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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毒的乡情
石权说完就要往外走,我们大家见拦不住他,只好也跟着出了门。
没想到刚出门,就遇上了石权的二婶子。他二婶子当年在深圳打工,后来认识了一个工友,远嫁武汉,日子倒也过得殷实。她大年初一就回了我们贵州——虽然已经没有娘家可以走了,但她还是回来看看,和大伙聊聊天,人在千里,心仍然系着故乡嘛。石权出了门,正好遇到了她,便喊道:“二婶子,您来啦!”
二婶子见了石权,并未回答,而是大声道:“啊,石权,你有女朋友了没?”我正和小玉和薄姒公主往外走,不禁皱了皱眉头,这过年“三不问”的,难道他二婶子竟然不知道?
一般对于大龄青年来说,三不问指:不问工作、不问收入、不问婚姻,这些问题,我是十分忌讳的,这简直是“毒亲情”啊,跟“毒鸡汤”有异曲同工之妙。
明显,石权也愣了一下,讪讪道:“没……还没有呢!”二婶子又道:“你这开着一个小卖部的,一年能赚多少钱?”我内心又是“突”了一下,她专门问收入,这简直是打脸呀!果然,石权又是吞吞吐吐道:“没赚多少,没赚多少。”
二婶子一听,可高兴了,道:“我说,我们在湖北种水果,少说一年也有个十来万,你这样的收入,以后可怎样娶媳妇呀!”我听了这话,不由站在了屋内,不敢往前走,如果二婶子再问我这个问题,我非得当场翻脸不可。石权想去找丘家少爷和奋青算账,此时被二婶子拦了一下,便只得站在了门口,面对着烧成灰的小卖部。
小玉见我站住了,也疑惑地跟我站在了一起,薄姒却迳自走了大门。二婶子一看,突然就有些尴尬了,望着薄姒道:“呀,这闺女可真俊呀……”薄姒却是大大方方地走上去,说道:“二婶子好!”我隔着窗帘,看到二婶子拉着薄姒的手,又是赞道:“这闺女真俊呀!”
突然,二婶子提高声音道:“姑娘,你不知道石权开小卖部的吗?”薄姒点点头:“知道呀!”二婶子又问道:“你知道他每个月就赚那么一两千块吗?”薄姒觉得有些奇怪,石权每个月赚多少钱,她可不放在心上,便道:“我不知道。”
二婶子骤然兴奋起来,又对薄姒说道:“姑娘,我有一个儿子,年龄和你差不多,我们家一年收入十几万呢,比石权他家强多了,你要不……当我儿子的女朋友?”薄姒一听,笑得前俯后仰,摆摆手道:“二婶子,你儿子,我可没兴趣。”我听小玉说,薄姒在省城当律师,每年的收入也有三十余万元,哪能看上二婶子这十几万的收入呢。
小玉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站在屋内,犹豫了一下,也走了出去。二婶子见了小玉,一下子就愣住了,她松开薄姒的手,快步走到小玉身边,拉起小玉的手道:“啧啧,这姑娘,更漂亮!手还那么绵软,呀,还是旺夫之相呢!”小玉淡淡一笑,说道:“二婶子,过奖了。”她说话带着江浙一带的口音,声音却是更好听了,二婶子忙道:“不过奖,不过奖,你长得实在是俊,啧啧,这身材,有前有后的,以后肯定好生养……”
小玉有些害羞,手挣扎了一下,却无法挣开。二婶子又道:“姑娘啊,我儿子好象比你大一点,我们家一年收入十多万……”小玉对二婶子道:“我有男朋友了。”说着,对着屋内喊道:“瀚悠君,快出来见见二婶子。”我只好走了出去,因为不太喜欢这个老女人,就站在门口,远远望着她。
二婶子可能对我有点印象,她想了想,又问我道:“啊,瀚悠,你现在一年能赚多少钱?”我心头一滞,说道:“没多少,没多少,一年还赚不到三万块。”我说的是实话,去年我到深圳租房,开始写小说,全靠小玉支持,一年三万元是我的真实收入。二婶子一听,把小玉的手拉得更紧了,仰着头对她说道:“姑娘啊,你跟着个穷小子,受苦了!”
小玉一双大眼含情脉脉地望着我,对二婶子说道:“瀚悠君虽然穷些,但是我喜欢他。”这句话把二婶子给呛得半死,二婶子本来还准备了许多话,突然听到小玉这样说,不禁松开了手,那眼神仿佛就是:你是疯了,还是发烧了?脑袋进水了吧?
二婶子见和两个女的没话可说了,就问石权道:“你要去哪里?”石权老老实实回答:“我的小卖部被烧毁了,不是奋青干的,就是丘家少爷干的,我要去他们家,讨回个公道!”
二婶子一听石权的话,更加骇异,睁大眼睛,小声道:“你疯啦!奋青和丘家少爷,他们是好惹的?”我心道:“我也算教训过他们的,并没想象中那样不好惹呀!”二婶子接着说道:“他们不上你家找事就已经烧高香了,你还要上他们家,这不是自寻死路么?”二婶子想了想,说道:“我回来过年,从丘家少爷和奋青家门前走过。好家伙,他们的家可真气派,丘家建的是五层楼高的小洋房,还是五块房屋的地皮连在一起的,啧啧,那阵势……”
二婶子一边比划,一边讲得唾沫横飞,仿佛她就是丘家的座上宾似的。
石权摇了摇头,转身要走,二婶子拦住他,说道:“你去他家,其实也是师出无名,我怕你去了会挨揍。”石权的父母走了出来,见了二婶子,说道:“哎呀,陈老燕,你来啦,要不要去我家里坐坐?”我们贵州省从江县下江镇一带,许多老一辈的名字中间有个“老”字,这是我们本地的习俗,后来办理身份证时,就把这名字固定下来了。我才知道原来二婶子就叫陈老燕。
陈老燕对石权父母摆摆手,说道:“不了,我家丈夫和小孩身体不太好,要找郎中拿药呢,想去杨老泽医师家看看。”她接着又道:“石权说要去奋青和丘家少爷家,你们千万不要让他去,这大过年的,被打伤了可不好。”
石权的父母听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住他,说道:“儿啊,小卖部被烧掉事小,也就几万元,咱们家还有。你要是被打伤了,那可怎么办呀!”石权是个孝子,听了父母的话,想了想,说道:“那我就不去了。”
李老燕二婶子一听,十分高兴,还道她的游说起了作用,说道:“不去就好……我走了!”说毕,向我们挥挥手告别,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我们说道:“这两个闺女可真俊啊!”这才转过头,加快了赶路的速度,急急向杨老泽家里走去。石权的父母也向我们示意了一下,转身回了屋内。
我见天色有些晚,便对石权等人道:“今晚到我家吃饭吧,咱们一边聊,一边想想看,怎么揪出这个烧小卖部的幕后主谋。”薄姒望着我,点点头,对我说道:“我今晚,还想在你的房间睡。”我听了这句话,内心一荡,这话真是太容易让人联想了。
薄姒似乎没注意到我的神色,对小玉说道:“小玉妹妹,你不要误会,我是有些话想和你聊聊。”小玉从浙江远赴贵州陪我过年,又不想让我“占便宜”,早巴不得有人相陪聊天了,当即大喜道:“我没误会!薄姒姐姐,你要是天天晚上陪我,那才好呢!”薄姒一听,更加高兴,说道:“好好好,这样的话,我明天回家拿几件换洗的衣服,天天在一起。”
二女聊得十分高兴,根本没把我放在眼底,我不禁苦笑道:“二位美女,你们住的是我的房间,难道不用经我同意么?”小玉和薄姒一起突然起脚,踢了我一下,说道:“我们自己定的,与你无关!”
我们四人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往我家里走去。还不到下午五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薄姒突然说道:“我怎么觉得,这天变得好冷?”小玉点点头,也道:“是啊,太阳下山了,我也觉得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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