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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食
崔衍之这一病,院子里的药味儿又浓了许多。秦墨不在,他只能百无聊赖地躺在榻上看话本。
“去备些瓜果点心,我饿了。”
翠菊和小兰闻言却不敢动,“公子,夫人说了,您伤了脾胃,需谨记按时用膳,不可多食,也不可再用瓜果点心,免得又惊着了。”
“呵。”崔衍之冷冷一笑,“那你说说,母亲让我吃什么?喝药都喝的快没知觉了!我还能吃什么!?”
翠菊默默退出去,捧了一碗粥回来,道:“夫人一早就为公子备好了,山药枣泥粥,怕您没胃口特意加了蜂蜜调味。”
崔衍之拢了拢身上的薄被坐了起来,看着这碗毫无食欲的山药枣泥粥,怅然道:“活着,可真无趣。”
此话一出,倒是将两个小丫头脸都吓白了,泣声连连劝阻她们主子轻生的想法,然而崔衍之不过一时口嗨罢了。轻生?想多了,放眼大梁没有比他更会投胎的了,为啥要轻生,纯属脑子有病嘛。
秦墨回来正巧看到这一幕,费了好一阵工夫才将这哭哭啼啼的姐妹二人组打发了出去。
崔衍之瞧着秦墨面色红润喜人,道:“哟,瞧着咱们秦护卫今日神采奕奕呀,可是跟着我四姐出门比跟着我出门快乐呀?”
秦墨看着眼前一口未动的粥,想想若是此时崔衍之要是得知他在外吃了什么怕会气得当场吐血,但欺瞒主子似乎又是不忠……算了,还是实话实说吧!
“吃得挺好,就是脚有些累了。”
废话,能吃得不好吗?崔衍之见不得荤腥这几年,他也时常跟着吃素,如今小姐请吃饭,还都是挑他爱吃的,自然是极好的。
崔衍之抬眸,咬牙切齿道:“是啊!你去吃香喝辣,我却只能关在屋里喝着白粥。”
秦墨更委屈了,“明明是爷您让我陪四小姐逛街的……”再者,为何被禁足他心里没数吗?
“那我还让你给我买新奇玩意儿呢?你买了吗?”
秦墨谄媚一笑,从身后掏出两本书,“四小姐说了,世间所有的新奇之物皆在书中,知书能懂先贤之理,晓兴衰之本,识修身之要。公子只要用心读书,便能看尽世间新奇之物。”
崔衍之不用看都能知道四姐给他选的什么书,他此时只觉堵得慌,捂着胸口有气无力地靠在榻上,“罢了罢了,本公子没什么胃口,也没心情探索什么新奇之物了。你且记着明日一早去将费姑娘的事儿办了,莫要扰我清梦。”
看着崔衍之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秦墨又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里面裹着三个素馅儿包子。
他原想买些其他的,可崔衍之已经多食伤了脾胃,饮食还需清淡些,不如就给他买近来最喜欢的素馅儿包子好了,虽然不是费如珠家的,但味道也差不了多少。
崔衍之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包子,瞬间来了精神,还以为秦墨去费如珠家买的,细细一看,包子上的褶要比费如珠包的精致不少,应是徐记的。
“算你还有点良心。只是这包子总觉得差了些什么?”崔衍之咬了一口,又放下了。
秦墨戏谑道:“差什么?差点费姑娘身上的味道?”
崔衍之双眉一横,道:“你且说说看,她身上什么味道?”
秦墨的眉毛拧成一团,还当真仔细想了想,道:“烤串佐料的味道。”于他而言,跟着崔衍之蹭吃蹭喝好几回,记忆最深的还是那天的烤串。
好吧,现在听得崔衍之更没胃口了,将包子扔到一旁,负气躺了下去,“你这么一说,我更吃不下了。你去费家给我带点蛋饺回来。”
秦墨霎时有点心疼自己的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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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将天空染出一层层渐变的橙色,费如珠今日去刘氏家借了石磨顺道买了几个陶罐便再没踏出家门,一心一意磨孜然。
原主的体力实在堪忧,整整一日,她才磨出半罐不到的孜然粉就已经感觉自己这副身子骨快散架了。无奈之下,只得将其余孜然密封装好,待她的烧烤店开起来再请两个小厮专门为她磨调料。
费沈氏看着包子生意越做越差,心中甚是着急,刚开业时每日还能卖上两三百文,如今一日顶多一百文,虽然没亏本,但所赚利润差距也忒大了,难免怅然。
“珠儿,你可想好将铺子开在哪儿了?”费沈氏盘算着如今手里余下的二十两银子,在西市找间铺子也是足够了。
费如珠捏着已经快没有知觉的肩,“自然是开在东市。”
费沈氏一听,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东市?!你可知东市的铺子有多抢手?手里少了五十两你想都别想!”
“我知道。”
“知道你还想把铺子开到东市去。”
“可是娘啊,东市才是整个京都最繁华的地方,达官贵人、富家子弟都在东市采买闲逛,除了崔公子,你在西市见过多少富庶之人?烤串不比包子,咱们既然要做京都城里独一家,自然是要选好地段,闯出名声来。”
费沈氏长叹一声,道:“你说的是有道理,可咱们现下只余二十两银子,是租不起东市的铺子的。”
费如珠怎会不知道东市的铺子难租,她这几日逛遍了京都城采买佐料,也顺道打听了商铺,东市商铺租子最低的也要一月二十两,就算租下铺子还得采买餐具让她干娘做些果饮一并卖。
费沈氏又劝解道:“酒香不怕巷子深,要不咱就在门口先将烤串卖起来,攒下银钱了再去东市看铺子?一味只靠着包子铺,咱的钱再攒十年也不一定够。”
费如珠也深谙其中的道理,不管在任何时代,没钱的确寸步难行,“就如娘亲说的办吧,积少成多也是个法子。咱们辛苦一点,包子和烤串一起卖。只是不知道我托崔公子做的烧烤架进度如何了。”
“珠儿。这么多铁匠铺你不去寻,为何定要拜托崔公子为你寻?莫非你对他……”费沈氏始终不明白女儿作何想法,在安息茴香这事儿上她们已经欠下崔衍之很多了,如今连做个铁架子这等小事也要找他帮忙,很难让她不多想。
费如珠道:“娘,这你就不懂了吧。崔公子寻的必定是手艺精湛的匠人,我若随便寻个铁匠就将图样给他了。若是日后咱们生意火了,效仿之人必定不亚于今日卖素馅儿包子的人。咱们需得让人无处可仿。”
费沈氏不屑一顾,“不过一个铁架子,人家带着铁匠来看看还愁效仿不出来呀?”
费如珠神秘一笑,“我设计的架子,可是另有玄机!”
话音刚落,那个熟悉的黑影又落到了她面前,“别管什么玄机了,费姑娘,快给我家公子做点吃食吧,他在家绝食,就快饿死了。”
啥?绝食?快饿死了?这还是她认知里的翩翩公子崔衍之吗?
费如珠看着又是翻墙而入的秦墨,柳眉横竖道:“秦公子,您就不能走走寻常路吗?我费家也是有大门的。您每天这般飞檐走壁累不累?”
秦墨摇摇头,“敲门更累。”
费如珠白眼都快飞到屋檐去了,“崔公子怎么了?为何要绝食?”
秦墨坦然将崔衍之如何毫无节制大吃大喝引发肠胃不适一事告知,还不忘添油加醋一番。费如珠听完只觉自己非常英明!若是她答应了去为崔衍之当厨娘,今日指不定已经在几位夫人的啼哭之下被乱棍打死了。
“没想到你们家老爷夫人对他这个侄子倒是挺好的。”
秦墨不敢吱声,公子不愿挑明身份自是有他的道理,“费姑娘快些为公子做些吃食吧,公子还等着呢。”
费如珠耸耸肩,“山药枣泥粥如今是最适合他吃的了,他既然不想吃,那我给他做些蛋饺,再包上一点小馄饨,你带回府中为他煮一下就能吃了。”
“多谢姑娘。”
“娘,帮我和面。”费如珠会做包子饺子,馄饨自然也是不在话下的,只是还得做一份蛋饺,自然得让费沈氏帮忙。
费沈氏打心底就不愿与崔家多有来往,可拿人手短啊,崔衍之过来吃饭可是给了银子的,就算不愿,她也不能坏了女儿的美梦,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要全力支持她的。
和面、拌馅,再到蛋饺馄饨出锅装好,费家母女搭配干活甚是麻利,若不是醒面的时间长了些,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全部做好。
秦墨本想再次跃墙而去,可骤然想起方才费如珠说他不走寻常路,这才折转向大门走去。
“馄饨煮好放进鸡汤里再给公子食用。”费如珠不忘嘱咐道,“还有,你跟他说,老老实实把身子养好了我再给他做好吃的。”
秦墨转身盯着费如珠许久,“费姑娘,要不然你还是去给公子做厨娘吧!一个月二十两银子呢,比我的月钱还高。”
闻言,费如珠刚放下的菜刀又提了起来,抬眸望向秦墨时,双眼熠熠生辉,嘴角挂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
这笑得异常好看,但秦墨看得心底发毛,连连往后退了几步,这丫头要干什么?你可别过来啊!
费如珠看着他仓皇想逃的模样,温婉地拂了拂额间几缕散落的头发,厉声道:“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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