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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长大的
“钱浅，你帮我讲讲这个题好吗？我怎么都做不出答案。”
钱浅接过唐觉明的习题书，对方用笔指着一道函数题问她，钱浅看了看，摸着脸不好意思地笑，“啊，我也是这道题不会，打了星标正想问别人呢。”
她翻开自己的习题书指给唐觉明看，那道题的题号被她用橙色的荧光笔打了一个大大的实心五角星——代表着重难点。
钱浅设计了许多代表不同含义的标记符号，比如画圆圈就代表是易错题，画空心五角星代表着重点题，画三角就代表是难题。
“啊..”唐觉明点点头，有些沮丧。
“哪个？哪个？我看看。”
孟睿刚才还在自己做着题，一听到自己的同桌不会连忙凑过来，亟不可待地抓过钱浅的习题书。
钱浅盯着被孟睿抓得有些皱的书页，反复提醒自己对方是在讲题，干正事，要以大局为重。她偏开眼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用笔指了指那道函数题，“这道，你会吗？”
“会啊，”孟睿点点头，“这不是一次函数和反比例函数的结合吗？”
钱浅和唐觉明两脸茫然加懵懂。
孟睿挠挠头，见两人都没听懂自己的话，有点着急，“你们看啊，这其实就是...”
“我也不懂。”陈垚然破天荒回头，孟睿、钱浅和唐觉明抬头惊讶地看着他，一时缓不过神，孟睿最先反应过来，把习题书往中间移了移，开始认真讲题。
“火山和冰山组合。”
钱浅一直都这么说，唐觉明是火山，陈垚然是冰山。
唐觉明长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对谁都笑嘻嘻的，她很爱笑，很活泼，很爱说话；而陈垚然很不爱笑，很呆板，很不爱说话，所以当语文老师让同桌互相检查古诗背过了没有时，钱浅就看见唐觉明不由分说先叽里咕噜背给陈垚然听，然后满脸期待地等着同桌背给自己，没想到，陈垚然只是简单说了几个字，“我背过了。”
“那你背出来嘛。”
陈垚然不再说话。
唐觉明凑近看了看同桌没什么表情的脸，关心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我帮你跟老师说一下？”
“没有。”冷冰冰。
“没关系的，你不用不好意思，背不过我也不跟老师说。”
“......”
这样类似的对话也发生在英语课、历史课、课间......
对于陈垚然的冷淡和沉默，唐觉明一点儿没觉得尴尬或受挫，反而越挫越勇，热情到位。
孟睿有一次偷偷跟钱浅嘀咕，“你觉不觉得她有点聒噪...”说完朝唐觉明的方向努努嘴。
钱浅一脸好笑，他竟然还嫌弃别人聒噪，没人能聒噪过他吧...所以钱浅只是给了孟睿一个‘你好意思说别人吗’的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孟睿自讨没趣地缩回了脑袋。
钱浅并没有感觉唐觉明很吵，相反，她很喜欢这个总是在欢欢喜喜笑着的小姑娘，憨憨地多讨喜，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她笑得让人心情那样好。至于陈垚然，钱浅对他的兴趣完全依赖于自己过分发达想象力头脑，陈垚然总是低着头，耷拉着眼皮，半分倦意半分怠意，像武侠小说里有着奇世武功而深藏于世的退隐高人。
唐觉明有着铁柱磨成针的可贵精神，她没有觉得自己的同桌有什么不好，只认为是性格内向一些而已，无论陈垚然理不理她，唐觉明都不在意，她身上好像有着天生的热情，专门医治面瘫脸和内向症患者。
时间长一些，陈垚然偶尔也会答几句唐觉明的问题，字数清晰可数，依旧简洁，而唐觉明却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般，以更加饱满的热情和更加昂扬的斗志...再接再厉。
钱浅坐在后面看着冰火组合的每日相处，有一种温情故事的莫名感动，她把自己的感觉说给孟睿听，孟睿毫不客气地说她又抽风了。
最后一节历史课因为老黄被主任抓去开会所以改为上自习，钱浅心情愉悦地哼着小曲，找出全部作业打算一股气在学校里写完。
“别哼了，调都跑到姥姥家了。”旁边的孟睿在本子上不知画着什么东西，闻声头也不抬地打击她。
钱浅尴尬窘住，小曲卡在喉咙间又倒回肚子里，无声无息地没了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咧嘴。
“真的..那么难听？”她捧着脆弱的小心脏，诚恳发问。
“听过猪哼哼吗？”
钱浅翻页的手停住，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默然扭过脸盯了孟睿几秒钟。
“英语卷子你自己做。”
“别啊，”孟睿笑得赖皮，又很开怀，“其实你还是有天分的，只不过我..呃..”
“你干嘛..”钱浅瞥了一眼支支吾吾的男生，对方连随口找个理由都这么辛苦，可见自己水平有多差劲，太悲哀了，她无语泪先流。
孟睿为自己的英语作业忍辱负重，试探着问表情复杂的同桌，“你听周杰伦的歌吗？”
“听啊，怎么了？”
“哈！你看你，多有品味！我也听周杰伦的歌。”
......
她默默无语地瞪他，孟睿被看的很心虚，不自在地翻着手中的本子，“你、你赶紧写英语作业，都..都几点了，一会儿月亮就出来了...”
钱浅轻叹一口气，着实惊叹于对方傻不愣登的模样，不过还是决定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跟他一般计较，况且人家也是实话实说。
“不过说真的，”孟睿托腮歪着脑袋看她，右手不安分地把一支晨光中性笔转来转去，“你平时都听谁的歌啊？”
钱浅没继续矫情，她想了想，摇摇头，“我不挑人，什么好听就听什么，我忠实于耳朵的感受。”
孟睿煞有介事地摸摸下巴，又凑过头来，一脸好奇，“那你有没有最喜欢的歌？”
钱浅愣了愣，她抬眼望着讲桌前的黑板，许久没有动，目光透过空气穿越了时光，直到被莫名晾在一旁的孟睿不耐烦地用笔戳她时，钱浅才从旧时光里踏出来，一步迈入面前男孩儿清亮的眼睛里。
“有。”她羞涩地点头。
钱浅始终记得六年级时候的自己在初次听到班里女生唱《知足》时，内心涌然而入的温柔和悸动，心房最柔软的地方被瞬间击中，她呆呆地听着好听的歌词和旋律，第一次感知到了音乐的美丽和神奇。
“是什么？”孟睿轻声问，身旁女孩子好像沉浸在温柔的梦境世界中，目光里有甜美的柔和，他不忍出口打破。
“《知足》。”
钱浅挂着甜美的笑容柔声解释，“是五月天的。”
她很少执着地喜欢上什么东西，可一旦喜欢上，又执着地让人惊讶，钱明瑟曾经很崩溃地听钱浅把五月天的《知足》单曲循环了两个月，黑着眼圈抱怨——听到快吐了。
那时她耸耸肩，不以为然，明明就很好听啊，所以，继续单曲循环...
钱浅兀自傻兮兮地神游了一会儿，才发现身边没了声儿，她侧过脸去看，孟睿不知为何惊讶地睁大眼，男生头顶上有几根不安分的发丝直直翘起来，像钱浅小时候看过的天线宝宝——绿色的迪西。
钱浅疑惑，“你怎么了？”
没想到孟睿却很感叹地看着她，挑挑眉，连连摇头，“不得了了，你这个远古来的火星人竟然知道五月天..”
“......”
钱浅写到快打铃放学时，才勉勉强强把大部分作业搞定，她揉揉僵硬的脖子，偏头看到同桌不抓紧时间写作业，反而又在自己瞎折腾着些什么。
“你在..”
她的话还没问出口，一直低着头的孟睿却突然“啪”地一下盖上了本子，满脸紧张地扭头盯着她，钱浅因好奇伸过去的脑袋卡在原地，正好跟他大眼对小眼，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她有些尴尬，“你...”
完蛋了，她是不是撞见人家千辛万苦要保护好的“隐私”了，钱浅知道最近班里有不少男同学在偷偷看小黄书，被老黄抓住了好几次，老黄讳莫如深的脸色和男生之间的挤眉弄眼总是会让钱浅的想象力越发离谱无边。
孟睿一口吊着的气卡在胸口，老半天才缓过来，他垮下紧绷的肩膀，朝钱浅猛翻白眼，“吓死我了！你能不能出个声，要被你吓出心脏病了！”
钱浅扭扭脖子，不自在地缩回脑袋，轻声呢喃，“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吓个屁...”
她也有些慌，因为差点目睹同桌藏好掖好的不能见人的“秘密”而心慌，似乎即将要撞见一个她不熟悉的孟睿，而那些不熟悉的一面预兆着陌生，预兆着变化，预兆着未来和未知。
“谁做见不得人的事了？你看！”孟睿完全没有注意到钱浅的百般愁结，他扁扁嘴，爽快地拿开本子，露出压在下面的白纸。
钱浅探过脑袋打量，疑惑地弯了眉眼，白纸上画了一个戴着帽子的男生，大白牙，非主流锯齿刘海，眼角下面有一条小疤。
只是在画画而已，钱浅狐疑，“那你吓成那个样子？”
孟睿不耐烦地挥挥手，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老黄这几天正在抓...”
说不下去了，时光按下静止键，沉默地令人坐立难安。
钱浅轻咳一声，用手随意拨弄了下刘海，无比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这是谁？”她指着孟睿画的男生。
孟睿的神色瞬间又变得古怪起来，他嘴巴张了张，又闭上，最终满脸震惊，抓狂地咬牙，“这是路飞啊！路飞你都不认识？！”
钱浅真诚而无辜地摇了摇头，“不认识...”
孟睿深吸一口气，耷拉下眼皮，慢吞吞开口问，“《海贼王》听说过吗？”
钱浅再一次诚实摇头。
孟睿一口老血喷出来，无力地把头栽倒在桌子上，半晌没动弹，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爬起来，脸上的表情像个沧桑的小老头。
他用一种极其悲壮而富有同情心的目光看着钱浅，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孩子，你是怎么长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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