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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
“姜启既能为他融蛊,日后必会真心爱他,让他跟着姜启吧,也能少受谢罪。”许敛向云景说道,“我可以先将他的情蛊杀死,他以后就不会再忍受蛊毒发作之扰。”
“你还能活多久?”
“不知道,”许敛确实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却还是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欲望,“不过如果天天看到你,活得更久。”
看云景不出声,他又补充道:“情蛊情蛊,怎么都离不开这个情,你用十几年放下它,可我用十几年怀念它,到现在几乎走火入魔,不可自拔,云景,你救救我。”
云景依然没有看他,开口:“阿环的蛊,留着吧。”
“为什么?”许恪言脱口而出。
他看见过无数次曹环蛊毒发作,如此磨难,作为师父,怎么忍心?
假设他日后一定要和义父一同去了,那让他在最后的日子里舒服一些不好吗?
“他的蛊毒若死,情识也就没了。”云景顿了顿,“他要真的潜心修炼,有没有情识也没关系,可他志不在此,我不愿让他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
他也很快做了决定:“许敛,你跟我去甪山。”
又朝着许恪言补充:“阿环的话,他醒以后麻烦将他送到将军府,做个什么差都好。”
相传在甪山可见北斗众星之母斗姆元君,那是修仙练道的风水宝地,可云景与曹环在那里待了数年都未见到过。
许敛自然喜出望外,伸出手就要去拉云景的手,被云景不着痕迹地躲开,并换了一根麻绳递给了他,走在前方。
“对了,肖府的差事劳烦小公子说一声了。”
许恪言立刻看向了走在后面的自己义父,这可怎么说?
许敛停下了脚步,站到许恪言对面,云景便背对着他们,一边等许敛,一边想着子母蛊该怎么解。
“我这一生啊,做了很多错事,不能完全错怪于修习禁术,怪我自己心胸狭隘,凶狠歹毒。”许敛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做什么决定般屏息几秒,然后呼了出来。
“言言,把手给我。”
许恪言听话地照做了。
许敛缓缓抬起胳膊,想要握住近在咫尺的手。
却用了很久,久到云景都觉察到身后异样回过了头。
两只手终究没有碰到,许敛的手停在了半路,转而上扬,拥抱了许恪言。
“以后没有义父,要好好照顾自己。”
随后跟着云景走了,留下许恪言呆楞在原地,甚至连胳膊都忘记放下来。
“你……这是什么姿势?”
许恪言才如梦初醒,一回头,看到正揉着头发的曹环。
他顺手将桌上晾着的茶递了过去,一边活动脖子:“我在锻炼身体,你要再不醒啊,我就准备将你背回姜启那里。”
“我师父呢?”曹环四下张望着,下地穿上了鞋。
他先四周看了一圈,又跑到了门外,不多一会又进了屋,不见丝毫云景的踪影。
“别找了,他走了。”
“走了?!”
“嗯……他”许恪言正想着怎么组织语言,刚说一个字就被对面吼断了。
“他走了?我找了他三年,他都不让我看一眼就又消失了?他是看我过得很好是吗?他是觉得我这个累赘不值得他再等几天?到底是哪门子修仙道法能让人痴迷成这样?”
“你冷静一点,曹环。”
“就因为我喜欢他,就要躲着我吗!”
“你喜欢……谁?”许恪言终于反应过来,义父为他种的蛊,原来是以他自己的情识为主导的!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是这样的话,情识萎缩,蛊毒或许也就萎缩了?
如果它能够到达一个足够小却又不至于死亡的状态,不就有救了吗?
“哈哈哈”许恪言心里笑着,口中也不由得发出了声音。
回过神来却发现曹环低垂着头,口中也没再叫喊,他终于是喊累了,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
片刻,将头抵在了许恪言肩膀,低声说道:“人心换人心,就那么难吗?成仙到底有什么好?”
“曹环你,是在哭吗?”
许恪言觉察到了他声音的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出手安慰,只见曹环慌忙转身,用手捂着嘴向屋外跑去。
噗!
一口血终究没能忍到门外,全数吐到了屋内地板上。
“曹环!”
许恪言二话没说,搀着他就去找姜启。
正月的寒风直吹面门,他觉得冷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肩膀处已经浸湿一片。
镇北王府。
“多多,你终于醒了。”姜夫人跑上前第一个抱住了自己儿子。
“娘?”姜启揉了揉眼眶,睡意朦胧,不明所以:“你们怎么都在这?
“还说呢,昨晚睡那么早,可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晚?”姜年礼沉声道,他平日里对时间要求会比较严格,即使是自己儿子,也不允许有丝毫懈怠。
可姜启就这么从昨晚太阳下山睡到了今天日上三竿!
还怎么叫都不醒!这哪里是一个将军该有的样子?
姜启看父亲变了脸色,连忙穿鞋下了床:“对不起,父亲。昨天确实有些累,没想到一觉竟然睡到现在。”
看姜年礼没再说什么又转身向着母亲:“娘,我这么大个人了,能有什么事呢?还叫了这么多大夫来看我的睡姿。”
“劳烦各位先生白跑一趟了。”姜年礼礼貌地送走了三位大夫。
“真是困了?”姜夫人还是觉得蹊跷。
“是啊~”姜启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这下可真的睡饱了!”
“收拾一下来前厅。”
姜年礼甩下一句话便走了,姜夫人也连忙跟在后面。
“好的父亲。”
嘎吱。
院子东面的门被打开了,姜启正要迈出屋的脚停在半空。
这道门除了恪言、沉南会开,平时并不会有人从这里进,难道是他们来了?
“恪言?”姜启下意识叫了一声。
“对对对,快来帮忙。”
姜启赶过去哗啦一把拉开了大门,门口坐着两个人。
一个歪倒在门上,似乎已经晕了;一个大口喘着气,大冬天脸上冒着汗。
姜启先将许恪言拉起来,然后把曹环放到自己背上,大跨步地进了屋,把人放到自己床上:“他怎么了?”
“说来话长。”许恪言喘着气,感觉嗓子已经着火了。
自己因为担心曹环出事,一路上都小跑着,曹环那体重差一点把他压趴下在马路上,所以在看到姜启家门的时候只剩最后一丝力气,将门推开了一条缝后,就再也动不了了。
“喝点水吧。”姜启给他倒了一大杯水,与许恪言坐在了桌边。
许恪言咕咕喝了半杯,看着床上的曹环,一边喘着气一边说:“你看他,手长脚长的,还偏偏,没事就喜,欢晕倒,平时要没个魁梧身材的人,在跟前,可真危险啊。”
姜启笑了笑:“府里缺个郎中,就让他留在将军府吧。”
许恪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番话似乎有把人送给姜启的意思,身材魁梧,能把曹环一把抱起的人,不就是姜启吗?
不过,曹环留在这里,对他的病是最好的。
可对姜启来说,怕是个麻烦事啊。
“他到底是什么病?”
“多多,”许恪言思索再三,还是觉得此事告知姜启最好,一来趁着他还没有对曹环上心,及时把握分寸,悬崖勒马;二来也能让曹环减少些痛苦,两全其美。
“你喜欢曹环吗?”
一句话把姜启问住了。
他认真想了一会才笑着说:“他长得再好看也是个男孩儿啊,我怎么能喜欢他?”
“可不,你想明白就好。”许恪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听我说,他从几年前就被人下毒,”许恪言斟酌着用词。
“能活到如今都算奇迹,后来我发现,这个奇迹,都是因为你。”
“他离你越近,毒作用越小。”
姜启瞬间拍桌而起:“什么毒?解药呢?”
“诶呦,姜启,”许恪言捂着自己的心脏,“我胆子小,禁不住你这么吓。”
“他自己不是大夫?都没有办法?还有他师父,不是神仙吗?”姜启语速很快,试图掩饰自己的慌张,他不确定许恪言有没有听出来,自己在说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许恪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没办法了。昨天带他去见了义父,煎了几服药,只能有所缓和。”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啊,我也很奇怪。你回忆一下,是不是每次只要他和你待在一块就很少发病?一旦发病,你一回来就突然痊愈?”
“好像是这样。”姜启点了点头,“难不成我是治病利器?”
“得了吧。”许恪言笑出了声。
“就先让他跟着你,”许恪言站了起来,放低了声调,“能活多久啊,看天意了。”
可姜启不是这么想的,他才多大啊?这么年轻的身子,怎么会得什么要命的疾病?
白云村穷乡僻壤,曹环一定学不到什么医书精髓。
恪言的义父又不知什么来路,且不说他能不能医治得好这病,即使医得好,也未必会帮他。
“多多,我今天就回云舍了,有什么事的话去找我。”
“行。”姜启说道。
过了一会又补充:“你,义父……”
刚提到许敛,许恪言腾地扭过了头,半眯了眼睛看着姜启。
“他身体好吧?”
姜启一本正经地转了话题,惹得许恪言哈哈大笑。
“我义父不会骗我,他说没救就是没救了。不过他现在已辞去肖府管家一职,去了别处,我一会得去肖府说一声。”
“嗯。”姜启点了点头。
一把年纪竟然还四处跑?
肖府管家,真是越来越可疑了。
曹环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被落山的太阳染成了淡橘色,屋外偶有风声呼呼刮过,屋内炭火劈啪作响,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冷意。
几乎要没什么光线的屋内还未来得及点灯,只能朦胧地看到桌旁一道背影。
他一翻身,姜启便听到响动回过了头:“醒了。”
像是在问话,却是陈述的语气。
曹环点了点头。
“我下午找了很多大夫,结果大致是——邪气入体,需以毒攻毒。”看曹环准备起身,他又加速走了两步伸手去扶他,“恪言给你留的药我也派人查过了,大夫说可以先这样用着。”
“你以后就跟着我,以后有什么不舒服,要早点说,不要忍着。”
“恪言你还信不过吗?”干裂泛白的嘴唇,嘶哑难听的声音,却尽力扯出了一抹笑。
姜启一边去给他倒水,一边回答:“当然信得过。”
信不过他那义父罢了。
“只是恪言心思简单,容易被人骗到。”
“简不简单不知道,身子骨弱倒是真的。”曹环费劲地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确实好点了。
姜启背对着曹环倒水,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再扭过身时已经没什么表情了。
他将水杯递过去,看着他一口气全都喝光,然后慢慢俯下身子去。
二人的脸挨得极近,曹环几乎要看不清楚姜启的五官,他不自在地试图向后仰,却被姜启一把抓住了胳膊。
“曹环,我们在一起吧。”
“什、什么?”
“你听到了。”姜启很肯定地说。
曹环愣愣的望着那坚定又清澈的目光,几秒后终于还是败下阵来,撇开了视线。
他舔了舔干燥的上唇,试图用手推开姜启落荒而逃,却发现对方纹丝不动。
“姜启,你先让开,我们好好聊聊。”
曹环昨日大病之后还未恢复体力,推不动索性就不推了,直接向后倒去。
砰!
骨头磕到床头木板的声音。
曹环慌忙去摸自己的头,却碰到了姜启的手。
“你慢些躺,磕坏脑袋怎么办。”
曹环抓起姜启的小拇指,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放开:“你的手疼吗?”
姜启摇了摇头。
曹环了然地点点头,下一秒直接拽起姜启的指头一拧,将他胳膊抬了起来,然后就要下地离开,却被姜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了回去。
“姜启!”曹环简直要被气笑了,自己这么大一汉子,力气在姜启面前却这么微不足道。
他当下只觉得胸中烦闷,一口气憋着出不来,其实从昨天这口气就没通畅过,现在这无名邪火又蹭地蹿上了头,让他非得要发泄一番。
他放开姜启的手,将手伸出去拦住他的脖子勾下来,立刻就吻了上去。
你最好不要后悔,曹环想。
嘴唇上起了皮,还有扎人的小胡茬——接吻的滋味真是不太好,姜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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