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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有那么一瞬间,梁昭是动了杀念的。
他脸上的笑虽然还在,眼眸却冷了,一直抱着的手臂放了下来,握紧的拳头掩在垂下的长袖之中。他没有马上动手,想听听眼前这个少年发现了什么,“秦小大夫为何说这样的话?”
秦安然心里还在组织语言,就见眼前的青年因为突然放下的手臂动作幅度有些大把衣服扯开了,露出大半个身体来,里面什么都没穿。他赶紧转过脸去,恰好没有看到梁昭突然变换的神情,只听到那句问话。
虽然之前抢救的时候什么都看过也摸过了,但是在他答应了两人的亲事之后,秦安然心里莫名的生出一股不自在的情绪来,“你先把衣服穿好,我就告诉你。”
从梁昭的方向,正好能看到秦安然微微变红了的耳尖,他突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秦小大夫既然已经跟我定亲了,今后就是我们夫君,更何况之前都看光了,如今还有什么害羞的?这衣服……不如就由你来穿吧。”
秦安然:“……”
这人进入角色也太快了吧!秦安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年轻人的性子大概都比较跳脱,这家伙还没有当初他的儿子大呢,跟个孩子计较什么。老头子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也大概知道这人是逗他玩的,干脆把脸转了过来,一脸坦然的看着他,“你还病着,要是着凉就不好了。”
梁昭闻言愣了愣,就见少年的手伸了过来,利落的拉起他衣服的系带摸索着穿过孔洞帮他系好,末了还把他一起包进衣服里的头发给拉了出来。
秦安然本来想拍拍他的脑袋,但是因为受身高的限制,只好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年轻人调皮也要有个限度,虽然我们定亲了,但是却不是真正的夫妻,将来要是你我有了中意的人知道你现在这副模样,可就说不清楚了。”
梁昭:“……”明明是想弄死之前戏耍一番,怎么就突然被教育了呢。就他愣神的功夫,他浑身上下已经被衣服裹了个严实,除了脖子,再没有一丝惹人遐想的地方露出来。
秦安然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刚才说你不能生孩子这件事,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你虽为假子,却似乎没有生育的器官。倒是……倒是另一方面发育得不错,娶妻更合适你一些。”
秦安然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他抢救的过程中为了观察器官的情况,给梁昭做过腹部B超,B超显示,他比秦安然少了一部分东西。
就在秦安然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没多久,他就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检查,在检查中他发现,假子的身体构造跟普通的男人没什么两样,只有在腹腔中靠近膀胱的位置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囊状组织,如果不是病变组织,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是假子特有的孕育器官,秦安然姑且把那东西称为孕囊。
因为临床可参考的个体只有他一个,所以他并不是十分肯定,想着等以后再检查一下其他的假子确定。
没想到让他有机会求证的梁昭体内却没有那个东西,这让他对自己的发现又产生了怀疑,只是怀疑而已,秦安然对自己的判断还是比较确定的,只是两个个体差异还不能说明什么。他更愿意相信是因为梁昭没有发育好的缘故,毕竟以往也有过假子不能生孩子的情况出现。
如果医生突然跟一个正常人说,他没有生育能力,那绝对是巨大的打击。好在梁昭是个假子,就算自己不能生,还能让别人给他生,虽然几率小一些,但是也不是没可能。
秦安然尽量用这个时代的人能理解的方式解释了一番。
梁昭握紧的拳头慢慢松懈了下来。虽然少年的话有些他并不理解,但还是能从字里行间体会出他的意思,他并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份,所有的判断都是出于医者的角度。
梁昭挑了挑眉,脱口道:“你就没怀疑过,我并非假子?”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紧紧的盯着少年的表情,身体也随之紧绷了起来,心里的想法有些奇特,既希望他承认又希望他否认。
就在他这般矛盾的情绪中,秦安然沉吟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梁昭:“……”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秦安然很快又否定了那种可能性,在这个男性地位比较高的时代,应该不会有男人冒充假子才对。
他又拍了拍梁昭的肩膀,看着他的眼里似乎带了几分慈爱……?
“你想要做男人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吧,你身上有那块假子的标志,户籍上肯定也写得很清楚,在世人的眼里,你就是假子,这个事实是很难改变了。”很难改变,但不是不能改变,秦安然也可以帮他像自己那样用激光手术消除掉那块印记,但是他并不想让这里的人知道他医院的存在。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梁昭却否定了他的判断,“我不想做男人,是假子就很好了。”
秦安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是我想岔了……”也是,虽然这个社会假子可娶可嫁,但是几乎都是要嫁人的,受到的教育以及思维定式肯定也基本都是相夫教子一类,也就只有他这个从异世来的直男老头子才会有做回男人的想法,是他以己度人了。
这孩子刚从鬼门关走一遭,又忽然听到自己不能生孩子的消息,心里应该挺不好受的吧,秦安然的同情之心更甚,对被定亲的事情也没那么排斥了。
梁昭觉得在秦安然这里的危急解除之后,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不由追问道:“这件事,你还跟其他人说过吗?”
“自然没有,这事关乎你的隐私,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是不会跟其他人说的。”秦安然一脸理所当然道。
梁昭点了点头,彻底放下心来,他打了哈气,转身又回到了床上,一副打算就寝的模样。
秦安然还有些担心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并没有马上离开,却见他一脸平静的看向自己,眼里带了几分疑惑,“可是还有事?”
秦安然摇了摇头,抿了抿唇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就这么看着彼此,过了好一会儿,床上的青年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掀开薄被的一角,对着秦安然嫣然一笑,“原来是想一起睡么?过来吧。”
秦安然:“……”
少年转身便走,一丝留恋都没有。
梁昭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脸上的笑也随之消失不见。
他就这样坐在床上,眼里仿佛封了一层寒冰。过了差不多半刻钟,他突然对着空寂的房间叫了一声,“玉衡。”
不过眨眼的功夫,一个黑衣男子影突然从屋里黑暗的角落转了出来,单膝跪在了他床前,竟是几天不见踪影的玉大人。
“什么时候回来的?”梁昭看着眼前的人,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玉衡闻言,挺直的背脊不由紧绷了起来,他眉眼垂着,从梁昭的角度看不到他眼里闪过的一丝慌乱,只听他声音沉稳的回道:“一刻钟前便到了,见你与秦小大夫说话,就没有现身。”
梁昭勾了勾嘴角,“你倒是老实。”
玉衡把头压得更低了一些,没有回应。
梁昭看着他的头顶,觉得有些无趣,干脆躺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了一句:“家里情况如何?”
玉衡听到这句,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后背已经湿了一片,被窗外吹来的夜风带起一丝凉意,他定了定神,谨慎道:“你爹看着还能撑一阵子,老大老二正在争一块地,想来应该顾不上这边了。”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床上的人都没有再说话,玉衡慢慢抬头看去,那人已经闭上了双眼,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已然睡去。
他盯着看了许久,差点就按捺不住心中那点妄想,心境在悬崖边上挣扎着,最终还是没敢往前迈开那一步,转身带上门,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就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间,床上的梁昭翻了个身,抬手一挥衣袖,唯一的烛火瞬间熄灭,整个屋子随即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何家人以及贾刃就都知道了梁昭要与秦安然定亲的事情。
秦安然原本以为何家父子会有意见,毕竟当初梁昭要定亲的对象是何灵,没想到他们听到这事之后,对他的态度比之前还要热情,这也再次印证了他们不想要这门亲事的事实。
只是贾刃的态度,让秦安然有些在意,总让他有种壮士一路好走的感觉……
在新朝,定亲是比成亲更加重要的形式,两个年轻人如果想要成亲生活在一起,必须要先走定亲这个步骤。
新朝律法固定,一对新人在成亲之前,必须要带着自己的户籍以及媒人的保书到管辖范围内的官府登记,然后在户籍上注明。这就相当于现代的结婚到民政局领证,是由官方认可的。
也就是说,两人如果定了亲,就已经是法定的夫妻了。而拜堂成亲目的,主要是为了告知亲戚以及周围的人,这也跟现代的摆酒类似。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秦安然父母双亡,家里只有一个奶奶张氏,他如今是男丁,可以为自己的婚事做主,只需要跟家里人说一声就可以了;而梁昭也表示,这门亲事,他是可以自己做主的。
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第二天中午竟从官媒那里弄来了保书,一下子就省了说媒的步骤。
秦安然原本还想回去一趟,转而一想,两人原本就不是真的打算做夫妻,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也便歇了告诉张氏的心思,任由梁昭一手包办。
当天下午,两人就拿着户籍和保书,坐着当初第一次相遇的马车去了官府定亲。
时间已至午后,官府基本上已经没有来定亲的新人,专门负责这块的官员张叁本想提前下班回家带孩子,没想到却被一对刚进来的新人给拦住了。
那对新人一高一矮,矮的那位长相清秀,身体单薄,看着年纪也不是很大,高的那位进门还带着半遮脸的帷幕,虽然没有完全露脸,但是身材修长,步履稳健,一看就是已经成年的男子模样。
张叁轻叹了口气,认命把刚收拾好的笔墨印戳又拿了出来。为了赶时间,他接过两人递来的户籍后,也懒得详细比对两人的户籍是否与本人相符了,拿起笔就往高个子的那位户籍本上写了个“夫”字。
这个时候,矮个子的少年却突然对他说:“错了,我是夫才对。”
张叁上下扫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一旁的高大男子,有些不可思议道:“你确定?”
就见矮个子的少年点了点头,“我确定,我娶,他嫁,你写错了。”
张叁:“……”
张叁的三观仿佛被刷新了一遍,不敢相信见识过无数对新人的他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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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张叁就忍不住抱着同僚哭诉:没想到人称姻缘百晓生的我,竟然也有站错攻受的时候!这个社会肿么啦!夫夫们都这么不按常理出牌了吗?
……
关于安然上辈子的妻子和儿子的问题,他应该还不怎么放得下,不然也不会梦见他们了,但是已经过了很多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啊,逝者已矣,生者开启另一段感情,不是遗忘,是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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