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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主3
娆山前寨,众人齐聚前堂。
堂上是身体残破形容憔悴的蒋添还有徐贵的遗体。赵老头和几个老资历的掌事人垂首候在蒋添身侧。堂下是三个寨的兄弟,其中被五花大绑置于中央的是陶楚的旧部。陶楚被黄宁儿一行救走后便没了踪迹,白马寨更是乱成了一团,人心惶惶。
蒋添扫视众人,幽暗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光,良久,他才开口道“为二寨主吊丧。”声音沉重嘶哑,似乎隐隐带着哭腔。白马寨张罗着丧事,四处都挂着白。蒋添伤势愈加严重,眼看着似乎也坚持不了多久,白马寨的内部怎一个乱字了得。
黄宁儿一行其实一直没有走远,并且就在蒋添养伤的别院中呆着。被救上来的陶楚重新又带上了面具,一直不言不语,却是默默地给黄宁儿带路。
“这是蒋添藏宝的密室,他如今伤势甚重,定不会来。”陶楚将黄宁儿一行带到别院书房中,扭动机关,七人来到了房中房。
密室宽大,比书房还要大上几分,并且。。。藏着的全是价值不菲的宝物。方一打开密室暗门,就被扑面而来的珠光宝气晃花了眼,整个密室不点而华。
黄宁儿面露讥嘲,嗤笑一声“当山贼的日子倒是过得滋润。”个人的藏宝室都能和国库小半年的收入媲美了。
“确实。如今五国战乱不断,缺少资金,这些宝物,若是能换取粮食也够一支万人军队吃上五年了。”舒继睿接道,嘴角噙着一口似笑非笑,如黑曜石般的眼瞳被这些珠光照得闪亮。
陶楚眼神微暗,声音沉了几分:“这些多半是当年宏国所赠的贡品,其价值当然不菲。三年来,白马寨仗着循州一带是‘三不管’的宝地,也做尽烧杀抢劫之事。”他说着,从袖口取出近日来才得到的图典,忽然一掀衣摆,跪在了黄宁儿面前。
“此乃当年押送贡品的路线图及蒋添和晋王的通信。贡品丢失于循州,并非楚一凡上将军谋反,而是另有内鬼。晋国同风国早就不怀好心,准备栽宏国一个跟头。这些就是当年留下的证据。”
黄宁儿微怔,随即接过陶楚手中的地图,将他扶起。
“我明白的。楚家的冤屈,宏国的耻辱,我黄宁儿不会忘。”她字字阴沉,带着一股阴狠与决绝。陶楚垂下了眼帘,不言不语地继续跟在黄宁儿身后。站在黄宁儿身侧的舒继睿也不由得打量一番少女。见她神色凝重,目中阴霾遍布,忍不住心底一痛。
修长洁白的指轻点黄宁儿的额头,他声音若古琴铮铮好听至极,笑道:“放宽心,你如今寒毒侵体,不能动气。”
那些心中的阴毒和血腥在舒继睿这一点一笑下悄然化开,带着小小的不耐和烦闷,黄宁儿白了他一眼,瞪着他道:“要你管!”眼中不再是明明灭灭未知的幽暗,而是霍霍明亮和清透。
“当然得管,若是此时不养好,日后可就麻烦了。黄世子见了也定然心疼。”舒继睿轻笑,凝着黄宁儿清亮的眼,心道,这才是少女应有的眼神。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他?”黄宁儿一听到黄逸之的消息,当即问道。
“不急。眼下先让我给你施针吧。”
“你不会是骗我吧?其实你根本就不会带我去见皇兄,这身上的毒也是你害我的吧?你到底图什么?你身后的人到底是谁?不是晋王难道是其他国家君主?你到底要将我卖给谁?”黄宁儿挑了个宝石箱子坐下,小嘴吐出一连串的质问,眼一瞬不瞬地打量着舒继睿。跟在两人身后的蓝影和陶楚也不由得听得一愣。要知道,这话问的够直白。若对方存心欺骗,问这些还有意义吗?只是黄宁儿的性子就是这样,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心底藏不住事。尤其是面对舒继睿,说不清的,就不怕他,偏是要说些事情刺激他,让他那万年不变的狐狸面具挂都挂不住。
“哎。。。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舒继睿也寻了张玉椅坐下,轻声叹道。他不紧不慢地抚顺衣褶和发丝,斜靠玉椅的姿态慵雅而迷人。
“你说什么?”
“该施针了,公主。”
“不准喊我公主。我早就不是什么公主了。”
。。。 。。。
。。。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算是明确了三大事项。一,黄宁儿以云宁身份留在舒继睿身边,男装示人。二,黄宁儿决定下山后,要去‘会一会’晋宫并救出皇兄。三,黄宁儿身上的寒毒是过去大燕的古族之人养的寒蛇所致,必须寻出寒蛇,生食其胆才能痊愈。
事情方向定好,这也算是黄宁儿和舒继睿认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安安稳稳的谈话。过往两人不是拔剑嚣张便是追逐大战,此刻的平静交流显得多么难得和可贵。
舒继睿给黄宁儿施针时屏退了其余五人,本想着如何开口让黄宁儿褪下外袍,不料还未出口,黄宁儿斜看了他一眼,便将衣衫褪了,一手捂着前胸,将白玉似地后背裸露出来。那姿态毫不扭捏造作,半点也没有女儿家的娇羞。她这么爽快了,倒是弄得舒继睿有些不自在。
初长成的少女,体态窈窕纤细,青涩中透着一股靡丽和妖娆。莹白的后背完整地呈现在眼前,那剔透的肌肤,在珠光的晕染中更为闪亮通透,若上好的美玉和珍珠。
“我自幼便随师父生养在山野之中,学成后又随父皇征伐。性子当然不似那些后燕女子般计较这些。不就是扎个针吗?你还给我磨蹭什么?”黄宁儿冷声道。她背过身去,埋着脸,感觉着背后的男子谨慎而细心的扎针,身子倒是觉得舒服多了。比起出水时那种冰寒,现下虽然衣衫不整,倒也好上百倍。反正他该看的不该看的,想必在给她沐浴时都看过了。若是他敢动歪心思,她便要挖了他的眼睛,黄宁儿心底恨恨地想。
“那个什么六皇子的不是就在循州吗?混进他的队伍里,入宫不是更容易了吗?我们立即就下山吧。”她急切地想要快些见到皇兄,灵机一动想起那张纸条。若是没记错,那个邢黎现在就在循州这个不夜之城游玩着。
舒继睿笑,这女孩儿真是胆大,混入皇家的军队岂是易事。
“不急,邢黎一行没这么快回宫。混入军队虽是方便,却过于危险。你体内毒素只是暂时压制,容易复发,更是不能冒险。而且。。。你忘了,你身边还有个云甄吗?他,你打算如何处置?也让他跟着你混入军队?只怕不妥吧。”
“他现在在哪?”想起云甄病弱的模样,黄宁儿心底一紧,稍稍侧过了脸,回头看向舒继睿。那挺俏的鼻梁,如画的眉眼,娇红的唇,在这回顾一望里天鹅般优美的颈项尽入眼中。
咚咚咚。。。咚咚咚。。。。舒继睿一手拈着银针,一手下意识抚住心口,面上依旧那副温和淡然的模样,心底却怪了,难道自己也病了?为何心跳这么快?
“他在旷英身边。”
“我要去接他。要不是,我不会跟你走。”
“好好好。你且放心。我们不久便回循州,定还你一个安好的云甄。”
“不久是多久?”
舒继睿环视了周围的珠宝一圈,笑意浓郁了几许,道“不若便趁着得空,过一把山中王的瘾头,如何?”
。。。 。。。
*
昨日还是莺歌燕舞的白马寨,今日一早竟是挂了丧。那些送上山的妓子们还没留够三日便被催促着离开。女人们多是被玩弄得疲惫,还在睡意朦胧时就被人粗鲁的唤醒了。她们知晓昨夜寨里出了乱子,心底也是害怕这些山贼的,生怕有个不慎,对方便给一刀子。所以一被人赶着下山,这些妓子们便利索地收拾行囊,半点也不拖拉。
女人们被蒙上了眼睛,一个个排着队被人领着上马车。她们的上山下山的路径都是保密的,想来是这些山贼留着逃生用的后路。
领她们走的山贼在逐个数着数。
“诶,怎么就少一个呢?老王,你数了几个?是三十个吗?”
“我数的也少了一个。”
“妈的怪了,给谁睡丢了一个?该不是誰睡出感情舍不得放人了吧?”
“哟,瞧我忘的。我知道是哪个花姑娘了。昨晚那红衣裳的,陪在三寨主身边的。八成回不来了吧?”
“三寨主?哼,就是他闹得满山风雨。现在连花姑娘也不安生,好好的作乐日弄得一身晦气。”老王看了看自己一身的丧服,脸上神色很不好看。另一个叫李晓的上下看了老王一眼,忽然压低声音道:“眼看着大寨主也支持不久了,你说这丧服我们得穿多久?这山寨。。。我们还能呆多久?”
老王低着头,心底也在思虑这些,嘴里却道:“想这些做什么?还不快把剩下那个找出来。”话一说出,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冷然清脆的女音。
“你们是在找我吗?”黄宁儿稳立在马车顶上,居高临下地笑睨着两惊慌的山贼。一袭灰布男装,却难掩其清丽姿容。
“好啊,你个小妮子原来是躲在这!”李晓眼一眯,就准备前去捉拿。可脚还没走几步呢,一股阴风从背后吹来,银晃晃的利刃悄无声息地就横在了脖子边。李晓怕得腿肚子打颤,偷眼看去,正是今儿黎明在望楼擒住陶楚的蓝衣人吗!
“这位大侠,你是我们白马寨的恩人。你若。。。若放下武器,咱们好酒好肉相迎还来不及呢。你这么做是为何呢?”
洛心不屑一笑,在李晓耳边阴测测道“呵呵,你倒是记恩,放心我不杀你。滚回去跟你们管事的说,财宝我们收下了,算是你们对我们恩情的回报。”他说罢,一脚将李晓踢开。
两山贼一会看看洛心,一会看看蹲在马车顶上看热闹的黄宁儿,知晓自己的功夫不够两人来,牙一咬,跑了回去报信。
“喂喂,想不到你们家狐狸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竟是这么贪财。那么多宝贝,他打算运到哪?”黄宁儿瞄了眼满马车的珍宝朝洛心问道。
洛心却是不哼声,继续将宝物装载到车上。马车上女子又惊又怕,却都不敢摘下眼罩看个究竟,她们被陶楚安排在另一辆马车上运下山。
“喂喂,回答我。”黄宁儿一脚踩在洛心抬着的箱子上,挑衅问道。
“一,我不叫喂喂,我叫洛心。二,我家主上从不屑于这些俗物。三,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要运去哪儿。就算知道,也没必要告诉你。”
“你不知道,我便直接去问他。”黄宁儿挑眉,倒是没生气。这洛心性子直来直去,没有因为他主上的态度而对她恭敬一些。不过,这样她也自在。她蹿进舒继睿的车厢,打算直接问上头。
东西很快收拾好了,马车开始前行,陶楚在外头领路,一路上倒是走得顺利。有了洛心方才放的话,山贼们一听哪能放过他们呢?约莫一炷香时间,一大行人风尘仆仆,嘴里喊着狠话直追黄宁儿一行,气势倒不小。连还卧病在床的蒋添都被气得拍马追了过来。
黄宁儿这方,人多,东西多,马车行得慢。虽是走了好一会了,可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她窝在满目琳琅的珍宝里,时不时掀开车帘回头看。
“都看得到尘土飞扬了,看来全寨的人都出动了。我们就快被追上了。”她朝一旁假寐的舒继睿道。
舒继睿歪在车厢的另一侧,以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眸,似乎在浅眠。一头如瀑的墨发蜿蜒而下,流畅而优美地披落在周身,墨发间那如玉雕琢的眉眼里有着淡淡的疲惫。轻合着的眼睫,密而长,在略显苍白的脸上投影出一层淡淡的青黛。
“一宿未眠,我有些困乏了。云宁,你静些我睡会儿。”他眉眼未抬,懒懒吩咐道。
哼,倒真把自己当他书童了?现在是卷着山贼的家当逃跑呢,他竟然还睡得着?想来也好笑,自己竟忙乎着和山贼抢财宝?现在好了,人家更加追着自己不放了,东西多他们又跑得慢,真不知道这狐狸在打什么算盘!黄宁儿凑到舒继睿身边,抬起小手轻轻地揪住他的一缕发丝,然后。。。。然后将他那丝绸般柔滑的发缠在一个象牙雕上。绑好了一缕,又绑另一缕,他那如瀑般的长发便被绕得四处都是。
让你忙里偷闲,让你优哉游哉,让你故弄玄虚,一会就让你出糗到底。黄宁儿嘴角轻抿,心情难得地轻松起来。也不知为何,心底竟是那么相信这只狐狸会脱围。
“你在给我束发吗?云宁。”舒继睿缓缓张开眼帘,看见的是黄宁儿笑吟吟的脸。他有些迷惑,但也没多想。
“哟,先生您可醒了?”
“嗯。”舒继睿心底奇怪。他正准备起身,一动之下头皮一疼,三千发丝牵连众多,一车子乱堆的宝贝便叮叮咚咚地往下倒。一个夜光杯正巧滚到了他脚边,马车颠簸,一个不慎便踩了去,人随之滑倒。车厢吵杂声不断,连驱马的渊华天都忍不住打量一眼车厢。只听见里面叮叮咚咚的,还伴随着以下这样的对话。
“啊。”
“唔。”两声疼哼。
“啪”一记耳光声。
“淫贼!还不快起来。”
“这。。。这实在是冤枉。若不是云宁你淘气,我又岂会倒在你身上,亲到你呢?”
“你,就,是,淫。贼!你,还,不,快,给,我,起,来!”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声音。
“哼!不可理喻。”
“簌簌”整理衣衫的声音。
“呸呸呸,我要漱口。”
“你。。。华天,取水来。我也要漱口。”
渊华天递进车厢一个水囊,里头立即又传来
“要两个水囊。”
“要两个水囊!”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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