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绯色

　　『中国有句古话，叫“乐极生悲”。』

　　“烟花！是烟花！快看——”

　　因这一声响，人群开始骚动，人们纷纷地抬头仰望夜空。

　　漆黑的幕布，原本就缀满了星子，如今更是光华流转、熠彩夺目。

　　红的、黄的、蓝的、紫的、白的……诸色火焰一蓬蓬一簇簇在夜空中次第绽放，如花如蝶，是绚是幻，那片刻的烁灼，还未迷散，便又有新一轮不断地上升上升不断地爆发喷落……光火的神奇，烟彩的浩渺，如同一场明灭的传说，只为点亮夜空，永不坠落。

　　东风夜放花千树 / 更吹落 / 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 凤箫声动 / 玉壶光转 / 一夜鱼龙舞

　　虽然这是辛弃疾写来描述上元的词句，可用在这里，也是极恰当的——灯、辰星、焰火、花车、神轿、笙鼓、舞蹈，交织出七夕夜晚的欢腾和愉悦，将热烈的气氛推向节日的高潮。可是即便这样热闹的夜晚老天还是觉得不够尽兴，似乎，这一夜，注定了要我铭记五内。

　　中国有句古话，叫“乐极生悲”。

　　我们似乎忘了，烟花再美，却也只有片刻的璀璨、瞬息的光彩。极短的时间里它将生命催绽，任风华满天，感觉就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用轮回中的生命出席一场盛大而华丽的表演，天真地以为当光华散尽的时候这浩渺的星海还可以记住它划过的痕迹，却不知道连烟火的余香的都已经消散，记忆里甚至没有流年。

　　所以当那绽放着烟花的夜空被大虚的爪子撕破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一切不过是场可笑的闹剧，下意识地侧身护住偎在我身边的浅草望，却是已经来不及保护离我稍远一些的小笙。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加诸于身，是海燕及时地护在我身前。

　　人群乱作一团，伤亡无数，刚刚的烟火表演转眼变成了生命的祭奠。

　　再看小笙，我目眦欲裂。

　　猩红色的虚闪璀璨一如夜空中绽放的焰火，似离弦的箭矢迅急地向小笙射去，那样千钧一发的时刻，无论是护在我身前的海燕，还是护在绯真身边的白哉，都无力救援。

　　时间像被凝固的胶片。

　　黑色外体，如同错穿了巫婆的长披风，小丑一样的长鼻子和白色的骨质面具，看起来笨笨傻傻的样子不过是一个大一点儿丑一点儿的狰狞布偶，可是从它嘴里吐出的灵力球却是催命的利器。我想喊，想叫小笙躲开，可原来我竟不知道自己在这样危急的时刻是会紧张害怕到无论如何都无法顺利发出声音的地步，那样的感觉如同被硬生生扼住了喉咙一样，成为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午夜梦回掩不去的噩梦。

　　眼睁睁地看着猩红色的灵力球撞上小笙，“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那是——

　　我的瞳孔忍不住收缩，就在灵力球撞上小笙的瞬间，她周身突然爆发出红色的光团紧紧地将她包裹在内，在相互碰撞的那一刹那发出耀眼的白光，视界一片空茫。

　　待光芒散尽，哪里还寻得见小笙的身影？

　　我紧紧地攥住海燕身后的衣服，将脸抵在他的后背上，像是要抓住最后的那一根稻草。小笙她……小笙她……她还那么小，还没有来得及长大……那个初见时会掐着小蛮腰对我说“你算个什么东西”的大红色身影，那个受了委屈会跑到湖边默默流泪的豆绿色身影，那个早起洗漱后嫌麻烦拖着一头湿发的迷糊身影，那个看见喜欢的人会坦言说出来的雀跃身影，甚至今天上午还活蹦乱跳和我一起去寻了竹子，不，就在刚才她还摇着一把小团扇……我的手越攥越紧，指甲透过海燕身上的衣服狠狠地嵌入自己的掌心，整个身体都在不住地颤抖。

　　“加奈子？”

　　绯真的手轻轻地抚着我的后背，一下一下地。

　　“没事了，加奈子，已经没事了……”

　　我转身抱住绯真，所有的担心和害怕、难过和疼痛，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出口，“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没有丝毫的形象。后来海燕对我说，他从来没有见过像我一样那么能哭的女孩子，哭的不分场合且毫无顾忌……但是，很真实。

　　后来的后来，其实，我已经记不大清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白哉解放了千本樱，漫天都是浅粉色的花瓣，细小而密集，像七月飘雪。

《[网王]初闻闲歌》
少女的成长，关于亲情、友情和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