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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寻
早晨的餐厅，阴气沉沉。四个人，四种心情。钟奕让的到来，不但没让氛围得到缓解，反而更糟。
他在黎忱飒的身边坐稳，话却是对郑歆说的：“冷冰伟这几天有没有联系过你？”
这个名字，郑歆在脑海里刻意屏蔽了一周，乍一听来，不免心惊。
她的手指紧握着筷子，闷闷不乐道：“他怎么会联系我？”
钟奕让定定地看了郑歆一会儿，然后起身离开，从头到尾没看过黎忱飒一眼。
昨晚回来的路上，钟奕让打来电话，黎忱飒果断拒接。过了几秒钟，觉得心理上过意不去，正准备给他发一条短信，电话又打了进来。经过三个回合的挂断再拨打，黎忱飒总算把短信发了出去。
果然，不打了。
短信也不回。
现在还把她先当空气。
黎忱飒安慰自己，不碍事儿，誓是你自己发的，他说不说话反正你都不会和他说。但是你还真别说，钟奕让这小子挺有骨气。
谁说不是呢。有骨气的让人想发脾气！
越想越生气，黎忱飒“啪”一下子把筷子扣在桌上面上。
“飒姐。”陆璘开口，“你怎么啦？”
黎忱飒跟吃了枪药似的，邦邦来一句：“我跟蓝朔也在一起了。”
坐在对面的郑歆和陆璘，闻言双双懵了圈。
而坐在隔壁的郤家唯已静候多时，喜笑颜开地道一句：“恭喜你啊。”
“飒姐，你这宣布方式够别致的啊。”陆璘率先反应过来，笑道：“恭喜你啊，记得请我们吃糖！”
听到这姗姗来迟的大好喜事，郑歆的心情顿时有所好转，急忙邀功：“飒飒，你得感谢我。要不是我......”
“谢谢你。”黎忱飒截断她的话，相当冷酷无情，“具体是啥我不想听。”
郑歆憋着笑，附在陆璘耳边与其耳语：“蓝朔也的日子，不好过啊。”
黎忱飒抬抬眼皮儿：“麻烦控制好音量。”
……
上一周，是多事之周。
冷冰伟的态度让郑歆心寒。她回到房间里一直哭到再也流不出眼泪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她希望这一切只是一个梦，梦醒了能够一如往常。但是红肿的双眼告诉她，已经结束了。
为什么会这样？
郑歆始终都想不明白。所以她强迫自己别去想了，也别去在乎了，就当是自己的一腔热情喂了狗。可早上听到钟奕让问的那句话，她的心里还是一阵一阵的发紧，迫切想要知道他在哪儿，想要去找他。
心神不宁了一整天，赶在下课前，郑歆终于把犹豫不决的指尖按在了通话键上。她将手机放置耳边，听到一个讨厌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看来，冷冰伟是铁了心了。
挂断电话，郑歆把课本塞进背包，悄悄从教室后门溜了出去。这个结果，她接受的心不甘情不愿。她必须要当面向他问个究竟。
这一趟寻找，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从开始的公交到地铁，再到最后的步行，郑歆走进9 bar的时候，额头已是汗津津的。
“不好意思，还没到营业时间。”吧台里的调酒小哥含糊不清地扔过来这句话。
郑歆定睛一看，是上次的那位调酒师，连忙走过去问道：“你好！我想问一下，冷冰伟最近有来过吗？”
调酒小哥专心擦着玻璃杯，抽空看郑歆一眼：“他昨天来了。”
“是吗！”
“只待了半个小时。”
“后来又去哪儿了你知道吗？”虽然知道这话问出来等于白问，可郑歆还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
“你可以在这里等，我预感他今天还会来。”
郑歆听完对方这句毫无根据的猜测，大脑顿时变得异常兴奋：“真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调酒小哥说完，冲郑歆神秘一笑。
郑歆一额头还未来得及擦干的热汗霎时冷掉，尴尬地扯扯嘴角。
“坐下等吧。”
“哎，好。”
郑歆坐下来，摘下背包放在吧台上，随后拿出手机按亮屏幕。自己出发前发给黎忱飒的短信，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回复。
在旁人的事情上，黎忱飒都是一个洞察能力极强的人，怎么会不知道郑歆的短信没有一个字不是在说谎。这一点，郑歆也心知肚明。但不这样自欺欺人，她会退缩。
无所事事了大概半个小时，有人陆陆续续走了进来，郑歆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的方向看。
“别着急。”
听到调酒小哥的声音响起，郑歆一回头就看见放在自己面前的一杯温水。
“应该不会超过半个小时。”调酒小哥的一只手随意一指，示意郑歆喝水。
这一路的奔波，早就口干舌燥了。郑歆拿起水杯一口气喝了个精光。调酒小哥见状，默默把水杯填满，另外附带一包薯片。
“不用了，我不饿！”郑歆忙摇着手推辞，“谢谢你啊！”
“我自己的。”调酒小哥说，“你吃吧，不用客气。”
郑歆确实还想跟他客气一下，只不过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起来。看她还挺拘束，调酒小哥索性拿起薯片撕开了包装袋。瞬间，清香的黄瓜味弥漫开来。五秒钟后，薯片与牙齿摩擦的声音清脆悦耳。
郑歆偷瞄一眼调酒小哥，用微弱却真诚的声音道一声：“谢谢。”
……
冷冰伟出现在9 bar的时候，郑歆正要把最后一片薯片放到嘴里，调酒小哥的“来了”二字险些让她把薯片捏碎。
她迅速从椅子上跳下来，愕然面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冷冰伟，以及挽在他手臂上的那个女生。
看到女生的装扮，郑歆突然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看看人家，十二月份的天气就穿风衣，超短裙，长筒靴，既有女人味又有气势。再看看自己，牛仔裤加臃肿的羽绒服，被汗水浸过的刘海儿一绺一绺的搭在额头上，指尖还捏着一片薯片。难怪那个女生要用一种异样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
而冷冰伟只是面无表情地将她看着。
其实郑歆挺想哭的。从看到他们以情侣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开始，她就想哭。刚才在心里翻腾了无数遍要骂他的话，此时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她得赶紧给自己找个余地，显然这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回身放下薯片，慌忙拿起背包。
突然，冷冰伟抽出自己的手臂，顺势向上一抬，搭在女生的肩膀上。他搂着那个女生挡在欲要逃走的郑歆面前，语调轻佻： “这么巧？”看到郑歆抬起头，又扬起一边的嘴角，“不如一起吧。”
这个笑，在郑歆看来无疑就是面瘫。她不相信那双笑弯的眼睛今后就再也看不到了。她心痛他怎么会变成此刻这副模样。
郑歆深深地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缓：“我有话和你说。”
“行啊。”冷冰伟吊儿郎当的，“那去楼上边唱歌边聊呗？”
郑歆倔强地看着他：“我想和你一个人说。”
“这我女朋友，”冷冰伟把怀里的女生搂紧，又看了一眼身后，“这三位是我哥们儿，没外人。楼上说，还是这里说？听你的。”
听我的？
郑歆冷笑：“你一定要这样说话才觉得痛快？你知不知道钟奕让在担心你？这几天他一直都在找你。”
“找到你头上了？所以你现在站在这儿？”
“你怎么变成这样……”郑歆切齿。
“像个混蛋。”冷冰伟替她把话说完，紧接着又说道，“也是，你每天那么积极努力的学习，还给小学生补习英语，不理解我这个混蛋的生活方式也不新鲜。不过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老是想方设法地对我进行关心算个什么事儿？就算你现在笑着用英语骂我，我都得当你是在夸我。有什么好说的？语言都不通。何必找我。赶紧走吧你！”
泪水不听话地在眼眶里打着转。那张脸，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可却越看越陌生，越来越模糊不清。
郑歆忽然感觉浑身好冷，好似一脚踏破了冰面，顷刻之间坠入深不见底的冰窟。她才垂下眼帘，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肆无忌惮地滚落而下。她不敢再抬头去看冷冰伟，吁一口气，轻声说：“知道自己是个混蛋就好。”
……
“冷冰伟，至于这样吗？”待郑歆走远后，身后的一个男生出声说，“不喜欢你可以给我啊！一看那样就倍儿纯！”
“是啊！哈哈哈……”其余两个男生随声附和。
“纯你妈了个逼！”
……
回到家，郑歆一进门就看到黎忱飒她们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她走过去，什么话都没有说，抱着陆璘失声痛哭。
郤家唯看看黎忱飒，踌躇得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楼梯处传来脚步声，只见钟奕让一面穿外套一面火急火燎地往门口走。
差一点儿，黎忱飒就喊住他问一句：你要去哪儿？只是，他去哪儿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被郑歆来势汹汹的眼泪扰乱了心情，黎忱飒又失眠了。
黑暗中，她闭着眼睛回忆了一番自己第一天的恋情，发现只有在早上见面时小尬尴了一下，其余时间都和平时没有分毫差异。
忽然间，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振动。黎忱飒整个人一惊，反应片刻伸手将其捞了过来。在看到钟奕让名字的那一刻，她就迫不及待地按下了通话键。她不想承认都难，在过去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钟奕让的那张臭脸在她眼前浮现过无数次。
“黎二飒。”
这个声音，仿佛很久没有听到。细一想，只不过才一天。
“嗯。”黎忱飒还独自拗着劲。
“我就知道你没睡。”
钟奕让的声音充满疲惫，听得她内心满是担忧担忧，却又假装没什么好气：“没事儿打什么电话？”
“给我开门。”
“啊？”
“没带钥匙。下楼开门。快点儿。好冷。”
他一句一停顿，搞得黎忱飒的脑袋也卡顿了。她呆楞片刻，随后迅速掀开被子，顾不得开灯，一双脚在地上摸索了好一阵才穿好拖鞋。
“别挂电话！”钟奕让急忙说。
黎忱飒拿离耳边的手停顿一下又收了回来，脚步匆促地往出走，终于问出了那句话：“你去哪儿了？”
“你轻点儿声，别扰民。”钟奕让平静地说着，“我去看冷冰伟。他跟人打架，把自己打进医院了。”
“啊？”黎忱飒压低声音惊呼，“严不严重啊？”
钟奕让听到她下楼的声音，忍不住又轻声嘱咐：“你走慢点儿。”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冷冰伟没事儿，就是脑袋缝了几针。”
“脑袋都缝针了还没事儿？”黎忱飒震惊过后又小声念叨，“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突然和别人打架？还把自己给打医院去了？”
电话那头钟奕让的回答既简单又粗暴：“他活该。”
“你就说话不着调吧！”走完最后一级台阶，黎忱飒跑过去按亮客厅灯，一面将他揭穿，“你其实特别担心他。”
钟奕让没再说话，听着她哒哒地脚步声，锁舌滑出舌孔的“咔嗒”声，大门打开轻微的“吱呦”声。
紧接着，她的脸庞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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