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寒箫冷

　　邀月阁。已经接近子时了，吃饭的人也三三两两的散去，到了打烊的时候了。老板早就结好了家当天的账目，支着头，在柜前一摇一摇的，打起了瞌睡。小顺无聊的蹭着桌子，不时偷眼看着唯一的一位酒客。那人看起来有二、三十岁的样子，打扮不俗，一头卷发，浓眉大眼，颇有些北地男儿的英雄气概。还有那把刀，少说也有五、六十斤吧，一看就是江湖中人。更奇怪的是，从下午到现在，这位客人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吃菜，只是喝酒，到现在，都三、四个时辰了。“啧，啧。”小顺摇头，那有人有这么大的酒量。
　　司马长风从春风得意宫出来，就到了这里，已经有好长时间了。上官燕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得到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燕儿，到底怎样，你才肯回到我身边？欧阳明日，你怎得不守约？你说过要退出的，假的，那夜的承诺都是假的。
　　“客官，小店该打烊了，您……”小顺小心的陪着话。上怕得罪了这位主儿。
　　那人仍是不说话，倒也不怒，随手搁下一锭银子，约摸有十两，出手好阔气！“不必找了，以后我还会……来……”司马长风拎着酒坛，打着酒嗝，摇晃着出去了。丢下一地的坛坛罐罐，“唉，有什么想不开的？”老板小声咕哝着。
　　司马长风出得酒楼，并未向家的方向走去，他摇晃着，被风一吹，酒劲上来了，“呕……”长风吐了一地，忽然觉得头痛欲裂，全身没有气力，他扶着墙慢慢坐下去，半倚着墙，仰面八叉，手里还兀自拿着空坛子。打更人路过差点被绊到，吓了一跳，，看了他一眼，摇头走开了。“假的，假的，欧阳明日，你怎得不守约？”司马长风咕哝着，半闭着眼，似是要睡去。
　　“长风，长风……”好熟悉的声音，谁在唤他？司马长风睁开眼，“半天月，你……”司马长风一惊，酒醒了大半，握紧龙魂刀，待欲站起身来，又颓然倒了下去。“长风，你就这么恨为父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养育之恩呢？长风，我知道你怪为父下手太重，可是，不这样，上官燕能死心塌地跟你吗？”
　　“得到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有什么用？”半天月见司马长风口气稍松，心下一喜，“这都怪欧阳明日，他从中挑拨，他口口声声要做孝子，你伤了他父亲，他自然不会要你好过。 “不会，他说过不再插手我和燕儿的事。”
　　“长风，你太天真了，为父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人心难测啊，你忘了凌风吗，他口口声声说凌风是他的知己，到头来，都是他害的啊。”
　　“凌风？”司马长风陷入沉思，诚如半天月所言，他太天真了，也许明日为此事太过愧疚以致给了他一种错觉，可是，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凌风死在半天月手上。他也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一番话，竟断送了自己半生的幸福。
　　“你想想，以前上官燕对你什么样，现在又是怎么样？”这话正中司马长风的心事，司马长风缓缓起身，想来的方向走了。鬼面具后面，半天月的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欧阳明日的病好得很快，没过几日就恢复得差不多了，人也比以前开朗起来。连日来，明日不是帮仁和讲解政事，就是和边疆都埋首医书。害得古木天整日无所事事，到处乱瞧乱逛。真是一对古怪师徒，这天古木天终于憋不住了，跑到明日房里，进门就嚷“老家伙，你到底搞什么鬼呢？”
　　屋内，边疆、明日、仁和都在，大概在谈政事。“前辈，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要和你商量呢？”仁和说道。
　　“到底什么事嘛？”憋了好几天，古木天没有好气。
　　“半天月不仅没有死，而且武功好像又高了许多，明日和长风都和他交过手。”边疆一脸凝重。
　　“是，”明日点头，“半天月的武功古怪以极，至阴至阳，与往日大为不同。”
　　“不可能，我明明废了他武功，还亲眼看见白童把他打下山崖。”
　　“难道？”边疆和明日同时说道。
　　“什么，你们师徒两个又在搞什么花样？”
　　“不错，我和明日的意思是，半天月极有可能连了魔功。”
　　“这还要你说。谁都知道。”古木天有些不服气。
　　“你还记得，五十年前的大魔头东方傲吗？”“他不是被打下断剑崖了吗？你是说，他还没死？对呀，断剑崖，我怎么没想到呢？”古木天恍然大悟。
　　“师父的意思是，半天月极有可能炼了东方傲的魔功，至于东方傲，早已不在人世了。”明日正色，替师父说道。边疆满意的点头，明日果然一点就透。
　　“看来，神月教的麻烦又要来了。”仁和忧心忡忡说道。
　　屋内一阵沉寂，大家都各自想着心事。好一会儿，明日忽然打破沉寂，“师伯，你和绝情婆婆……”
　　“不要再提了，”古木天连连摆手，竟有些害羞。
　　“呵呵，这小雪倒真有点意思，居然要和你师伯‘黄泉相见’，你说这不是没希望了吗？”边疆一下揭出古木天丑事。惹得古木天连连向他瞪眼。
　　原来，古木天离开风雨亭到处找寻小雪下落，不想在一个镇上听说一件怪事，一位丈夫要纳妾，妻子伤心投河，不想为高人所救，那高人当着妻子的面要丈夫杀死妻子，方能娶妾，否则，高人就要杀死妻子。十几年恩爱，丈夫自然不肯，最终二人重归于好。古木天听人描述高人模样，加上这做派，依稀便是当年小雪，便按人指点寻了去，倒是遇到小雪，哪知小雪却不肯见他，只留下一句不及黄泉无相见的话，就走了。古木天心灰意冷，后遇上边疆，两人这才到达四方城。这是后话。
　　明日心下一阵感慨，婆婆果然是性情中人。心念方动，道：“这有何难，师伯和婆婆只管相见就是了。”“明日你有办法？”古木天像是寻了救命稻草，猛地抓住明日的手。明日点头，笑而不答。“明日，太好了。”古木天孩子似的拉起明日，“师伯。”明日有些尴尬。“看我。”古木天也觉得在小辈面前有些失态，不好意思的放开明日的手。

　　夜深了，明日屋内的灯还亮着，边疆推门进去，“明日，还没睡？”明日在桌前专著的画着什么，偶尔还停下笔思考一下。丝毫不察师父的到来。“你又在劳神了，怎么不听话？”边疆责备道。
　　“师父，”明日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悠悠说道：“我的日子不多了，明日想早了结一桩心事。明日欠婆婆一条命，也该为她做些什么了。”
　　“明日……”听明日这样说，边疆一阵心痛，明日，你什么时候为自己打算一下？边疆想劝慰，却没说出口，二十年来，他了解徒弟的心思，明日从不肯欠人什么。
　　“明日，你想效法古人？”边疆看看明日的图纸，心中已然明了。明日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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