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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泊春色人自醉遇贼喜收小虎儿
她这天醒来，见曹操也是刚起，坐在那榻旁背住自己，她心头甚暖，把身子靠了上去，从后抱他，笑道：「让人看见公子在我房中怎办？」
曹操笑住回头，把她抱到自己胸前，看她俗粉未施，清颜出尘，道：「那我便对人说是被人施了法。」
她嘻嘻笑了几声，挂念女儿，披了外袍，也不盘发，往那门外走去。走不了几步，忽被曹操拉回去，她瞪他笑骂道：「干甚么？」曹操把她抱回榻，笑道：「不忙。」脱了她外袍，缠了她一回。被曹操如此一弄，二人差不多戊辰时才出房。
甫出房门，便听奶声奶气唤道：「嬷嬷…嬷嬷…」她看那小人儿一蹬一蹬上前，小屁股在后摇摇晃晃，双手左右挥舞，好不有趣。卞言即走上前，把人儿抱起，问道：「可有想我？」恬儿格格一笑，把小手掩住嘴巴，用力点头。
卞言在她颊磨蹭，道：「我也好想妳！」曹操在旁摇头失笑，想古时妾所出只许唤亲娘作姨娘，唤正室为亲娘。卞言听孩子口齿不清，不忿只唤丁夫人作娘，便索性也不让孩子唤自己作娘，让孩子先唤自己作嬷嬷，曹操听见也不大为意。
那恬儿一看曹操，便挥手道：「大大…」
曹操轻掐她粉颊，看她咧嘴一笑，神情像极幼时卞言，乃喜笑道：「这孩子是愈来愈像妳了。」
卞言看住女儿，笑呵呵道：「像言便好，能嫁个如意郎君。」曹操听她说这种话，心内欢喜，环她笑道：「真没哪个女儿家像妳说话胆大。」
卞言笑道：「忸忸怩怩的闺女外头多得很，可胆大莽为的曹府内有言一个就够。」曹操听得哈哈大笑，恬儿不懂二人说话，但看二人笑靥，也跟着格格乱笑。
二人用了早饭，曹操心想反正在府无事，他看了一屋子人也有些烦心，索性带了卞言到外头走走。二人走至郊外，曹操径自坐下，看那湖泊闪光，忽道：「桥玄罢了官。」
卞言一怔，听得曹操再道：「他幼子为人所劫，他们登楼求货被拒，幼子终是惨死收场。」
卞言叹气道：「天下将乱，盗贼四起，桥公是不欲以一子纵国贼已。」
曹操用力叹了口气，道：「我立五色棒是要让人知道我尚刑名，棒杀了那蹇硕叔父，正合我心，好教世人知道我曹操不避强豪… 但世间岂会尽如人意？」
卞言知道他嘴巴不说，但一直为免官一事耿耿于怀，过去环他腰，轻抚他发，柔笑道：「世间事虽不尽人意，但天公毕竟也是识英雄重英雄之辈。」
曹操听毕，也是柔笑道：「妳自幼便总爱说我是英雄。」
卞言料曹操以为她是在好言安慰，便即正色起来，捧他脸道：「言说公子日后定必是英雄，干出番惊天地之举，美名流芳百世千世，甚至万世也终不被世人所遗忘。」
曹操心头一震，看卞言说得甚是肯定，不禁把她拥住，忽问道：「无论我是英雄或是狗雄，言定不离我么？」
卞言抚他背，笑道：「就是跟你行乞要饭也是欢欢喜喜。」
曹操咧嘴一笑，道：「我就知道。」
卞言轻吻他脸，道：「公子别要灰心，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现在正是苦公子之志，可还有劳、饿二役，公子条路好走啊。以后每天多吃多睡，日后就算劳累捱饿也不至于太可怜。」
曹操朗声大笑，笑得甚是快慰，道：「幸好我身旁有妳。」隔天半晌，忽听他再道，那语气有了几分歉意：「我要多纳妾侍，免得母亲与那丁氏终日找妳麻烦，我看那丁氏这几天都借故把妳拉走，看得倒是郁闷得很。恰巧这几天母亲拿来了几卷轴，说是有些闺女仰慕，欲嫁于曹氏门下。我看有一环氏，长相颇清丽。」
卞言“嗯”了声，曹操急道：「言知道我非好色之徒，我…」卞言把指头放在他唇，微笑道：「言都知道。」
曹操微笑住，把她手握在掌间，听她忽道：「公子说那环氏，不知她是否环渊之后？」
曹操道：「妳说的可是整理老聃语录那人？」
卞言笑道：「毕竟环这一姓颇特别。她若是名门之后，公子休要对她使坏。您在府里头整天摆住张冷脸，可是把人吓得不轻。本有人向言道公子冷情，言还道是说笑。谁知回来看你如此对人，才道是真。」
曹操看她说话时先是有些落寞，说到最后已带了几分得意之色，道她在自己跟前纵然嘴巴不说，但表情终归不会瞒他半分，她从来便是如是，不犹得轻抚她脸，微笑道：「我怎舍得对别人好。」
卞言搂住他，二人坐了好些时候，感那自然景色，忽觉春光无瑕，心内皆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见过了些时候，便往大街转去，二人走至半路，忽看前方有人向他们奔来。定睛一看，乃是曹府丫头抱住曹节，见了二人便喜道：「小姐睡醒不见姨太，哭得甚是厉害，夫人便命婢来寻找姨太。」
卞言看曹节连哭带咳，一张小脸尽是泪水，只管哇哇大哭，甚是可怜。心想自己从没看过她如此哭法，连忙把她接过，为她擦泪，问：「怎么了？」
曹节埋首在卞言怀内，愈哭愈响，嘴巴不停嚷道：「嬷嬷…嬷嬷…」卞言甚是心痛，心中一急，泪水在眶里打滚，忙问道：「是痛痛么？恬儿是哪里痛痛了？」
曹节递起小手道：「痛痛…」卞言怔怔看住，只见她小手通红，气问道：「是谁打妳？」双眼即往那丫头瞪去，看那丫头吓得不语，曹节嚷道：「奶奶打…痛…」她边说边做了动作，似是手上拿着一物，往自己小小手背打去。
卞言看了，气结难消，心道：「妳欺我便算了，死刁妇居然敢打我孩子，我与妳势不两立。」眼光看住那侍女，冷问：「夫人为何打小姐？」
那丫头怯道：「小姐醒来，摸进了夫人房间，把东西砸了一地…」
原来恬儿睡醒，看照顾的丫头不在，自己乱闯，竟摸到那丁夫人房间，摸了进来，偏生那丁夫人房间案布垂了一地，她小小人儿被那布跘了一下，便抓那布子站稳，岂料把案上东西砸了一地。
那丁夫人听声音，忙出来竟见曹节，她既不喜卞言，又如何会放过曹节？小恬儿听那碎裂声已是吓得不轻，又看丁氏怒容，丁氏指住她又骂又打，让她哇哇大哭，最后竟把她赶出府门。
小曹节站在府门也不走开，只是大哭，甚是可怜，丫头看不过眼便抱住曹节找卞言。
曹操看卞言抱住恬儿不语，泛着泪光，便对那丫头道：「妳先回去。」那丫头一听，忙逃般奔去。
卞言哄曹节道：「恬儿别哭，我们去买糖人儿，回府后我再弄恬儿最爱的甜糕吃，可好？」
曹节听有吃有玩，泪即收了几分，但也是一副哭相，双眼眨了眨，看看卞言，又看曹操，微微点头。
卞言道：「公子，可以先去店用饭么？」曹操点头，三人便往饭馆用饭。曹节起初看不是糖人儿，又闹个不停，卞言又哄又骗，才让曹节吃了饭。曹操看她喂了曹节吃饭，自己倒是没吃过半口，便道：「妳自己也吃些。」把菜夹进了她碗，卞言吃了几口，气得吃不下饭菜，把那器具一推，心中谋算要如何出口恶气，忽看外面有些小摊子，便抱了恬儿，道：「我们去买糖人儿。」
曹节两眼张望，喜嚷道：「人儿，人儿！」
二人走至摊子，曹节拿住一支做成兔子模样的人儿，格格笑着。正付了银两，把钱袋系好，便忽感有人在自己腰间一摸，她才刚有了感觉，往腰间摸去，钱袋已是不翼而飞。
曹操在旁却是眼快手快，在店步出来已见一身影在卞言身近鬼鬼祟祟，甫看他有了动作，便立刻把他抓住，道：「你的胆子可真不小啊。」
卞言看曹操把人抓住，上前看那小偷，见是小孩，才不过四、五岁人儿，她自当了母亲，对小孩特别怜惜，看曹操似要把人抓去府衙，便连忙拦住道：「也许他也何难言之隐，且问问他来历罢。」
曹操不敢违她意，听卞言柔问道：「令尊与令寿堂在何处？」
那小孩闭口不语，只是摇头，一双眼不知为何只看着曹节，卞言便再问：「他们已不在人世了，是不？」
那小孩听毕点了点头，眼睛转看曹节手中那糖人儿，卞言便多买了一支糖人儿予他，看他迟疑了片刻，卞言脸露微笑，以示自己无害他之意，他又想了会儿，这才伸手接了，轻轻咬着那糖。
卞言看他双目灵动，问道：「你叫何名字？」
那孩子道：「我叫曹休。」
卞言吓了一跳，惟恐自己听错，忙再问道：「你说你是曹休？」
那孩子点头，曹节看他手里那糖人儿是只老虎，便从卞言怀内攀去曹休那伸手欲玩他那糖人儿，嘴巴嚷道：「老虎！」。
卞言看见，忽起了想法，转头对曹操道：「公子，您也听见，他也是曹门子弟，何况同姓三分亲，言看他自己一个人在街上怪可怜，可否收他回府？」
曹操看卞言双目转了一圈，便笑问道：「妳心内又在盘算何事？」
卞言努嘴道：「言是欲收了这孩子作恬儿玩伴，好让他照顾恬儿，也不怕日后夫人乘言不在府第再把恬儿毒打。」
曹操听她这些歪理不禁失笑，但想丁氏与她不口弦，可怜了他这个小女儿。府内那些下人们因丁氏是正室都惧她畏她，若是收个孩子来看顾也无不可，正沈思间又听卞言撤娇道：「以前公子还不是收了言？您就让言收了他罢。您看他目光甚是灵动，脸形也是一张瓜子脸，长大后也是一翩翩公子呢。您就依了我吧。」
曹操笑住点头，卞言便问那曹休道：「你随我回府可好？」
那曹休看曹节在嚷闹，看她长得标致，忍不住定定看她。忽听卞言问话，怔了会儿不语，卞言便道：「我这个女儿在府里没甚玩伴，你且进府当她小哥儿好么？」曹休想了想，似是在衡量事情，最后终是点头答应。
曹休初看卞言高贵，见她伸手来牵自己，只是避开，却听得卞言道：「我把他视作家人，你何苦一再避我？你莫不是嫌我手脏？」
曹休看她语带笑靥，也不再闪开，轻轻牵住她手。卞言道：「以后可唤我言姨，至于他…」她看住曹操，笑道：「唤他公子便可了。」曹操失笑掐她脸颊，曹休似乎有几分畏曹操，恭敬唤：「公子。」
三人回到府内，卞言便让人带曹休梳洗整理一番，看不久那侍女带来一漂亮孩童，只是略嫌瘦弱，但那瓜子脸，再配那星眸皓齿，看得卞言心甚乐。曹操坐在旁看他进来，笑道：「这情景倒是似曾相识。」
卞言把曹节放地上，在曹节耳旁柔道：「恬儿，要唤他作哥哥。」
曹节笑盈盈道：「老虎！」
卞言皱眉笑道：「是哥哥啊。」曹节不解哥哥何意，看住卞言口形，把眼睛瞪大，唤：「哥哥？」然后忽然转身，指住曹休道：「老虎！」
卞言看曹节如此，即哈哈大笑，问曹休道：「你可有小名？」
曹休摇了摇头，看曹节往自己歪歪奔来，便上前扶住，卞言笑道：「那么，你以后小名唤作虎儿吧。」
曹休应了声“是”后，看曹节傻乎乎注视自己，也是忍不住露了笑意。
卞言走到二人身旁坐下，也不管曹操在旁，只消道：「这府里头，除了我外，还有个母夜叉丁夫人，虎儿可得小心她，她这人好坏，常乘我不在拿恬儿出气。你要好好看顾恬儿，不过也得小心自己，若是她为难你与恬儿，你可要回来告诉我，我会想办法把她气死…」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掩嘴笑道：「不过我把虎儿带回曹府收养，相信她这回是气得鼻头出火了。」
果然，丁夫人知道后，又在老夫人面前搬弄是非，隔天便把她唤了过来。卞言才去到大厅，也不去理会她恶言，听她一开口又要来质问自己，便转头跑去，把曹操拉至大厅，让他亲自解说，曹操便搬了些冠冕堂皇的说话出来，好教丁氏闭嘴。正是：
恶妇人出师无名，佾姨太深得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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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