竟然这样地不听话。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赛竹想:璞璞太小,才十五岁,比不得当时琪琪留在重庆,那时候琪琪住校,节假日还有长庚在重庆,多少有个照应。在这堆孩子中赛竹最不喜欢就是璞璞,除了长相不够协调外,还很任性。不似琪琪那么听话;不如玉玉那么机敏;不像玮玮乖巧;她的独立性极强。又转念一想:留下来有留下来的好处。北京的教育质量比其它各省都好,到这里上大学也是各地学子梦寐以求的事。想到这里似乎可以找到一个理由把她留下。可转过天来又一想:璞璞十五岁,太小了,以后所有的事情由着她的性子来,没有大人管束出了事可怎么办?还是得把璞璞带走。赛竹在矛盾着,犹豫着,李一萌不在,没人可以商量,她只好找璞璞谈。“璞璞,你要留北京上学,可没人来管你,一切都得自己安排。”璞璞没涉过世,对社会情况不了解,想得十分简单,“我就读书。吃饭在学校里入伙,住同学家里。”“你同学家有地方?”“她说可以。”“她家是干什么的?住在哪里?”“她家住在海运仓把口,开洗染店的。我经常和她一同上学,一同回来。”“你原先有个同学她爸爸当印刷厂的车间主任,她不也住在海运仓吗?”“她家没地方。全家一间屋,还是个炕。有她爷爷一块住,说是晚上中间要拉一个布帘子。”“璞璞,你太小,留下你妈妈不放心。”“妈妈,又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哥哥姐姐呢。我又不去惹事,就是读书。”看到璞璞这种执拗劲,赛竹想到自己也是十六岁到南昌在江西邮电局当了一名见习生,也是一个人,以后才接了伯妈一起住。“璞璞,这可是你要求的。妈妈把你留下,以后碰到的所有问题要由自己来处理来解决,哥哥姐姐不会来管你的,你听到没有?”璞璞点了头。赛竹此时才下决心把璞璞留下,还得为璞璞置办一套行装,得再给做两套衣裤。
没几天调令交给了她,火车票也交给了她。按照规定的时间,总务科派来的卡车拉了行李到前门火车站办理了托运。卡车走后,赛竹觉得浑身不得劲。她坐了电车下车后勉强走回来,在路上她不断地提醒自己:可别病了,别病了,马上要上路了,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回来后她支撑着煮了一碗姜汤喝了躺在床上休息。璞璞放了学,回家见玉玉和玮玮在屋里玩,还说妈妈病了。璞璞推开妈妈房间的门,她从来没见过妈妈大白天会躺在床上,吓了一跳,听到赛竹在叫她,“妈,你有事啊?”听到妈妈软软地说:“没什么大事。璞璞,你拿小钢精锅到米袋那里舀出三碗米来,到盥洗室去淘米,淘时用两只手辍起米在两手中搓,再换两,三次水算淘好。”璞璞按照妈妈的吩咐做了,“妈妈,我淘好了。”璞璞端着锅给赛竹看。“在锅里放上水,把手插进水里,手指在米的上方,水到达你中指底端的那条缝就行。打开炉门把锅座上。”璞璞按照妈妈的要求做了,又来问:“妈,还有什么事?”“把菜洗了。记住,掰下来一片一片地洗,洗干净。”璞璞把菜洗干净放在脸盆里从门口伸进头来问:“妈,饭锅开了。”“把锅盖打开,让水蒸发一些,等米上还有一小层水时把锅盖盖上,把炉门关小,留一条小缝。璞璞,你会切菜吗?”“我会,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你切吧。切好了放在盆里,然后去十条把小妹接回来。”璞璞切好菜,把炉门关上留了一条小缝去接小妹。等她带着小妹回来,琪琪已经在抄菜,炉火大大的,旺旺的。抄完菜,按照妈妈的吩咐把剩菜热了,由琪琪招呼,四个姐妹在一起吃饭。小妹已经在幼稚园里吃过,在她们身旁转来转去,琪琪夹了块红烧肉和一块卤豆腐干给她吃。吃完饭,琪琪收拾让璞璞洗碗,“璞璞,你洗碗,我做功课。”琪琪在放碗的脸盆上撒了一小点碱末。璞璞洗好碗,放回屋里,琪琪见了把碗收拾好。琪琪做完功课到赛竹屋里。孩子们怕赛竹,没有妈妈叫一般谁也不敢进的,除了小妹之外。见妈妈病了,孩子们更不敢大声吵着玩儿。到了晚上,琪琪给小妹洗了脸,屁股和脚,送到妈妈屋里,其余的妹妹自己洗完睡觉。琪琪把火封上,把炉门关上留条极小的缝,在炉子上坐了一把铁壶,自己洗好把门插了才开始背书。
早上起来赛竹觉得身体还软,但精神好得多。她不上班了,整理着路上要换洗的衣服,再次捆扎成两个包,准备了个书包有杯子,小勺和点心。她把琪琪和璞璞的东西放在她们屋,写了信告诉了鹿鹿她们起程的日期,也写明了他不用回来,专心读书。
等到上火车的时间,琪琪依旧到学校里开会,只有璞璞在家。她们坐了电车到达火车站,赛竹说:“璞璞,回去吧。记住!好好学习,自己管理自己。”璞璞点着头想哭,赛竹见璞璞满眼泪水呵斥着:“哭什么!妈还没死。”听了这话,璞璞使劲咽了吐沫,睁大了眼睛,没让眼泪流出来。这挡儿,赛竹拿着两个包袱,推着孩子们进了站。
赛竹的储蓄在为孩子们准备东西时已用了不少,在拿到调令时人事部门让她到财务处领了二百元当路费,由他们签字批准。
湘桂铁路线已在一九五五年通车。赛竹很留意报纸上发表的消息。按照过去她可以拿到一张整票,两张半票。这趟算正常调动,给买了两张卧铺,铁路第五次车终点站是南宁,而她们将在柳州下车换乘。
这趟车属直达快车,小站不停,开起来一直向南,赛竹觉得火车的速度真的快了许多。她眺望着窗外,北方平原的天宽地阔已然习惯,没有了刚到平原时那种惊喜。小妹坐在旁边说:“妈妈,树往后倒。”小妹早不记得小时候坐火车的情景,看一切觉得新奇。“什么树倒了,那是火车往前开。”玉玉看着她教训着。小妹的一双乌黑的眼珠盯着玉玉,不很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区别。玮玮说:“火车往前开的,树是不动的。因为火车开得快,我们坐在火车里不觉得火车往前走,以为树在往后走。小妹,你看远处的房子,房子没动,我们在走。”她指着窗外的房子,两个头扎在一起看远处的景物。
孩子们已经大了,坐卧铺也相对要安全些,可以下站买吃的,赛竹想过,所以没准备带多少吃的,再说天这么热,带的东西也容易馊。小妹和玮玮两个又挤在卧铺对面的窗户旁叽叽喳喳比划着说话。她的内心平静些。想着李一萌。李一萌不比过去,他一直在部队里工作有吃有穿,由部队供应着;即便在民航工作外出,不管到哪里有人照应着。这回他是做为坏份子要被监督改造,一个人的日子怎么熬过?在贵阳逃难时自己也没有如现在这般惦记他,那时他年轻,自己也年轻,只顾弄几个孩子还忙不过来,多数在为没有钱发愁,为生活犯难,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像这样挂牵过他。这会儿,孩子们也大了,人也到壮年该安定的时候偏又被迫去往贵阳。她想起了他们从贵阳坐汽车出来时,李一萌在路上曾经说过:和尚真怪,竟然说我还得回来。我可不想回到这个山连山,山套山的山旮旯里来。黔灵山的和尚叫什么来的?她越是在脑子里搜寻越想不起和尚的名字。这不,真被和尚说中了!绕了大半个中国,还是沿着先前的逃难路线返回,难道真的在冥冥之中有命运给安排了的么?赛竹自幼有一股子拗劲:不相信命运,也不肯向命运低头服首。这想法一掠而过,她又使劲睁着眼睛,眼里闪烁着寒光。火车拱咚咚,拱咚咚地朝前开着,孩子们新鲜劲一过,小妹蹭过来,“妈,我饿了。”可小妹一看见妈妈眼里放着寒光她有点害怕只敢放小了声音嘟囔。听到小妹在喊自己,赛竹把思绪收了回来。火车上没处去,单调的声音把人摇过来摆过去,小孩子没有别的兴奋点容易喊饿。赛竹从书包拿了饼干和糖给孩子们分了吃。
其实李一萌走的时候还是蛮高兴的。他是跑惯了的人,在家休息一,两天还行,镇日里在家不出门真憋坏了他。临行时他对赛竹说:“赛竹,你就在民航局呆着不要走,总有一天我会翻过来再回民航。”殊不知刘赛竹留在民航的条件太苛刻。她不愿意处在被同情被照顾之列,背负着人情债务,要感激,要时刻想着还掉恩情,对她来说会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而无法摆脱;更不放心李一萌一人在外。她写信告诉了他要带着孩子们来贵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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