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致经年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准备一直如此？”对于穆乘风的询问，张寻凌沉默半晌，哂笑一声，“现下这样就已经很好了，我不敢有太多奢求。”
　　“你这三百年，访遍九州，在期望与绝望之中苦苦挣扎，好不容易人回来了，你甘心只是这样做他的好师父。”穆乘风情绪有些激动，眼前这个人哪有一丝从前意气风发的样子，为了那个人经历了多少苦难折磨，如今只是这样的结果，他这个局外人都心有不甘！
　　“师兄，他是张世安”
　　“这有什么分别么？”穆乘风不懂张寻凌在纠结什么，三百年的苦苦寻找，自己几乎丢了半条命救下来的人，如今就在自己身边，为何不见喜悦，反而是这般疏离与克制？
　　张寻凌知道自己是过于执拗了，但是张世安就是张世安，是他的徒弟，虽然是同一个元神，但是曾经一起历经过生死、许下过誓言的却不是眼前的张世安。张世安是他新的名字，也是他新人生的开始，张寻凌说服不了自己，自己沉溺在过去的回忆里几近窒息，又如何将现在这个崭新的、干净的张世安也拉进这漩涡里来，强迫他去接受那些他没有经历过得但是又是这个元神曾经所负担的沉重的一切。说到底，张寻凌是害怕的，心中是不确定的。
　　“师兄，在这世间，但凡是他想要的，哪怕将这世界掀个天翻地覆我也定能为他寻来，只要他想做的，我拼尽全力也会为他扫平前路，护佑他此生顺遂平安，我已经很知足了。”
　　“师弟，你……唉，你可曾问过他，就这样替他做了决定。”穆乘风满心酸涩，心疼不已。
　　“他曾说过，如果可以，他想做一个普通的凡人，虽然与修士相比寿命仿若昙花一现，但是可以与珍重之人相守，遍访山河美景，活的肆意洒，乃是幸事。”张寻凌眼前好像还能看见少年说这句话时的向往的神色。
　　“我只要看着他平安就够了。”张寻凌很快就调整好情绪，穆乘风知道自己劝不了什么，毕竟当局者的事情局外人始终无法共情。他能做的也只有轻轻拍一拍张寻凌的肩膀，给他一些支持。
　　“师兄，你今后有何打算，如今修仙界暗流涌动，修士处境艰难，时不时就有修士失踪，甚则小宗门整门被灭，这一路，即使我十分小心掩藏行踪，有些尾巴还是没有甩掉……”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反正我们在这里已经生活很久了，早就想换一个地方。若薇自小就在山上长大，从没看过外面的世界。我说过要陪着若薇一起看遍这世间美景的，等你的事情了了我们自然也不会多留的。”穆乘风好似全然不在乎，但张寻凌心里清楚，他们自幼接受仙门教导，即使已经避世而居，可是心中那份道义依旧在，说是避世，心中依然在关注着世间的纷乱。
　　“如此便好。”
　　“好了，你身子不好，夜间露重，快早点歇息去吧。”
　　“师弟”张寻凌刚准备推门进卧室，穆乘风在身后叫住他，张寻凌疑惑的回头，出声问道
　　“师兄？”穆乘风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局促的扣着手指，不敢直视张寻凌的眼睛，挣扎一番之后还是开口说道
　　“流云她……她日后若是作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时，还望你能留她一命。我……是我没有教导好、保护好她，她才会走上今天的路，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穆乘风重重的跪在地上，张寻凌赶忙跑过去扶起他，穆乘风脸上写满了自责，眼见张寻凌郑重的点了点头，穆乘风才肯起身，只是心中愧疚难当。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师姐。”有了张寻凌这句话，穆乘风心中感慨万千，“师弟，你怪我么？”
　　“师兄，很多事情都不是出自我们的本心的，我们只能算得上是被命运操纵的木偶，既然大家都是无力与命运抗争的傀儡，我又怎么会怪你，自然对她也算不上恨。”
　　虽然不怪她，但是却不会原谅她，这是张寻凌没有说出口的另一句话，但是看穆乘风的神情，想来也是明白张寻凌的意思的。
　　“如此，便够了。”此刻的穆乘风很瞧不上现在的自己，之前护不住穆流云还同别人一起训责她，如今帮不上张寻凌却要他答应自己如此过分的要求。说来自己是师兄，但自己又做了哪些师兄该做的事情呢，不过是亡羊补牢，自欺欺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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