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重逢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起来洗漱，因为洗了头发，再怎么着急也要等头发干了才能去学校宿舍找红豆。头发湿漉漉的不仅是容易感冒，那种状态与人会面也是不礼貌。在我等头发自然干透的空闲，莉也洗漱完坐在她的床边问我，“你昨晚不是说坐今天中午的客车回家么怎么起这么早？”我浑然不觉自己语气里带着兴奋，“我是中午的客车，上午我要送一个同学，送完站之后我再回家。”莉“哦”了一声，“是送那个你特别喜欢的人吧？看你那个兴奋劲儿。”我笑而不语。因为莉说话的方式就是惯用讽刺的语气，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从习惯到接受到免疫，因为抗议也无效，就随她怎么说了。
　　莉随手翻着一本书，来回快速地翻，眼睛根本没聚焦在书页的任何一处。这又是谁惹她了，我不想过问，也无心过问。我本想等头发再干干才出门的，但莉的神情让我恐惧得想快点儿离开自己的宿舍，老实说，我的心早都飞到红豆那里了。
　　推开红豆住的那扇宿舍的门，我的心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得怦怦直跳。曾经我也是这个宿舍的一员，但自从我搬走后就很少回来,偶尔借口来找慧，也是匆匆来匆匆走，因为没有红豆在的时候我也不想多停留。我看到红豆把收拾好的东西放在她的床铺上，一个背包，一个手提袋。红豆背对着我正和一个同学说着什么，那个同学我也是认识的，是和红豆来自一个地方的，也是她的初中同学，只是升入高中没有分到一个班。为了缓解自己紧张的心跳我慢慢走到红豆的床位旁安静等她发现我。
　　过了一会儿红豆和她的那个初中同学说完话转身看到我，她没有惊讶，只是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即便她不再跟我对视，我也发现了红豆淡淡的笑意，这对我来说就足够惊艳足够惊喜，她的笑让我迷恋，直到现在也依然痴迷。红豆低头弯腰把一个背包背上，又要去拎那个手提袋子，我赶紧抢上前拎过来，“我们现在就要出发了么？”红豆点点头还是没有抬头看我说，“其实你真的没必要来送我，我的东西不多，我自己可以的，还有我和几个初中同学可以结伴走。”我不知道是自己脸皮真厚还是当红豆出于礼貌的客套话，总之心想自己已经来了，难道因为她客气婉拒就放弃了么？不，当然不，我必须送她去车站，目送她上车，因为一个寒假我会见不到她，我会很想念她，这些她不会知道，但我自己知道那种想念一个人的煎熬，我想跟她多呆一会儿，哪怕一秒钟也好。我想把红豆的背包也接过来背上，红豆执意不肯，我如果再坚持，红豆说就不让我送她了，我只好妥协了。
　　从学校宿舍去红豆要坐车的车站大概两公里的路程，那个时候没有公交车和出租车，要么骑自行车要么步行，住宿生没有谁有自行车的，通勤的学生有，但放假也都回家了，借不到自行车。我和红豆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步行去车站。红豆背着背包，我手里拎着那个手提袋子，我俩并肩走着。那是上学期间我俩唯一的一次近距离接触。现在我特别能理解和认同的是当一段恋情开始的时候，总是会想要跟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出去压压马路，即使什么事情都不做，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手牵着手慢慢的走，就已经很幸福了。
　　远离学校那种学业压力的氛围，走出校园走在街上心自然是放松的，但因为是和红豆一起，心虽放松和欢喜，但腿却紧张的有些僵硬，直直的甚至不会了弯曲，那种状态回想起来就像儿子小时候玩的遥控机器人一般。我不知道当年红豆有没有发现我那个窘样，因为她跟我回忆起那次送站，她说她也紧张得要命，心跳得特别快，可能都没注意到我的状态吧。
　　关于和红豆的记忆我都非常自信的，但惟独那一次，红豆说我俩一路是牵着手走的我却不记得，甚至说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但有一点我是清晰记得的，就是自己的心情。当时我是多么希望那两公里的送站路程长一些，再长一些，时间过得慢一点儿，再慢一点儿。如果是空间我希望和她一路牵手走到海角天涯，如果是时间，我希望和她牵手走到天长地久。可惜这些当年的红豆根本不知道。
　　到了车站，距离开车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候车室很嘈杂，等车的乘客也特别多。红豆买完车票之后要接过我手里的袋子，我知道她这是要“打发”我走。我固执坚持要等她上车之后才离开，红豆没办法松开了争夺袋子的手，但仍然试图说服我，“外边这么冷，你真的不用陪我等车的，早点儿回宿舍吧，谢谢你今天来送我。”也许对一个人极致的喜欢，就会让你心甘情愿做一个温顺听话的人，因为你的顺从会讨得对方的欢心，你会因为对方开心而开心，这就是每个人在爱情里所得到的最大回报吧。我想告诉红豆她的话我愿意听，只要她开心，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但她的话是不是都发自内心，都是真实的想法呢？如果不喜欢我送站为什么要答应我？如果喜欢为什么又不让我送她上车之后再让我离开？也许那时的红豆也是极度矛盾和纠结的吧，不能接受我的感情，但又不忍心狠心拒绝，不想让我心存幻想，但又违心地让我重燃希望。谁能说红豆一定就比我过得轻松过得好？也许她一样过得很折磨很煎熬，只是我不知道。现在我相信了红豆的解释，她说她不喜欢车站送别，无论是谁送自己，还是自己送别人，因为离别总是伤感的，她忍受不了那个场面带给自己的感伤。也或许那时的红豆对我已经超出了喜欢，只是我们彼此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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