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之城

　　穿过乌云下面忽然漆黑的舷窗外面“咔嚓”一道闪电下来，让这二层的舱室白上加紫，肖的面孔一瞬间形如判官般的青靛：“怎么？释放线性球开始了试验？好吧，计划展开！马克，你不要横生枝节……”
　　会议室里还有罗飞宇和罗圣志、王珂、张昶在：
　　罗飞宇写字就像在割肉，一笔一划的很慢、很认真，写出来却是横七竖八的甲骨文模样，难以辨认却是苍劲力透纸背……
　　罗圣志写的是训练未达标的经验总结，方方面面、林林总总……他还用手机拍下来准备在今后的训练、比赛中逐条订正！虽然写了很多，但是肖教练要求的作风反思和不严律己却真的没有，他是一个闭门琢磨造车的家伙，并不很受大伙待见，可是怎么写呢？他有些惭愧和不知所措了……
　　王珂觉得自己的罪过罄竹难书，所以当然写了很多！但是他一贯的拖延症和不严要求让他觉得自己不可救药了，他想看心理医生！还傻傻地在每个错误后面都写了“看心理医生”似乎天真地以为这是□□……
　　张昶觉得和李雨的拍拖很幸福，他的训练状态火热，高扑抵挡让东久迩贵正和小金这两个变态准都望张有叹！可是，他违反了队规，还克制不住地晒幸福，影响了一帮子后防单身狗的状态，罗飞宇这样声称一年不碰女人的小黄人都被他刺激的玩了异国恋情，罪莫大焉！他错了，可是和李雨在一起，即便是看一眼都觉得兴奋莫名……克制不住的思念怎么办呢？看了身边王珂密密麻麻的检讨书，于是，他也郑重其事地写上了“看心理医生”……
　　在成赫的催促下，四个人终于完成了作业，也回到了座舱。
　　“四个傻子！那么认真干什么，两个小时到现在……”郑燮嘀咕。
　　罗圣志他们三个人看了满脸皱纹的瘾君子郑燮一眼，不屑地去了后排！走在后面的罗飞宇不干了，抓了他的衣领：“我他妈受够了你这个杂碎！每次看到你，老子都恶心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你还在这里人模狗样，大家伙早就烦死你了！这里如果有把刀，33个人会有32个拿起来捅了你！你如果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都会拿刀自杀，如果你还有羞耻心的话……”
　　郑燮庞大的身躯被罗飞宇拎了起来，他想反抗，但是没有麻醉剂的补充和他自知理屈，于是只有勉力地挣扎和祈求有人来劝解……
　　机舱里的人们视若不见，有的干脆戴上了耳机，或者由沉思转向了闭目养神。K教练看不下去了，站起来喝止罗飞宇：“F罗！放手！这是在飞机上，他也是你的队友，为什么不能有一点包容……”
　　“我受够了！嫉恶如仇有错吗？”罗飞宇大声叫道，却也放松了手臂悻悻地去了后排，听到郑燮不甘的场面话“哪天做了你！”暴跳如雷回头的时候，看到肖出现了，面带寒霜：“都给我老实休息！八个小时后咱们再次会议，谁再闹我给他个伞包，这就把他踹下去！现在是美洲大陆可以落到潘帕斯或者安第斯山上，一会儿就是浩瀚的太平洋了，想死想活都随他……”
　　于是，飞机上安静下来转向西飞，太阳在地平线上落了下去……

　　睡梦中的球员们突然感到了飞机的震颤，有东西掉到了地板上……
　　“怎么回事？”大家一个个惊醒了，但是不慌乱——登机起飞的时候，空乘领班小姐已经介绍，这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总统专机，可以抵御雷电、湍流、不明飞行物的撞击，能够在任何气象条件下自由飞行！单项不利因素事故发生率万分之一点三！他们的运气怎么可能那么差呢？
　　“遭遇湍流！大家不要惊慌，布里森先生正在积极应对……”这是空乘领班小姐甜美的嗓音、流利的汉语，和接下来的提醒：“注意安全！头顶有行李架的位置赶紧上锁或者加强固定，避免被坠物砸到……”
　　“我本来想继续□□，天公不作美！”肖在机舱门口出现，略有遗憾的表情：“感谢老天替我敲点你们！如果是我，不会只是这样吓唬你们，你们不够团结，还结党营私，自私自利甚至违法、损人利己！我很失望……”
　　有的人以为肖在玩笑让大家放轻松，还有人以为肖是借题发挥，但是听的出肖的不高兴——他都说很失望了！
　　“我认为球队的个人问题和内部矛盾没有那么严重，不应该制造人为的空难折磨球员们！他们是人，没有三头六臂！有可能的身体伤残甚至丧命，还有无法弥补的心灵创伤……你们这样做太疯狂了！”袁杨少见的愤怒暴躁，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着圈子：“万一真的空难！这将是中国足球和世界足球的巨大损失……报告上说了，小金、东久迩贵正、范登梅里、苏和乐、罗圣志、孙磐、彭浩宇、高斯滕、惠新、龙浩天、罗飞宇、张布都有能力进入十年巨星的前五十位！小金更有封王的可能！谁能为这样的损失负责？负的了责？”
　　“我保证一切尽在掌控！”韩冬也在后悔让袁杨知道了真相——袁杨在他的办公室无意中看到了文件，追问之下露馅（家族做事情力求周密，总会留下档案），他只好解释：“有立体全方位的安保！球员们相当于在可控的封闭环境中做游戏任务，当然他们以为是真实的……肖和我都认为人经历了生死才能够大彻大悟、浴火重生！才能够真正明了团队的可贵，奋斗和团结的价值……除了小金有先天坚忍不拔的性格，其他球员经历这样的生死关头才能真正凤凰涅槃，这是他们的成长所必须，不是训练能够达到的！”
　　“那么把小金拿出来！”袁杨要求，转而想到了：“可以使用造梦机！造梦机营造的环境非常逼真，可以乱真……比这样做要安全！”
　　“不可以！我想，按照小金的性格取向，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坚持和团队在一起！”韩冬冷静排除了袁杨的方案，解释：“还有，机器无法营造出团队的东西！而且，除非死心塌地地相信梦境，不然不会有好的效果……对不起，大杨！我不是说你，造梦机确实不适合完成这项训练！”
　　“冬！你和肖太可怕，拿中国的希望和三十三条人命开玩笑……我很失望！”袁杨颓然坐在了沙发里，他的心凉凉的，身体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我们不是！这只是一项让球员们蒙在鼓里的、提高显著的、安全的训练……如果有一人死亡，你将我告上法庭！或者你用这把枪顶着我的胸膛开枪打死我！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它做了，对球员是百利而无一害；公众知道了，那是百害而无一利……你应该明白！”韩冬说的义正辞严。
　　“我权且信你吧！”袁杨思索了片刻，说道。他是明事理的，还是有些担心，所以面对潘又朵和钱叔钱婶的时候还是愧疚，附带着对潘又朵也越发的好了……后来，袁杨也问过韩冬为什么那么有把握？韩冬说，家族信条最危急的关头必须保证大首领的安全，因为这是家族最大的财富！所以，飞机方面的安保技术绝对万无一失！岛屿的地上、天上、海里都有着立体安保保卫系统！至于真出事就是万有一失，人力不可抗拒但人力可以补偿！枪么？袁杨会开枪杀人？杀了小叶的爱弟？怎么可能？不会到那一步的……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儿，飞机遭遇了雷电，机舱内瞬间黑暗一片！罗飞宇觉得后脑被重击，晕了过去，庞大的身躯倒在了地板上，摇来晃去……
　　“这个郑燮已经不是人了！挟私报复……”马克在监控室出离愤怒。
　　“你也忍不住了？”肖一样义愤填膺，接道：“我曾经认为人之初，性本善！但是，这小子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观！那么的危险在眼前，他却不忘泄私愤而且是他没有道理的私愤……‘坏’这个字已经写在他的骨子里！”
　　恢复照明的机舱里人头攒动，有人扶起罗飞宇：“罗子，你醒醒！你怎么了？”罗飞宇还在迷糊的时候，就听“轰”一声巨响，座舱的侧上方天花板和地板几乎同时出现了两个碗大的孔洞，冷风灌了进来，罗飞宇的手机掉了不知去向了何方！这时，警报灯急闪，刺耳的啸叫声让人们惊恐万状……
　　“雷电之后，不明飞行物可能是陨石击中座舱侧部，并损毁了主油箱！座舱内的气压急剧下降，迅速离开至尾部求生舱！飞机二十分钟后有可能面临解体，最后关头我们将抛离求生舱……”座舱内回荡着机长弗雷布里森先生稳定平淡、一五一十的关于飞机状况的解释，眨眼间，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两张座椅被裂开孔洞的强风吹起来，砸到了座舱的天花板上形成两个凹坑，瞬间四分五裂了……还想着他的收藏箱的曹健亲眼目睹这样的冲击力和巨响，惊慌失措地回头跑了，牙关紧咬哆嗦着，任凭别人怎么问都不说话，终于嚎啕大哭……
　　“飞机不是万分之一吗？这怎么就要解体，咱们咋这么高的中奖率！是不是得罪了上帝他老人家！湍流，雷电，然后是陨石，都来了……”
　　“飞机被陨石史无前例地击中！这得是几亿、几万亿分之一的概率……”
　　“人家的飞机都是安慰乘客，咱们的专机怎么那么讲究，啥都给咱说！吓死人了！这临死前的千刀万剐……难道这就是专机待遇的知情权？”
　　“肖教练都说失望了！是不是他放弃咱们，上帝他老人家顺水推舟……”
　　“这年过不成就死了！爸妈和爷奶都会哭晕的，儿子、孙儿不孝，下地狱了！我写了反省书的，很深刻！难道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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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舱的后部，球员们七嘴八舌，也有的不说话，惊慌的情绪在蔓延！
　　“大家进求生舱，系好安全带！”成赫指挥着人们，大声叫道：“年龄最小的陈灏、钱提拉、曹小飞你们三个立即去前部求生舱！这里只有32个舱位，我和冯医生要在这里！”
　　“我不去前舱！我要和大家在一起……”钱提拉摇头。
　　“不要婆婆妈妈！快去……沿途顺便关闭舱门！”成赫大声吼道。
　　“让霸王龙去吧，我要和大家在一起！必须！”钱提拉不容置疑。
　　“我要和机长在一起！”郑燮挤上来，大声叫道。
　　“不行！前舱是机组人员和妇女儿童舱，15分钟后首先抛离前舱，它只有气垫和降落伞，更适合陆降，但这里是茫茫大海！后舱有浮筒和动力系统，适合海降……”机舱里已经了灌进了冷风，成赫却满头大汗：“布里森先生和教练组觉得你们是中国的瑰宝！应该首先活下来……”
　　“那我就不去了！”郑燮立马缩身回去，几个人挤了他，如果看到他们凌厉如刀杀人的目光，他一定会不寒而栗。
　　“我们去前舱！”曹小飞拉起了王相龙、陈灏，眼神坚定、视死如归：“大高队长！我以教练组身份要求你，如果你们能够生还，带好队伍，替我们拿回最少三个冠军！我、小龙和小耗子……”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记得！”高斯滕泪流满面，嘶声大吼：“弟兄们，一切听成赫教练安排！今日换命，他日搏命！照顾好他们的家人……”
　　冷风如刀、黑夜如墨……三十名球员任凭寒风吹咧，有的眉毛上都结了霜，一个个默不作声，萧杀、肃穆地依次进入后舱，固定自己……
　　“我们想去看看李雨和田晓……”张昶和孟晨飞靠近成赫，发出了请求。
　　昏暗的甬道里传来了“张昶”、“晨飞”的呼唤……
　　“你们怎么来了？”张昶和孟晨飞惊喜交加，分别拉住了李雨和田晓的手：“这里还有两个舱位，你们来！”
　　“不！你们去前舱，前舱是降落伞缓降，那里的生还可能性更大……”李雨梨花带雨，和田晓都是哭成了泪人：“肖教练说，这样生死关头不再计较我们的违规！让我们做出自己的选择——生离死别的告白……”
　　“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甬道里！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张昶拥抱了李雨，哽咽着泪流满面，热烈地吻了她。
　　“生不同时，死曰同鬼！”孟晨飞也是抱紧了田晓。
　　“好了！快回去，如果有今生，一定幸福美满！设若是来世，你们一定可以记得彼此……”成赫和高斯滕、孙坚艰难地过来，大声叫道：“保留生的希望！他们来接你们了！昶子和大飞，跟我们回去，活下去！为了彼此……”
　　马克和曹小飞带走了一步三回头的田晓和李雨，成赫他们三个死死地抱住了张昶和孟晨飞，把他俩按回了座椅……舱室里响起了抽泣！不知是谁咳了一声，整个舱室忽然寂静得可怕，直到布里森机长冷静如常的声音响起：
　　“前舱一分钟准备！后舱待命！”
　　球员们感觉座椅收拢了，然后直立、彼此靠近！周围传来“嘶嘶”的充气声，整个人被包裹了，布里森“9，8，7……”的读秒，归零的时候一声：“出发！”机舱出现巨大的震动……然后，寂静中再次传来的就是：“自动驾驶状态！后舱准备！60，59，58……”空乘领班小姐甜美的声音，但这明显是读取录音，她和前求生舱此时应该在茫茫南大洋的夜空中飘荡……
　　一分钟的等待宛如数年的煎熬，短暂的突然失重之后翻滚，脚上头下，迅速上浮……整个过程中，球员们的感觉先是血液在全身经脉胡乱地游走，走火入魔一样；接下来血液直冲脚底，不少人昏眩了；之后又全部集结脑门，脸都憋大了；最后是倒立着、飘飘欲仙的地晃呀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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