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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点
弗路特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感到隐隐的酸痛,但意识却异常清醒,远处依然可以听到炮火声,弗路特查探了周围的环境,确定自己所在的战斗机正安全地停在幽深的丛林中,贝桃爱在临走的时候把熟睡的弗路特抱上了战斗机的休息软榻,外衣柔软地盖在弗路特身上,不需要用任何语言解释,他们彼此都明白,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惨烈,贝桃爱必须发动决定胜败的最后攻击,而弗路特,将带着璃人的一切去见他苏醒后必然要见的人。
天空已经泛起灰白,弗路特重新启动了战斗机,他走向硕大的玄窗,静静地遥望着远处高耸的哈迪斯铁塔,塔尖上不时有魅惑的银色光亮闪过。
爱,罗刹的话我已经转告给你,现在我必须去履行一个承诺,我跟他之间的承诺。
银灰色的战斗机迎着炮火,穿过四面八方涌来的硝烟和火光,向黑影一般高耸的哈迪斯铁塔疾驰而去。
********************
在哈迪斯铁塔上的光音控制舱里,四名年轻的杀手再次会聚,贝桃爱通过透视频可以观测到战场上一切,他神色有些疲惫,因为过度的实施超声波和能量源而让他元气大伤。
刺青担忧地望着身边的贝桃爱,他手腕上的追踪器开始亮出红色警报。
“这次,我们勉强跟卡里迪奥打了个平手。”朵虏优雅地捧着一杯咖啡,这令刺青不得不佩服他无时无刻不忘享受生活的态度。
“说起来,这次多亏了虚,”贝桃爱松了口气,朝着蓝色头发的清秀少年露出笑容,“不愧是秃鹫!”
“要是当初那条蛇将我的手废掉,或许现在我已经在水牢里度过余生了,”虚戏谑道,“能再次为[男爵]效命是我的荣幸。”
“哼,你这家伙深藏不露,扮侍仆扮得比杀手还要敬业,怎么,终于学会暴露本性了?”刺青嗔怪道。
“要不然,您那好看的蛇皮来会会我的爪子?”虚毫不在意地迎向刺青的挑衅。
“蛇和鹰自古水火不容,早知道当初真废了你的爪子。”刺青一改往日的冷漠寡言,变得嘴上不饶人。
“青,红鳞一不在,你就代替他跟虚斗嘴么?”朵虏喝了口咖啡,瞅着两人坏笑着,“这么多年了还想继续?”
“别把我扯进来,这小鬼跟红鳞是出了名的斗嘴冤家,关我什么事!”刺青转过脸反驳。
“恩哼,是这样么?”朵虏笑容更甚,“据我观察,红鳞和虚在表面上相互戏谑得厉害,你和虚可是从来都没停止过暗中较劲哪!说起来这次罗刹中毒一事,虚可是极力站在你这边噢!你干嘛一副冷傲的脸孔对人家呀?”
“蝴蝶,你还是改不了八卦的本性啊,这里是战场,不是你的社交圈!”刺青被说中了要害,死要面子的反驳道。
“唉,每次一说到虚,你就这么激动,罢了罢了,旁观者清嘛……”朵虏耸耸肩叹道。
贝桃爱插着双手在旁看着打趣的三位,脸上笑容灿烂。
虚脸上神色变幻无常,时红时白时青,深蓝色的头发柔和地搭在他细腻精致的额头,眼神却清澈明亮,终于他忍不住开了口:“我说,喝着咖啡的那位,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说到红鳞,好像你更该关心的是怎么找到你的那条白鳞吧!”
朵虏闻言,心中一颤,渐渐地有酸涩涌出来,但这心绪他却掩藏得极深,没有让任何人看出来,望着虚报仇似的笑意,朵虏淡淡一笑,不再理会刺青和虚的争执,他更在乎的,是眼下[男爵]所面临的境遇。
********************************
这次大规模的战斗对地城破坏严重,由于卡里迪奥的阴谋,[男爵]不得不将计就计,在揭穿阴谋的情况下实施计划。
“红十字”计划,是贝桃爱在报纸上看到那则暗语后就开始孕育并且实施的计划,罗刹是导火索,贝桃爱则是行使人。
[蓓娜莎夫人受邀于平安夜在红字教堂享用最后的晚餐],任何一个曾经为真正的[男爵]效命的人都会谨记的字眼。
蓓娜莎夫人,是生活在百年前画夜时代的一位传奇女性,世人只知道她是位极其美貌的贵族女子,她收藏着一幅价值连城的名为《男爵》的油画,这幅画一直没有公布作者的名录,自诞生以来就笼罩着匪夷所思的神秘感,经过岁月的流逝,它已经成为一个传说,普通人根本无法见到真品,画夜消失后,地城所有形似的油画都是仿制的。
然而,有关这幅画和蓓娜莎的真实身份,只有[男爵]组织的混基因人才知道。
蓓娜莎是画夜时代最伟大的画家,画作《男爵》其实是她亲手绘制,画夜毁灭时,她将绘有命脉的藏宝地图和代表画夜科技研究滥觞的基因数据秘藏在那幅名为《男爵》的油画中,并且将八枚拥有源能量的戒指秘密赐给了八位在画夜出类拔萃的混基因少年,当时的少年们年龄尚小,却都牢牢记住了蓓娜莎的嘱托。
卡里迪奥毁灭画夜,开始专制地城的时候,也曾经疯狂地寻找着蓓娜莎,卡里迪奥甚至给自己直属的杀手组织起名[男爵],就是因为他强烈的要夺得那幅传奇油画的欲望。
一无所获的卡里迪奥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族人贝桃爱竟是第一个接受蓓娜莎馈赠和嘱托的少年,多年来,贝桃爱守口如瓶,卡里迪奥更不知道,近似神话般的蓓娜莎,其实早在画夜之城毁灭时,就已跟随废墟永远长眠于地下。
但是油画《男爵》却在地城时代继续它的传奇,这幅油画令百年后生活在地城时代的人类失魂落魄,迷醉不已,让那些心向财富和名利的世人念念不忘趋之若鹜,甚至不惜自相残杀。
在百年后黑暗丛生的地城,[平安夜]即是冬至,[红字教堂]则代表着画夜的建筑精髓太阳十字街,如今已经深埋缪斯中心广场的地底,[最后的晚餐]则预示着将在夜里展开杀戮和战斗。
这场战斗,不是突然降临的危险和考验,确切的说,它既是卡里迪奥的阴谋产物,也是“红十字”计划的一部分。
报纸上的暗语预示着蜘蛛罗刹的出现,没有人比贝桃爱更清楚这一点,贝桃爱早已料到罗刹会先下手杀了提督帕尔加,他更清楚红鳞会向卡里迪奥请愿介入凶手的调查,依照红鳞的性格他会毫不犹豫地与罗刹正面交锋,所以在广场中央的重逢不过是借罗刹和红鳞的碰面演给躲在暗处的鲍伯看的一场大戏,而藏在树林中的情报司长鲍伯,则是贝桃爱通过一封匿名信耍了个小手段给这场大戏安排的一颗棋子,因为鲍伯的所得的情报最直接的受用者是鹰犬斯卡温。
鲍伯是卡里迪奥命令杀手解决的对象,贝桃爱面对这样的指令从来没有亲自动过手,这次借罗刹之手完成指令不仅可以消除卡里迪奥的怀疑,更是为了试探罗刹的诚意,而对于鲍伯那样肮脏愚蠢、坏事做尽的人类,对于一个职业杀手而言,死不足惜。
而在冬至之夜的这次重逢前,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计划完美地筹备着,对弗路特的行踪了若指掌的贝桃爱自然不会忽视朵虏的存在,只是两人都需要时间进行确认,而自从弗路特与朵虏进行那次面谈后,朵虏便启动计划安排弗路特去帝海庄园送花,粉色恶魔之蝶寻着极地玫瑰的香味而去,自己重见贝桃爱便水到渠成,提督帕尔加遇刺事件,则直接导致朵虏下定决心参与“红十字”计划。
雷欧和虚的加入并非偶然,雷欧与贝桃爱在爱默森堡的约定,刺青对虚在密室中的试探以及知道虚的真实身份后两人相认,都促使了“红十字”计划再添参与力量,实施起来更加得心应手,虚与红鳞的赌约以及对罗刹的追踪直接导致红鳞对卡里迪奥倒戈,朵虏的马德里将军刺杀计划全部是贝桃爱一手指示,刺青和雷欧对弗路特的支援也是受贝桃爱的委托才得以实施的,燃烧红十字的计划令璃人的意识和机能苏醒,最终与弗路特合二为一,至始至终都由贝桃爱一手策划和布局。
而将卡里迪奥的突袭阴谋暴露给贝桃爱的人,正是虚。
秃鹫虚,除了有在帝海庄园内扮演各种角色的嗜好外,他也是[男爵]里无人能及的搜集情报的高手。
虚是混基因遗传裂变体,璃人死后,秃鹫由于将卡里迪奥秘密铲除诺比斯教授的情报泄露,被卡里迪奥暗中处死,他的裂变体基因却幸存下来,并于二十年前顺利再造成功,长大后的虚在帝海庄园以男仆司徒修的身份隐藏至今,对于这些年他放弃身份,掩藏本性的隐忍生活,让[男爵]里的所有人倍加尊重。刺青探得他的真实身份后,遂让同样处于卧底身份的自己和贝桃爱以及[男爵]组织对他极其信任。
“说起来,秃鹫,当初卡里迪奥杀害诺比斯教授的情报你泄露给了谁?”朵虏还记得秃鹫被处死的惨状,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当初连尸首都不曾见到的璃人。
“你那么聪明应该猜得到吧!”虚没有直接回答。
朵虏眉头微皱:“蜘蛛罗刹?”
“没错。”虚在气垫沙发上坐下来,仰头看着面前的三人,“你们应该都清楚,诺比斯教授是什么人。”
刺青握紧了拳头:“只可惜我们迟了一步,诺比斯教授还是被卡里迪奥设计的爆炸给杀害,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弗路特的命被罗刹给救了下来,没有那孩子,也就没有现在的璃人。”
“罗刹……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亲手毒死了璃人,拿走了逆行天使,叛离了我们所有人,却又为璃人找到了合适的本体,”朵虏摸着下巴思索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虚耸耸肩,认真起来:“璃人死后,罗刹便失踪,当初是他突然现身找到我,进而得到诺比斯教授遇害的情报和资料的,尽管事实的真相只有罗刹知道,可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时候的罗刹已经找到了让璃人重生的办法,也就是找到了弗路特。”
“爱,你昨夜见到了弗路特……也就是苏醒后的璃人……他……没有跟你提起当年的事吗?”刺青幽幽地望着贝桃爱。
贝桃爱没有回答,他缓缓地走向操作舱的天窗,眉头深锁,目光犀利。
“璃人,当你再看见我的时候,我已是不被原谅的叛逃者,若有一天再次重逢,请你告诉贝桃爱,罗刹永远是[男爵]的人。”
弗路特如是说,一字不漏的向贝桃爱转告了罗刹的话。
贝桃爱入神地望着窗外被火光映照得血红的天空,天幕中看不见星光,更没有残月。
“罗刹虽然叛逃,想必有他的原因,既然爱相信他,我们也唯有相信他,只可惜弗路特还不知道,他的养祖父并非死于意外,而是被卡里迪奥在实验室设计谋杀的!”刺青打断了房间里的寂静和沉默,“卡里迪奥这样做都是为了让我们屈服,[男爵]被卡里迪奥独裁操控以后就已经变质,在璃人死后更是支离破碎,罗刹失踪,朵虏隐匿,虚被公然处死,噢……还有白鳞,至今在阿尔法山脉里是死是活仍是未知,而爱,我,雷欧和红鳞则忍受他的独裁专制多年,直到现在。”
“为什么……为什么要直到如今才决心反抗?”虚不明白,“那样苟延残喘的活着有什么意义?”
刺青眼中升起怒火:“活着!没有活着哪来的反抗?留在帝海,一切都是为了忍辱负重,这些年我们忍受屈辱,承担罪恶,表面看来我们是受雇于名利和权势的杀手,而实际上我们只有一个目的,找到重启画夜之门的钥匙。”
“重启画夜之门?!”朵虏和虚同时惊呼起来,如此难以登天的愿望在他们看来,简直是妄想。
“青,你不是说真的吧?重启画夜之门的钥匙不过只是画夜被毁灭时编造出来的一个谎言,怎么可能找得到?”朵虏首先置疑。
“而且即使真有这把钥匙,我们也不知道它究竟在什么地方,别说整个地城,就是整座圣母山,甚至就是将搜索范围锁定在帝海庄园之内,也无疑是大海捞针!”虚惊诧道。
刺青沉默着,对于这把钥匙,事实上,他和贝桃爱已经查探了多年。
“我明白,”贝桃爱突然开口,他环抱着双手,冷静地看着满脸惊异的伙伴,“我们并非漫无目的地寻找,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等待机会,如今,罗刹重新出现,璃人和虚已经重生,都证明我们的等待和忍耐是值得的,现在到了我们重新集合的时候了。”
“爱,你有更完整的计划?”虚的脸上闪过一丝生机,“我们该怎么做?”
“你们还记得画夜毁灭时蓓娜莎告诫我们的话么?”贝桃爱认真地看着同伴,“我们不是孤独的一个人,而是八个人的联合体,缺少了任何一个都无法存活下去,所以,现在的[男爵],也是八个人,画夜是混基因人类的家园,也是所有纯种人类的家园,对于八个仅存的混基因人来说,惟有毁灭,才能重生。”
“我们并不惧怕死亡,只是……”朵虏迟疑地说,“开启画夜之门的钥匙真能带来重生么?”
贝桃爱凝视着朵虏,缓缓地向他走去。
“很久以前你曾经对我说,蝴蝶是朝生暮死的生物,所以在有生之年做任何尝试都是值得的,我们又有何不同呢?”贝桃爱举起手腕上的追踪器,“近百年来,我每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就要变成眼盲耳聋的骇人蝙蝠,而你们有谁不是在特定的时刻承受着混基因带给你们的痛苦?若活着不能摆脱这样的命运,与死又有何异?”
朵虏望着贝逃爱,他美丽的眼睛里闪着星火一样的光芒,那光芒令朵虏看到了失而复得的希望。
“现在我们虽然有抑制基因裂变的药物,可以消除混基因带来的痛苦,但是,我们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每消耗一次能量,寿命就会减半,换句话说,生为混基因的我们,从服下抑制基因裂变的药物那一刻起,就不再拥有永恒的生命,现在的我们,是拿活着的时间在创造一个活着的未来。”
“爱,我懂了,”朵虏嘴角扬起微笑,“[男爵]有你真是幸运,无论经历多少时间,你永远都没有放弃活着的希望。”
活着——
“是!近百年非人的生存,幽魂一样的游荡,成为地城当权者的棋子和机器,这样的命运,也是我最不能忍受的!”
声音从舱门口传来,操作舱的阀门外,雷欧一脸倔强地站在门口,说话的人正是雷欧。
“狮子!”朵虏惊喜地喊出来。
“要活着,而且要光明正大的活着!”雷欧走向他们。
刺青灭掉手中的烟头走向朵虏:“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为何要绝望呢!”
朵虏一愣,随即笑容烂漫,他举起右手拍拍刺青的肩,然后转头看着贝桃爱。
“爱,你下指令吧!”
贝桃爱点点头,眼中的光芒更加刺眼,他望着身边生死与共的同伴,语气信任而坚决地传达了命令。
“用逆行天使,联合[男爵]八名成员的力量,尽快找到重启画夜之门的钥匙。”
“钥匙要如何寻找?”朵虏有了信心。
“找到画夜遗留的隐藏命脉,命脉中的天地之灵就是重启画夜之门的钥匙。”
“你真的完全相信罗刹?”雷欧问,“寻找逆行天使的任务可是完全交给他了啊!万一……”
“不会有万一!我知道,或许大家对他心存芥蒂的原因有很多种,他曾经叛逃的事实也无法改变,但是结果却是我最终选择信任他的理由,”贝桃爱语气坚决,“因为这个结果,即使我无法原谅他,但我选择信任他。”
“什么结果?”刺青接口问。
贝桃爱淡淡一笑:“他毁灭了璃人,但是救赎了弗路特。”
说完,贝桃爱走向朵虏,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蝴蝶,寻找白鳞的任务就拜托你了!”
朵虏一笑,目光锐利如炬:“就算踏平整个阿尔法山,我也会探听到他的下落。”
贝桃爱点点头:“还有,红鳞是唯一一个跟白鳞有□□和精神共鸣的混基因人,今日之战后,他不会再回到帝海庄园,所以他跟你一起去寻找白鳞。”
“红鳞现在去了哪里?”虚奇怪地问,没有这个斗嘴冤家,他还真的觉得有些寂寞。
“红鳞?他还能去哪里!”雷欧笑道,“那家伙从海外回来是为了罗刹,追缉凶手是为了罗刹,参加战斗是为了罗刹,倒戈卡里迪奥还是为了罗刹,真不知道他做到这地步到底是想证明什么!”
“或许是想弥补些什么吧!”贝桃爱幽然地一笑,神情有些落寞,“有些伤害是很难愈合的,当初如果没有罗刹,红鳞或许已经跟着白鳞消失了,他虽然暴躁,却是个性情单纯的人。”
“如果没有红鳞,罗刹也不会对璃人……”朵虏无奈道。
贝桃爱点点头,默默地叹了口气,走近雷欧和虚。
“鲍伯已死,也就预示着卡里迪奥已经知道了我们今晚的行动,再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帝海庄园会非常危险,所以,你们秘密回到帝海庄园,在暗中锁住卡里迪奥的动向,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打通水牢,我们查探了多年,那里极有可能是命脉的入口,一切小心行事。”
“明白!”雷欧和虚承诺道。
“各自行动吧!七天之后,以戒指为凭证,最后一搏!”贝桃爱检查了随身携带的武器,望了一眼指挥舱外,“这里已经沦为废墟,从现在开始,整个地城都将陷入动荡,我们没有时间再耽误了。”
“我和你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刺青看着贝桃爱问。
“我们必须去见见进修学院的源能量教授曼铁达,他曾经成功地在诺比斯教授死后进行了虚的基因转接手术,是诺比斯教授的至交。”
“他虽然脾气很古怪,身材也不好,不过是个可以信赖的人。”虚开玩笑地笑。
“我曾经以学生的身份见过他一面,想必他一定对我印象深刻吧。”贝桃爱有些戏谑地笑起来。
仔细清点完舱内的剩余物品,五位少年各自选择了合适的武器装备,刺青最后检查了操作舱里的自爆系统,调整了爆炸时间,在大家迅速离开操作舱后,他启动了全面自爆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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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中心广场西北角的地城最高建筑哈迪斯塔传来巨大的爆破声,塔外残骸飞溅,爆破一直持续到夜空渐渐泛出灰白,位于哈迪斯塔中段的武装信息操作台在全面瘫痪后,终于被接连发生的巨大爆破炸成灰烬,而停留在广场西北角哈迪斯铁塔下的战斗机和坦克无一幸免全部卷进了漫天的火光中。
夜色和炮火交织中的哈迪斯铁塔,如同一个闪耀着寒光的怪物,在黎明到来的一瞬间,嘶裂地吼叫着,宣布消亡。
雷欧望着天边的微白,裹紧身上的袍子,在离开前终于对贝桃爱开了口。
“爱,弗路特不跟我们一起走么?”
贝桃爱无言,径直向前迈开了脚步,黑暗淹没了他的表情,看不真切。
刺青锁住眉头轻声问:“爱,你真的不见他么?”
贝桃爱闭上眼睛。
“蝙蝠!等了那么多年……”雷欧朝贝桃爱的背影喊道,“你就真的忍心放手?”
贝桃爱停住脚步,却终究没有回头。
“弗路特现在何处?”朵虏和虚异口同声地问。
“他去见罗刹,”贝桃爱淡淡地说,语气冷静而理智,“现在他最紧迫的任务就是找到逆行天使和属于他的那枚戒指。”
贝桃爱知道,在决战之前,身为领袖的他必须用无坚可摧的气度和不被感情左右的理性来驾御[男爵],他必须告诫同伴,即使是面对弗路特,同样也是如此。
这一战,他早已料到了一切,甚至主宰着一切,但是现在,他还不能拥有一切。
即使跟弗路特达到了灵魂和□□的交融,即使他的璃人已经失而复得,此刻的贝桃爱仍然不能让感情把理智埋葬,他们拥有同样的未来,履行同一个约定,纵然分开,也是值得的,因为他的弗路特必须去找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个苏醒后的新生命,必须去重新整合那些丢失掉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记忆。
弗路特,他已不再是那个懵懂急噪的少年学生,他拥有满月璃人的坚韧,责任和理智,他是[男爵]的杀手,誓死效命,并且和其他七名同伴一起创造着画夜。
贝桃爱迈开前行的脚步,轻声地将一句托付化在黑暗中。
“罗刹,拜托你了。”
磁性的声音飘散在夜风中,略带沙哑却异常平静。
弗路特,我们承诺好了,在真正的黎明到来时,你要去做的事,我全明白,而我要做的事,你也一定全都明白。
不是不想相伴而行,我等这个时刻等了多少年,连我自己也记不清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跟你相守的日子,只是,我要的重逢,不是只跟你见一面,不是再眼睁睁地看着你离我而去。
我要的重逢,是从今以后,永生永世,绝不将你从身边放走,我要的重逢,是从那一刻开始,跟你永恒厮守。
而要拥有这一切,我们就必须履行作为[男爵]一员的义务和责任,永恒的相守,终究只能在战争结束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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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还是如此理智又博爱啊,贝桃爱。”罗刹站在微白与血红交织的天幕下,手中缠绕着蛛丝,脸上依然弥漫着玩世不恭的笑,“你就是这样爱上他的?”
弗路特不语,神情冷漠地仰望着天幕中倒影的漫天硝烟。
“无论我做什么,总有一天,你还是会回到他身边吧?”罗刹收起蛛丝,玩味地看着身边的弗路特。
弗路特静静地望着天幕,依然无言,似乎没有听到罗刹的话。
罗刹眼中突然掠过一丝怒意,他扳过璃人的肩,眼神中蕴涵不容反抗的意志,坚强得让心也不由得颤抖。
“为什么……你总是沉默?难道我不能给你幸福么?”
“蜘蛛,我已经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了他,我们约好了,要同生共死,他活着,我就活着,他死了,我也不会独活。”弗路特眼里闪着光,神色犀利地迎向罗刹的目光。
罗刹呆住,那邪魅的脸上在此刻竟然没有一丝玩世不恭的笑,他神情凄厉,带着懊悔的决绝。
“你仍旧不原谅我是么?”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弗路特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回答。
罗刹微微一惊,突然毫无预兆地将弗路特紧紧拥住,弗路特下意识闪避,有些干裂的嘴唇却被罗刹湿润的唇霸道地盖住,吻的味道,苦涩又如同冰雪一般的寒冷。
弗路特用力挣脱掉束缚,就在那含着淡淡嗜血味道的吻痕落到他的眼角时,他的声音仿若游丝,滑过罗刹满是挑衅的唇角,却透着无庸置疑的坚定。
“但……也从没有爱过你啊……”
罗刹定住,潜意识停止了下一步动作,脸上骤然划过寒冰一样的清冷。
“哼!”他冷笑一声,挪开那张俊美的脸,狠狠地放开了弗路特,“无论哪个身份都没有过吗……”
弗路特淡然地摇摇头,依然默默仰望着被火光照得通红的夜空。
“若我可以选择,真想用这一身的毒丝让那只蝙蝠再也找不到你,让你生生世世只做我的人!”罗刹冷冽又不甘的说。
然后,他看着弗路特的眼睛,脸上又弥漫起那邪魅的笑容。
“可惜,我无法选择,从你私自夺取逆行天使开始,我就应该明白,你为了他可以舍弃生命,这是无论我如何对你,也始终无法改变的。”
“罗刹……”弗路特转过头,坦然地凝视着那双墨绿的眸子,“忘了我吧!”
“忘了?璃人,即使是为了救赎,但是看着心爱的人被自己亲手毒死,你可知道这样的折磨是何等残酷?你代替贝桃爱承受这样的痛苦,我也可以为你,承受痛苦,甚至舍弃生命。”
弗路特眼中依稀有泪光闪过:“不,你错了……”
“错了?”
“难道你忘了,现在的我,不是纯粹的满月璃人,也不是纯粹的弗路特,我是一个新的生命,一个完整的生命。”弗路特决然地开口,“我最终的归宿是这个合二为一的完整的弗路特,与贝桃爱相爱的也是这个完整的弗路特,而你所无法忘记的,只是当初那个纯粹的璃人。”
罗刹的脸上变幻着复杂而难以捉摸的神情,目光锐利而晦涩。
“罗刹,如果有一天,我能够获得永恒的自由,成为一个真正的纯人类,我一定会让他继承我的意志活下来,若那时你也能拥有新生的话,再请你,好好的爱他吧!”
“这就是你留给我的答案么?”罗刹邪异的眼神里闪过苦笑,“爱是无法替代的,就像我可以给你新的躯体,却无法给你想要的爱,你可以替代他的一切,却始终不再是当初那个纯粹的满月璃人。”
“罗刹……”弗路特走近他,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清澈地望着眼前清冷不甘的银发少年,“我说过,你错了。”
“我错了?错在爱上你么!”
弗路特摇摇头,心里透彻明亮。
“你无法忘记璃人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哀伤,狠戾,愤怒,乖僻和邪异跟你自己是那么相似,当璃人为了贝桃爱不惜背叛卡里迪奥冒险盗出逆行天使的时候,当他被关押在水牢却沉默着不发一言且从未后悔的时候,你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你以为自己爱上了他,但是你错了,你并没有发觉,其实你爱上的不过是那个义无返顾地去追逐却被忽略被抛弃的自己。”
“哈哈!可笑!”罗刹嘲弄地大笑,“我没有发觉?你不要以弗路特那个傻瓜的思维来推测我!”
弗路特粲然一笑:“你终于承认我拥有弗路特的傻瓜思维了吧?如果不是这样的傻瓜思维,我仍然还留在哀伤,狠戾,愤怒,乖僻和邪异的自我里走不出来。”
“哼,好吧,就算我承认你是弗路特,那你告诉我,我自己的影子是什么?我义无返顾地去爱的是什么?我被忽略被抛弃的又是什么!难道不是对你么!”
“你非要我说破吗?”弗路特叹了口气,“你心里难道不明白?璃人只是你的影子,而在那个影子之外,除了红鳞,还有谁能让高傲不羁的你有过刻骨铭心的挫败感?”
“我心里的红鳞早就死了……”罗刹恍了神,却依然冷言道,“回到[男爵]只是我自己的决定,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真是如此吗?”
“是,那又如何?”
“你忘了自己当初说过的话么?如果红鳞肯为了你回头,你也愿意为了他回头,”弗路特异常认真,“罗刹,那个能跟你同生共死的人,才是你真正应该珍惜的人。”
罗刹冷冷地看着弗路特,炮火弥漫的夜色在他修长的身上洒下一片血色,红色,异常妖冶,刺激着那尘封了许久的往事又浮现在脑海,这夺目的红刺得他眼角湿润,但很快,那乖僻不羁的笑容又爬上眼角。
“应该如何?不应该又如何?”罗刹说着,拉起身上的披风,狠狠地让自己从沮丧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同生共死,哼!好,说得好!无所谓了,七日以后,一切都该结束了!”
“我们都等着那一天。”弗路特目光锐利,没有丝毫悲伤和胆怯。
呐,璃人,请让我再这么叫你一次,我说过,自己永远是[男爵]的人,至少这点无法改变,未来,谁知道呢……
未来,谁知道。
但结局却早已铭刻在命运的年轮上,无休止地用力呼喊,远远召唤。
终点,只有一个。
不是上天堂,就是下地狱,不是生,就是死,没有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弗路特和罗刹,一前一后地走向晨曦的光芒中,他们身后的火光依然炽烈,一抹暗红色的身影屹立在火光的阴影里,冷酷而沉默地见证了之前的一切。
“你总有一天会懂的……”
望着远去的两个身影,红发红袍的年轻男子心中默然道,晨风从遥远的天边吹来,吹得他华丽的披风猎猎作响,仿佛来自希腊的神祗般,他傲然地转过身,朦胧的晨曦映照着他精致俊朗的侧脸,看不清神情,却散发出看遍沧桑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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