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

作者:囫囵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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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12.19


      我用彩笔写了一个牌子,像介绍一棵树那样,挂在我的门把手上。
      “外出中”,上面是这样写的。
      赵云牙问:“你有没有想过,有人不识字啊?比如淑华。”
      倒也是了。
      我又把牌子取回了屋,加了一幅简笔画,栩栩如生地表明了我不在家这件事。
      这块牌子果然有效,我的门再也没有被敲响。
      话说也不知道那天后来怎么了,秋医生就那么走了?他找我究竟是什么事呢?奶奶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刚巧电视剧播完了,开始播广告了,我也就不想了。

      今天的我格外饿,饿到受不了的地步了。
      趁着赵云牙在卧室睡午觉,我潜伏到客厅中央,横渡沙发,蹑手蹑脚,左顾右盼,终于成功盗取了一根德芙巧克力。
      丝滑牛奶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家的冰箱里要放着这样的东西,赵云牙不应该跟我共同进退一起受罪么?
      哦,我一边累着,他一边美着,如此鲜明的对比之下,再深厚的友谊也是要顷刻间荡然无存的呀。
      就在我下口的瞬间,理智跳了出来。
      这一口巧克力下去,晚上得多跑多少步啊!
      还是算了吧。
      多个香炉多个鬼,少吃咸鱼少口干。
      算了算了。

      两周后的傍晚,我去慧慧的宠物店买狗粮。
      养狗真是一件麻烦事,把它圈在笼子里,它就可怜兮兮地乱叫,把它放出来,它又满屋子乱跑,到处拉撒。
      好在我会曲线救国。
      我把狗窝设在厕所,关着门,隔音又隔视线,眼不见心不烦。
      但我又在狗窝头上绑了一个手机,然后跟客厅的我互开视频。这样,我就能一边写东西,一边监视它的状况,还能不被它打扰了。
      我真是太机灵了。

      快到宠物店的时候,我又见到了那个男人了,他和慧慧又在吵架,又是不欢而散。
      不一样的是这次我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我的家里,正有一只赖皮小狗,嗷嗷待哺哩。
      一看到我,慧慧脸上的不快立马消散,且堆满了笑容。
      她招呼我进店,并对我说:“小云,上次你送我的盆栽,我去网上查过了,它开出来的花是一串串的,花语是回归幸福。在古老的神话故事里,夜莺只有在山谷百合开放的时节才飞回,象征浪漫。”
      “你喜欢就好。”
      去给我拿狗粮的时候,她一不小心,就把一袋狗粮摔在了地上,散落一地。
      “我帮你收拾。”说着我便去拿扫帚和簸箕。
      “不用了,我自己弄好了。”慧慧蹲了下去,用手直接捧进袋子里。
      一边收拾,她一边似是自言自语地说:“这个人啊,见的人多了,就会越来越喜欢小动物。”
      是因为那个叫黄寒的男人么?
      慧慧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那天黄昏时,他那样说,是不是代表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呢?
      我该不该当个传声筒呢?
      可是我……
      不要想,不要问,不要掺和。
      要关心他人,但不要过分关心,要对他人友爱,但不要过分友爱。
      我拼命这样告诉自己。
      因为只有这样,我的日子和我的心,才会很好过。
      于是,我只是点点头,说“是的呀”,然后拿了狗粮就走。

      回去的路上,遇到一个小贩卖碗碟,整整一个电动三轮车箱,全都是卡通碗碟。
      我看上了一个手绘的小鹿碗。
      正准备拿近瞧瞧,赵云牙却突然从我的耳朵里钻出来,拉起我的手就跑。
      “你以后能不能收敛点?”
      “我还不够收敛?”
      “我的意思是,你别再这么直愣愣地就从我的耳朵里跑出来了,要是碰上个心脏不好的,给别人吓出个好歹来,我责任就大了。”
      “这次事出突然嘛。”
      “事出突然?突然出什么事了?”
      “三两句说不清楚,总之我要带你快步远离那是非之地。”
      “哪里是非了?我就打算买个碗而已啊。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秦香?他说我像小鹿,你就觉得我想买那个碗是爱屋及乌?哇,要是这样的话,你的嫉妒心也太强了。”
      “我嫉妒?我嫉妒?呵,我是怕你买了好看的碗,以后胃口大开,饭都十碗十碗的吃!”
      “切~”
      我信他的鬼话。
      他就是嫉妒。
      就是个神酸子。

      路走到一半,忽然天雷大作,顷刻大雨倾盆。
      刚好前面就是光阴杂货铺,我们跑进屋檐躲雨。
      “雨下太大了,先在这儿躲会儿。”
      “嗯。”
      我点头,但忽然又想到饺子还在家等着,这是它到新家经历的第一场雷雨,它会不会害怕?
      我往雨里冲,赵云牙眼疾手快拉住了我。
      “你干什么?”
      “我急着回去。”
      “急什么?水电气都关了的。你不用急,这雨下不久,咱等会儿再回去。”
      “饺子一个人……一个狗……饺子独自在家,我不放心。”
      赵云牙想了一会,对我说,“你等我。”
      只见他绕到杂货铺的旁边,抄起老板的棚伞,冲我喊一句,“快跑!”
      “哎!”
      我赶紧跳下台阶,站到他身边,跟他一起举着大大的棚伞,一起逃跑。
      老板在后面大喊。
      “我们明天给您还回来!”
      我大声回答,也不管他有没有听到。
      行人们都用怪异的眼光看我俩,但是这一刻,我笑着,一点也不在意。
      这一刻,我像一个十二岁未经世事的女孩一样飞舞轻扬,而我的身边,是相爱的男孩一起奔跑着。
      这一刻,我压抑了一生,整整二十五年的欢笑与活力,随着握伞的手轻轻旋转而四处飞溅,浇淋了每一处,是的,每一处沉默不语的干涸。
      这一刻,是我与赵云牙,更是我与我。
      下雨天,我喜欢你。

      到了楼下,雨也停了。
      我听到响动,走近一看,是小橘躲在一楼楼梯间的垃圾桶里,浑身脏兮兮的,有水,有泥,有颜料。
      “真是一只熊猫呀你。”
      我把它抱回家,又给它洗好澡,吹干,然后我、它、饺子、赵云牙,我们一起共进晚餐。
      我敢打赌,小橘一定是一只天生贵族的流浪猫。
      说它是流浪猫,是因为它性子温顺,很不怕人,甚至黏人,会主动蹭你的身子,奶声奶气地叫着,舔你的指头。
      “这样的小橘啊,一定是从恶劣的环境一路走来,缺乏安全感地长大的。”
      “你这个人啊,就是太会推己及人,以及推己及猫,以及推己及狗,以及推己及神了!”
      话说这么快,他也不怕闪了舌头。
      至于小橘的贵族气质嘛,除了它格外明亮而平静的眼神之外,还有就是——吃饭之前,它会把自己的粮食铺陈在自己面前,两个爪子相互抓蹭,像是在双手合十,心中默念“感谢上帝,赐我猫粮”。
      “饺子,你看,人家小橘多矜持。”
      而后他又对我说:“你再看你家的狗崽,完全没有仪式感,吃得狼吞虎咽,比不过一只野猫。”
      “怎样?我们家的家教就是随意!”
      吃了饭后,谁也不想收拾,且都起了食困,于是昏昏大睡起来。
      我趴在铺了绒毯的地板上,饺子趴在我的背上,小橘趴在饺子背上,至于赵云牙,哈哈,他变作了那只小乌龟,缩在了饺子的身上。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肉嗷~嗷~嗷~嗷~你何时跟我走。”
      我的指头依次点地,嘴上有一句没一句哼着歌。

      忽然,门又被敲响。
      根本不想动。
      但敲门声越来越急促,我只能起来开门。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些人难道都看不懂门上的字么?
      看不懂字也看不懂画么?
      ……
      明明那么形象生动!
      我打开门,竟然是秋医生。他右手握住左手的手腕,满脸痛苦,甚至可以形容为狰狞。
      “我受伤了。”
      我看去,他的左手手背的确扎了好多仙人掌的刺。
      “快进来,我给你拔掉。”
      我引他进屋坐到窗边,跟着找来药箱,把镊子用碘伏擦拭过,再给他一根根拔刺。
      “你送我那盆仙人掌,一不小心,就扎上面了。”
      你是一个医生啊,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你这都不是扎到仙人掌了,是仙人掌被你扎了。”
      “疼疼疼!”他毫不收敛地叫唤。
      “疼也忍着。”
      大概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直接,他闭了嘴,我俩都不说话,倒也不尴尬。

      我把伤口给他处理完了之后,他才又开口,“你家有酒么?”
      “有倒是有,在冰箱,但是……但是你不是嘱咐我不要喝么?”
      “我嘱咐你就听么?你才没那么听话。光是我,都遇上你喝晕两次了。”
      他说着就去开我的冰箱。
      “只有这个啊?”
      冰箱里都是韩国的烧酒,还有一些米酒。
      “就这还好意思说有酒?”
      那你别拿呀,还嫌弃我的酒。
      我把杯子递给他,他闷下一口烧酒,咂了一声,“还挺好喝。”
      还挺拿自己不当外人。
      我把酒给他添上。
      “马小云,你今年25,马上就要26岁了。”
      说这干什么?
      跟你有关系么?
      “你知道我多大了么?明年我就39了。”
      哗!
      秋医生竟然已经这么大年纪了!
      话说他手上也没有戒指,他还没有结婚么?
      还是离婚了?
      怪不得他身上总有一种孤家寡人的亲切感。
      唉,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我的十几年以后的样子,认真工作,但是一身疲态……
      “那祝你长命百岁。”
      我也倒酒,喝了起来。
      “同喜同喜。”
      我们举杯相碰,饺子和小橘围在外侧,有一搭没一搭的打圈圈。
      “但我不想长命百岁。”
      “那你想要什么?儿女双全?腰缠万贯?彪炳千秋?”
      他轻笑一声,“有机会的话,我想再去读一读书,回到学生时期的实验室,还是当学生的日子好。”
      我可不想当回学生。
      当学生最痛苦了。像一只羽翼未丰受制于笼的鸟,而困住我的,不是家庭也不是学校,更不是年纪,只是我自己怯懦的心。
      “嗯,那时候人都单纯,没有心机。”我附和他。
      “那是你没遇到。”
      我遇到了吧,只是他们都说,是我的原因。
      是我太敏感,太阴暗了。
      “我读研究生的时候,学习室的一个师哥,出车祸,死了。一个学习室的同学,大家见面都是哀色,私下却个个争先恐后,明示暗示,叫我们导师把师哥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论文一作给自己。都是趁火打劫的小人,还冠冕堂皇地标榜自己是顾全大局的君子,个个道貌岸然。”
      我能体会秋医生的这种心情。
      在我高中的时候,一个同学家里失火了,损失惨重,她还休了一周的课。她的朋友们一直开导她,还带她到处去玩,请她吃饭,送她礼物,但都没有让她振奋起来,她每天都情绪低落,脸上愁云惨淡。直到有一天,她的某个朋友家里也遭逢厄运,她才真的好起来,并逢人就夸她的朋友有多好多够意思。
      我不想把这件事讲给秋医生,因为我并不认为讲一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类似事件,就能起到安慰人的作用。
      而且,我也不想把自己晾晒到一个并不熟悉的人面前。
      我只说:“人与人之间,一团和气的华丽外衣被撕破了,肮脏败絮就一股脑全漏了出来。所谓朋友,也不过是晨雾炊烟,一吹就散,不吹也散。”
      这样空洞的话。
      然后秋医生也不说了,只一杯又一杯地喝酒。我们之间的沉默令人尴尬,于是我追问他:“所以呢?最后呢?怎么了?”
      “给了一个师哥。”
      完全是可以想到的结局。
      实验室的老师,几个不是商人?文章总要发到刀刃上,实现利益最大化。
      “自己的娃儿,费心吧啦生出来,一声爸爸也没叫过,就冠了别人的姓,永生永世都是别人的崽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所谓的顾全大局吧。”
      秋医生肯定喝醉了,眼神都开始飘了。
      我劝他:“其实你也可以这么想,发文章是为了科研事业的发展,只要能公诸于世发挥作用,是谁的名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反正再多的文章堆砌在那里,他也不会厉害到彪炳千秋,称得上不朽。”
      听我说完,秋医生呆住了。
      而后不知道为啥,他笑着来捏我的脸,跟捏一个发泄用的面粉球笑脸娃娃没什么两样。
      可恶!
      “你想不想知道,那个师哥,是什么样的人?”
      不想。
      “你说。”
      “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烂人。那时候学习室的座位很紧张,死掉的师兄当然不能占着位置,导师就把座位一并给了师哥。但那志满得意的师哥却出言嘲讽,说那位置阴森森的,吸人阳气。”
      他说着说着,捏我的脸就更用劲了。
      可恶!
      为什么这些人玩弄起我的肉肉来,都这么顺手?
      我这肉上,是盖了“beg your touch”的蓝戳么!
      “再说我的导师,蛇鼠一窝。自己的科研能力不行,院里就不给他研究生名额,他还想评院士,就买名额,二十万一个,买来价廉物美的研究生给他搬砖,建造他通往院士宝塔的垫脚石。”
      我实在受不了,挥臂打开他的手,脸颊滚烫,“那你还说你想再去当学生?”
      “对啊……”他傻笑一声,“即使这样,我也还是想当回学生,不动声色地喊他一声‘老师’呀。”
      说到后面,他的喉头都在颤,难免不叫人浮想联翩。
      而且他眼神迷醉,那模样,看得人心里头的小鹿,一惊一惊的。
      “还记得,上回我问你,那个‘艺术家’么?”
      我点点头。
      “他像我导师学生时期的样子。我看过他的照片,穿着大褂,意气风发地站在实验楼下。我想象过,青年时期的他,一定倔强,坚定,不流一点世俗。”
      我无法理解这样的感情。
      我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
      秋医生手里的杯子不小心滑落到地板上,我去捡,他醉醺醺地看着我说:“闫护士是我的妈妈。”
      哇!
      “她保养得很好吧?”
      我又点点头。
      “她一直就想盯着我,但是……”他忽然咧着嘴坏笑,“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人可孤寡,而不可折其弯。”
      这个人真的是。
      只是这句话,叫我想起来闫护士之前的那个电话。
      她还说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柏木椽子钢铁直男,事实上,她的这个儿子啊,明明是白铁打的刀刃,一碰就卷了。
      所以,秋医生是从来就喜欢男人么?
      还是只是喜欢上了某个男人而否定了其他任何人?
      他已经快四十了,早已经历过了无数的寂寥和晦涩了吧。
      而他的母亲闫护士,疼惜自己的儿子,但又着实翻不过内心那一道沟壑,又有多少说不出口的委屈呢?
      “有些人,若是没有遇见就好了,说不定,我就不会是今天的我了。”
      他倒在地板上,面容平静,眼神空洞。
      “你本是一朵向日葵花,你不能怪朝阳万丈,让你心花怒放。”
      他沉默。

      良久,忽然,他跃起来抓住我的手腕。
      “马小云!你知道我太多秘密了,我也应该知道一些你的。秘密游戏,要两个人玩。”
      “我没有秘密。”
      “你有。”
      他的眼神不容置喙。
      “好吧……”
      我用另一只手拿过酒杯一饮而尽,凑近他的耳边,偷偷摸摸地说出我最大的秘密,那就是——
      “我的体脂率是37.1。”
      “这算什么秘密?”
      “这还不是秘密?”
      “我作为男人,就喜欢肉多的女孩!她细软、柔滑、富有弹性。我就不喜欢女孩子干瘪瘪的!那些瘦得变态的,还缩乳、闭经、脱发,枯槁丑陋,木乃伊一样,没有半点生气。”
      难怪他这么大年纪了还单着,就这么没有口德的人,怎么会有人愿意爱他?
      且不论男女,任谁,也不能上赶着找罪受啊。
      我嘲讽道:“你喜欢女孩儿么?”
      “发表一下意见,不可以啊!你快点!我不要听你这些假秘密,我要听怪癖,你一看就是有很多怪癖的人。”
      “我……”
      我在脑子里疯狂搜寻自己的怪癖,什么呀,我居然有好多怪癖哦!
      “我一个人走路的时候,会扭起来。”我一边说一边给他演示,“像鹅也像鸭子,晃晃悠悠,大摇大摆。”
      “如果在外面吃饭,遇到菜的质量有问题,我就会把垃圾全都丢进去,让它没有办法被回收再卖给别人。但是这样的场面看起来,就会有点恶心。我会喜欢这种恶心。”
      “我会对着东西说话,苍蝇、水柳、夜空、小橘、饺子,我会给一草一木都起外号。它就是饺子,它是小橘,它是赵云——”
      差点说漏嘴,我赶紧圆起来,“长坂坡白马亮银枪的赵云。”
      他用一种审讯似的眼神看着我。
      我继续说道:“我看过A/片。”
      “大二的时候,那天晚上心血来潮,忽然就特别想看。我上网去找,怎么都找不到。只有种子,我下了也不会解,于是我就上校论坛的匿名区去发帖子。因为留了邮箱地址,所以没有两分钟就被删帖了,还封了我的号。但就是这两分钟,我临时申请的邮箱就收到了二十几封邮件。”
      “有个傻孩子,他居然用自己实名的邮箱给我发了文件,上面还有他的电话和班级信息。”
      “不过我也是个傻子。因为觉得别人帮了自己,又是陌生人,所以有问必答,跟他说了好多真心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陌生人,我反而诚实了。没想到的是,他把我俩的聊天截图编成了一篇帖子发到了论坛,点击量很高,我成了众矢之的,受到了全校师生的口诛笔伐,以及人肉。”
      “我其实经常一个人喝酒,就坐在这儿……孤独让我强大,也让我脆弱。我喜欢这种强大,也享受这样的脆弱。”
      ……
      他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没在听。
      反正酒过三瓶,我把自己的怪癖、秘闻甚至对一生经历的所有感触,都讲得差不多了。
      只是关于赵云牙,我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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