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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下雪了
“方晓莹，对不起，我拿到MIT的offer了，我们还是分手吧。”李萧目光隐含痛意，语气却十分坚定决绝。
在那个瞬间，方晓莹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任何情绪，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在渐渐结成冰，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送的戒指要还给你吗？”她其实想这么说。
然而李萧已然转过身，毫无留恋地走远了。
她低下头，看着无名指上的银色圆环，转动圆环露出了上面的细小痕迹，那是他亲手刻下的两人名字的缩写：X.Y。“
待李萧的背影完全消失，方晓莹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忽然一阵风吹散了她的头发。她抬起头，看到了远处的操场和体育馆的屋顶，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学校活动中心的十七层天台。
她踉跄地走到栏杆前，俯身向下一眼便看到了李萧，他正走向不远处一个白裙飘飘的女孩。
方晓莹苦笑一声。然后纵身一跃……
“晓莹！晓莹！方晓莹！你怎么了？快醒醒。”
随着一阵摇晃，方晓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上方淡蓝色的蚊帐。
她迷茫地看向摇晃着自己的人。
“袁樱？”她发出的声音异常地喑哑。
“方晓莹，你做噩梦了吧？一直在哭喊，吓死我了。”
方晓莹揉了揉眼睛，又四下看了一圈，才相信自己刚才是在做梦。不觉有些赧然：“刚才我是不是说了很奇怪的梦话？”
“梦话倒没有，只是你一直在哭。”
方晓莹摸了摸脸颊，并没有眼泪。
袁樱狡黠一笑：“你居然也会光打雷不下雨。”
方晓莹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完全清醒。“你怎么来我宿舍了？”
“我们不是约了下午2点出发吗？我一看一点半了你也没联系我，就赶紧来找你了。幸好楼下遇到你室友，那个霄南，她帮我才混进来的。”
“不好意思啊，早上起太早了，中午一睡就睡过头了。”
袁樱连连摆手：“理解理解，我这几天看你们都觉得辛苦。恭喜你终于考完了，李萧也考完了吗？”
方晓莹想起刚才的梦，又不觉心头一颤，努力敛了心绪，道：“他今天下午还有一门就结束了。”
“那你收拾一下，我们出发吧。正好傍晚回来请李少爷吃大餐。
“他不会让你请的客的。”
“我在你们这呆了快一星期，他出了不少血，我这娘家人也要表示表示嘛。”
方晓莹翻身下床，掩住了脸上的神情。
“对了，你妈妈那边怎么样了？”
“我该劝的也劝了，那个人毕竟帮过我们家，我妈出些钱也是应该的。但是那房子是我名下的，我坚决不同意，我妈说不卖了，就留给我。”
“那个大款，额，那个叔叔不是特别有钱吗？怎么就破产了？”
“他投了个大项目，准备赚完这笔钱就彻底退休不干了，结果合伙的那个人卷钱跑路了，现在工人都在找他要钱。”
“这合伙的人也太缺德了！那这也不全是他的责任，要债也应该去找那个跑路的人要啊。”
方晓莹摇摇头：“投资本来就有风险，是他押的赌注太大了。”
“你说他也不缺钱，干嘛投那么大的项目。细水长流才是对的。”
“他……”方晓莹略微迟疑，神情有些复杂，“我妈跟他说我会出国读研，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国定居，然后他就打算投资移民，需要500万……”
这下袁樱也沉默了。
“我知道他对我妈挺好的，对我也挺好的。但是……我就是觉得我们不是一家人。”
“我懂你这种感觉。”袁樱同情地看着她。
方晓莹叹了口气，摇摇头：“不说他了，你来这么久终于能带你去景点逛逛了，稍等我，涂一下防晒霜就好了。”
袁樱也连忙露出一个明媚灿烂的笑：“是啊，我们两大美女终于要出宫了，我也补一下妆。N市的帅哥们，看我迷不死你！”
——
从考完试到整个暑假方晓莹都十分充实忙碌，她参加了系里组织的暑期实践，忙着参观调研和做PPT，中间抽空回了一趟老家，跟妈妈一起收拾外公留下来的小房子，妈妈还是准备卖掉一套房子。她没有再见到彭叔叔，只是回家的几天里，妈妈几乎都是一大早出门很晚才回家。她并不想过多询问妈妈的生活，就像妈妈曾承诺不会干涉她和李萧的关系一样。
托福成绩出来的时候，方晓莹和李萧都很意外，英语成绩向来更好的方晓莹竟然比李萧还低了几分，而李萧则刚好100分。
李萧说很多好学校都要求托福100分，他们理科专业申请学校已经够用了，他让方晓莹再考一次，说她正常发挥肯定能上110。方晓莹嘴上应着好，心里却有了些别的打算。
到了大四，方晓莹他们系大四学生都搬到了老校区，而因为考GRE，刷分大二的两门专业课，以及毕业论文选题，李萧也十分忙碌，两个人常常一个星期才能见一次面，匆匆忙忙吃一顿饭聊会天，便要赶快回到各自的轨道上。
在现实的学业前途面前，感情似乎成为最微不足道，或者说可以被暂时搁置的附属物。
一个星期不见恋人，心情很平静，但一个星期不刷题肯定会心慌焦虑。跟女朋友闹矛盾了哄一个小时就能和好如初，可成绩落下了补习两个礼拜也未必会好转。
是一个人更容易被讨好，还是这个世界更容易被讨好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却也没那么重要。
讨好这个世界比讨好一个人更有价值。这才是我们做选择时的底层逻辑。
当方晓莹和李萧意识到两人已经很久没有深入地谈谈心互诉衷肠时，他们已经各自乘上了开往不同方向的列车，在抵达下一站之前，谁都无法停下来等一等对方。
初雪的那一天，李萧拿到了第一个offer。
他兴奋地直接来到方晓莹的宿舍楼下，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方晓莹在众人打量玩味的目光中窘迫地跑到李萧面前。
李萧一把将她抱起来。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激动：“我拿到第一个offer了！是全奖。虽然不是梦想学校，但是专业排名也不错。”
方晓莹也有些激动。因为她最清楚他为此付出了多少。
她看着他亮如星辰的眼睛，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在十二月寒凉的风中笑靥如花。
“我知道你肯定可以的。”
李萧眼中盛满笑意：“我刚才在想寒假要不要去那边参加一个冬令营。可以多见几个教授，这样获得offer的机会更多。你也一起去吧。我有个表哥在美国，我们可以去他家住几天。”
方晓莹脸上的表情有微不可见的变化。
“我……还要准备毕业论文呢。”
“你都选好题了，三个月写绰绰有余，不用着急”
“我……比较忙，还有家里的事情……”
“我们就去半个月，来得及的。对了，你的GRE成绩出来了吗？成绩出来你也要抓紧申请了。”
方晓莹垂下眼睫，做了个深呼吸。
李萧看着她变得严肃认真的神情，缓和了语气，问： “GRE没考好吗？差多少分？”
方晓莹摇摇头，又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我其实不准备申请学校了。”
李萧眼里用上复杂的情绪，有疑惑有惊讶有担忧，他定定看着她的脸，似乎想从她的眉间眼梢捕捉到一个言外之意。
方晓莹坦白道：“我不去美国了，我打算直接找工作。”
得到答案后的李萧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牵起她的手，温暖的指腹一圈一圈摩挲着她的手掌。
“因为要帮那个叔叔还债吗？”
方晓莹轻叹一声：“是也不是。我妈跟他分开了，但是家里的存款都给他了。我想早点工作赚钱，这样我妈就不用晚上做兼职了。”
“你可以申请奖学金，也可以打学生工，到时候我们一起住，节省生活费，也能存下来钱补贴家里。”
方晓莹看着他的眼睛，不忍地摇摇头：“我不能留下我妈一个人在这里。”
“可是我们……”
方晓莹低下头安静地看着李萧的手，他的手掌比自己的大很多，温暖的掌心正包裹着她渐渐冰冷的手，让她的指尖染上暖意。他就像冬天里的小太阳，总是能融化她的冰天雪地。有他在，她会不想要变坚强。
方晓莹垂着眼眸，声音温软：“你是个特别聪明特别优秀的男孩子，你应该去更广阔的天地。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生，胆小又软弱，我只想陪在我妈妈身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李萧眼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他猛地将她抱紧。
“你不要这么说，我不想听，我只问你你想不想跟我在一起。”
方晓莹被他抱得甚至有些窒息，努力压抑住汹涌的泪意。语气尽量显得平和： “李萧，我们都不是初中生高中生了，我们是成年人了，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只有爱和喜欢就够了。”
“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
方晓莹尝试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了。
“而且我已经跟你求婚了，明年我们就结婚。我绝对不可能跟你分开的。方晓莹，你也不许跟我分开！”
方晓莹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她用尽全力，才说出那句话：“李萧，我们分手吧。”
他果然履行承诺没有离开她，可是她却要先一步放手。
那天晚上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李萧抱着她哭了很久。他一次又一次地吻她。企图用眼泪和亲吻挽留她。
可是她却说：“我们分开之前我可以把我的第一次交给你。只要你答应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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