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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我男朋友还在等我下班回家。”
明明只是沈怀微再平白不过的一句话，却打破了某种尘封的桎梏，使得情绪一直悬空的姜舒找到了一处稳当的着陆点。
“我，我成绩不好，不是好学生，我也没那么讨人喜欢。”姜舒情绪蓦然间的平缓下来，讷讷道，“爸妈也经常对我失望，我不是个好孩子。”
听来讽刺，姜舒轻薄的反驳沈怀微的话，却掩盖不住他渴求认可的期许。
哪怕是谋面尔尔的沈怀微。
“是不是好孩子，不是凭这些来定义的。”沈怀微莞尔，“姜舒，我刚刚问你知道未成年人不能进酒吧，你是怎么回答的？”
姜舒回忆着，不确定的开口：“额……对不起？”
“是，对不起。”沈怀微认同地点头，“我们是分开做笔录，你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中，最快承认错误，并愿意为自己错误负责的人，就是你。”
霎时间，姜舒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姜舒，不管你的同学认为你怎么样，至少，在这里，你比他们都要有担当。”沈怀微眉眼里浮动着星子，格外的温柔。
“我刚刚看了你的笔录，虽然你不想告诉你父母的电话，但还是愿意接受结果并负责，对了，警察哥哥现在提醒你一下，未成年进入酒吧固然有错，但不至于进少管所。”
这个初中的少年，到底来说还是个孩子，想法有些单纯了。
姜舒：“我，我们还打架斗殴了……”
“斗殴？”沈怀微回味了一下这个词，眼底趣味更浓厚，“你觉得你们那是斗殴吗？”
“不是吗？”
这傻孩子有些太看得起自己了点。
沈怀微克制住了自己的笑意，挺直腰支起身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严肃正经些：“乖，我来给你解释一下斗殴这个词的意思，在司法认定上面，是指双方或多方通过实施暴力击打以达到制服对方的行为。”
姜舒意识到了什么，耳尖发烫：“所以……”
沈怀微微握着拳头抵住自己的嘴角，尽量委婉：“我觉得，今天的这件事是单方面的……”
话没说完，姜舒懂了。
别说双方相斗了，他就是单放面的被完虐！
这一群人里除了姜舒他自己，其他人连块皮都没擦破的，算个什么斗殴！
“我挺没用的。”姜舒继续焉了下来。
“还好，这件事是单方面的施暴，同时我也希望你能够有反抗能力。”
沈怀微宽慰着姜舒：“你要知道，这不是鼓励你打架斗殴，而是希望你以后能做到正当防卫。如果今天我们没有发现，要是你那些人下手没轻没重，除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姜舒没话说了。
沈怀微也不等他反应了，依然教育着孩子：“同样，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次同学们激你，你就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就真的一个人跑去酒吧，傻小子，他们在给你下套呢，你就真往里面钻？”
“不会再犯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这孩子为什么就那么实心眼呢？别人挖坑就真往下面跳？还是说，在学校里，他们也对你实施过暴力行为？”话说到后半句，沈怀微语气陡然微寒。
如果真是这样，性质就更恶劣了。
姜舒没有在此时此刻落井下石：“没有，学校里没有打过我。”
沈怀微：“那平时就是撕坏书本，言语讥讽，还有故意欺压捉弄了？是不是还弄脏过你校服？”
听到这里，姜舒也只是轻微地点点头：“刚刚，那个警察叔……哥哥！他已经跟我确认过了。”
沈怀微有些好笑。
得了，警察叔叔和警察哥哥这个梗，今晚过不去了。
“我……”可能是因为今晚沈怀微一直都在取得姜舒的信任，姜舒小心翼翼的敞开心扉，“我一直在退让，觉得，觉得不和他们争，不和他们吵就好，可是只有变本加厉，所以我想勇敢一次。”
结果，他好不容易鼓起胆子一次，就是被下套围殴。
完全没有出现什么奇迹。
对于姜舒来说，实在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姜舒，你想勇敢，这是好事儿。”
沈怀微叹了口气，“但勇敢用错了方向，哥哥希望你以后能一直勇敢，但同时，也不要有勇无谋。”
今晚在酒吧如果不是被他们临时抽查遇上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幸好，没有酿成大错。
“同样，不论别人怎么定义你，同性恋也好，娘娘腔也罢，真正能决定你是什么样的人的人，也只有你自己。”
十四五岁的少年时期，某些认知还在模糊的阶段，外界的定义很容易造成认知错误或者障碍，沈怀微并不希望姜舒这个孩子陷入这种认知障碍中。
他把玩着自己的手机，有条不紊的措辞：“就像你刚才说的，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你喜欢异性，对吗？”
话说到这里，应该是回忆起了自己喜欢的女生，姜舒有些羞涩：“嗯。”
“不支持早恋。”沈怀微完全不顾少年怀春，无情的提醒。
姜舒：“……好的。”
“所以，你不用怀疑自己的取向，更不用因为你长得秀气就一定要接受别人给你的定义。”沈怀微神态自若，“哪怕你真的性取向特殊，只要你不做违反法律道德伤害别人的事，那么不碍着什么事。”
“这些道理我知道。”姜舒下意识地想再喝一口燕麦奶，却发现原来杯子已经空了，只好默默的再放下，“就是，有时候，我，我还是会……对不起。”
沈怀微拍了拍姜舒的肩膀：“还是不好受，我知道。”
人活一世，会听到多少坦然豁达的大道理呢？
太多了。
朋友、老师、长辈、书本、影视，有太多人，太多角色，太多场合会说这些深刻哲理，可依然有人在不断的重蹈覆辙，自难思量。
许多事答案道理就在那里。
可是耳熟能详，到底不及切肤之痛。
否则，更胜何不食肉糜。
“姜舒，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也不和你讲什么太大的道理，我们最后再聊一件事，聊完。待会送你回家。”
沈怀微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活络了一下身子：“可以吗？”
姜舒：“可以。”
沈怀微淡然地微笑，仿佛闲话家常：“我男朋友还在等我下班回家。”
所以，自己是给哥哥添麻烦了吗？姜舒有些歉疚地咬了咬嘴唇，刚刚他也听到了，原本沈怀微是可以下班了。
同样，哥哥的男朋友还……
等等！
男朋友！
姜舒猛然抬起头，这绝对是他目光最直接且没有躲避的一次直视沈怀微，瞠目结舌，一句话几乎都没喘上气：“男男男男男……”
“男朋友。”沈警官友好地替已经丧失了言语组织能力的姜舒补充道。
沈怀微：“你觉得我是女孩子吗？”
姜舒疯狂摇头。
沈怀微点点头：“那我是变态吗？”
姜舒摇头的频率又升了一个台阶。
沈怀微：“那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绝对不是！”姜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斩钉截铁的支棱的起来。
“所以，你的不同，和他们加诸于你身上的非议，又有什么关系呢？”沈怀微绕过会议桌，走到饮水机的面前，从下面的空间抽出纸杯接了一杯水。
沈怀微身姿挺拔，坦坦荡荡。
“这个世界上的人太多了，甚至不仅仅是好人和坏人，普通人更多，我们有共性，更有特性，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偏见更是无可避免。”
如果要因为自己的特性而迷失于偏见之中，那活的得多累啊。
沈怀微转过身来，缓慢踱步，重新来到了姜舒的面前，拿走了他手里的空杯，把这杯清水放到了姜舒手中。
他刚刚就注意到了姜舒喝了个空的小动作。
“做好自己就好。”
说实话，自从沈怀微做警察以来，做过太多关于批评教育的工作。
有些道理安慰，可能是姜舒第一次听警察讲，但作为警察的他们，已经讲过了太多次了。
不外乎遵纪守法，积极向上。
同样的道理，不同的人。
他们说得口干舌燥。
可依然要继续。
依然得一遍遍重复，一遍遍强调，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在外人看来年纪轻轻就像个社区大妈那样唠叨，这其实就是常态。
不是冷笑一声世人皆愚不用多管就完事了。
他们是警察，就是得上。
甚至有时候自己都要为了那三瓜两子儿来操心，他们也依然得管众生苦多，哪怕无能为力，自身难保。
其实像姜舒这样安静听话愿意谈心的未成年已经比太多被社会磋磨过的成年人好太多了。
有些人，已经是听任何话语，都是苍白。
至少，沈怀微希望，能办好一个案子是一个案子，能把一个孩子往好的地方拉就拉一个。
劝人向善，是老生常谈，可仍不过时。
“姜舒，明天你的父母会回来，你今天先回家，明天和你父母再过来一趟，好吗？”沈怀微问道。
刚被沈怀微一个惊雷给炸得恍惚的姜舒找回了自己的脑子：“好……”
“等你长大了，你就会发现，你现在遇见的坎儿，其实不是没有解决办法的。我们也联系了你的老师，明天好好说，好吗？”
“好。”
沈怀微认真地端详着这个秀气的男生，言辞间透着慈爱，既是在履行义务，也是关切：“就像今天晚上一样，警察会保护你，法律也会保护你。”
“姜舒，既然你都决定勇敢了，那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这一次，请走对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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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守霁：“我已经独守空闺了三章了。”
下一章就放小晏同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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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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