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小娘子

　　第17章不能生育的女人
　　深夜，赵子龙一人，来回拎了二十几趟的水，井都要被他打空了，才控制住火情，但厨房也差不多已经被烧个干净。
　　这个厨房是赵子龙搬来后另外搭的，一个土坯，房顶是茅草，本想着用来杀猪，后来怕扰民就改成了厨房。
　　倒是不和西屋搭在一起，所以并没有殃及到西屋。
　　顾蔻婉早就吓得蜷缩在院子的角落里，直到大火被扑灭，她一直瞪着眼睛，没敢动过。
　　赵子龙热得将身上的汗衫脱下来，脸上全是灰，用井水洗了把脸，头脑才清醒些。
　　再转眼就见顾蔻婉坐在那里都呆了。
　　他拿着汗衫擦了擦脸上的水，阔步走过去，想拉顾蔻婉起来。
　　顾蔻婉却吓得将头埋在了膝盖里，瑟瑟颤抖着：“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要打我……”
　　她小的时候烧柴，曾经有一次也差点酿成大祸，烧锅后的火星子崩了出来，烧着了厨房里的木柴，差点连同厨房一同烧掉，还好她爹及时发现。
　　但那次，她难逃一劫，被她爹一顿毒打，自此对火有了恐惧。
　　所以她在刚刚厨房着火的时候完全愣了。
　　她知道，这一次比小的时候要严重多了，她这个祸，闯大了。
　　所以当赵子龙扑了火过来找她，她第一反应就是赵子龙会对自己一顿毒打。
　　想象中的疼痛迟迟没来，顾蔻婉含着泪抬头，就见赵子龙拧着头看着自己，最终叹息一口气，弯腰将她抱起，走进了堂屋。
　　轻轻的将受惊的顾蔻婉放在床上，他扯过被子的一角给她盖上，转身要走。
　　顾蔻婉忙抓住他的手臂：“别走！”
　　“我去冲个澡，一身的汗的和灰，不好上床。”没有一句责怪，甚至语气里还带着轻哄。
　　赵子龙没表现出一丝的不耐烦和火气，只是重新将被子给她盖上：“你受了惊，必须盖上被子，否则晚上惊寒。”
　　“你、你为什么都不怪我？”顾蔻婉噙着眼泪，问他。
　　赵子龙就知道，小娘子心里一直憋着的是这个：“你又不是故意的。”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将顾蔻婉心里所有的害怕都冲淡了。
　　她憋了憋嘴，最终没忍住，哭了出来，那样的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将赵子龙吓得忙将她抱在了怀里轻哄。
　　顾蔻婉一边哭，一边埋怨：“你去哪儿了，你为什么要走？我找不到你了你知不知道？”
　　赵子龙没成想小娘子是因为找她所以才忘了厨房里烧着的火，心里不由一阵内疚：“我听你说晚饭之后荤的，所以去后山的院子摘了些青菜。”
　　正那时他又听到虎子说那样的话，说心里不气是假的，但也知道一个孩子说的话不能当真，又见顾蔻婉一脸羞臊的样子。
　　他便没说一声就出了门。
　　没成想将小娘子放在了家里，让她胡思乱想了。
　　顾蔻婉就算再怎么想也没想到赵子龙是听了自己的话去摘青菜了，于是哭的更凶。
　　她到底是有多蠢，还以为赵子龙这次真的生气了。
　　哭了半夜，将所有的眼泪和鼻涕都蹭在了赵子龙的身上。
　　最后才抽抽涕涕的睡着。
　　赵子龙轻轻将怀里的人儿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出门打了盆水，将她水嫩的脸蛋儿擦得一干二净。
　　早已经过了三更，他不用睡觉，就要起身去杀猪。
　　猪圈里的猪都因为这厨房大火烧的没睡好，一个个无精打采，赵子龙费了老大的劲才将一头猪赶出猪圈。
　　赶出去却又想着小娘子哭了半天，一定饿坏了，不管在院子里乱逛的猪，拿了两枚铜钱，出了门。
　　再回来，手上多了两张烧饼。
　　放在西屋的桌子上，他转头又去赶猪。
　　一觉到天明，兴许是哭的太伤心，顾蔻婉起来的时候感觉头痛的很，再看桌子上的猪油烧饼，她的眼里又蓄满了泪水。
　　原本还埋怨，这份亲事一点都不是自己想要的，赵子龙面如罗刹，为人又古怪。
　　她这一辈子嫁给他算是毁了，没想到他心胸宽大，连她不小心将厨房烧了都没说一句重话。
　　她何德何能才能找到一个这样的夫婿？
　　吃了烧饼，往外一看，就是一院子的烧焦味，还有厨房的那些被烧焦的木框，七零八散的落在院子里。
　　土做的墙也早已经被烧的黢黑，需要重新乎上土，或者更严重，需要把墙都砸了，重新垒。
　　顾蔻婉本想去铺子找赵子龙，问他要怎么办，有没有她能帮上忙的。
　　又一想，这厨房是昨夜自己烧的，再去找他问要不要帮忙，显得多余，便一整个上午都待在院子里，看着被烧的厨房唉声叹气。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赵子龙收拾了摊子回来，顾蔻婉还在院子里坐着。
　　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猪肉放到桶里，送下井里凉着，问：“咋不进屋？外面多热。”
　　“这厨房怎么办？”她现在可顾不上热不热，而是想这厨房怎么办。
　　赵子龙回身看了一眼，厨房算是被烧的所剩无几了。
　　他语气却轻松的很：“不碍，本来就是我懒，没搞多好，正好这次盖个新的。”
　　顾蔻婉忙道：“那我帮你忙吧。”
　　赵子龙一愣，点点头：“成。”要是不让他小娘子帮忙，怕是要愧疚死她。
　　反正到时候让她在一旁监工也算是帮忙。
　　赵子龙洗了把脸，换了个汗衫，就朝着被烧焦的厨房走去。
　　大门外传来敲门声，顾蔻婉忙去开。
　　“刘嫂？”顾蔻婉诧异。
　　刘嫂身后还跟着刘大哥，身旁还放这个崭新的衣柜。
　　刘嫂笑的一脸和善：“这柜子你刘大哥给你们连夜赶工出来了，你瞅瞅成不成，要是有毛病，我们再扛回去改。”
　　身后的刘大哥不乐意了：“我做了那么多年的木匠，还没人跳过我家具的毛病。”
　　顾蔻婉忙将两人迎到了院子里。
　　刘嫂一眼就看到了烧焦的厨房，还有满院子的烧焦的味儿，惊呼：“我的老天爷啊，这是怎么的了？”
　　顾蔻婉羞红了脸，低下了头，赵子龙从里面出来，身上抱着烧焦的房梁：“怨我，昨日呼猪食忘了火了，走水了。”
　　“这这这。”刘嫂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儿，转头对刘大哥道：“你快去帮帮忙啊。”
　　“哎，好。”刘大哥为人憨厚，又觉得来人家家里了，不帮忙不是事儿，就跟着赵子龙进进出出收拾被烧毁的厨房。
　　刘嫂不管那些了，都是男人做的事情，拉着顾蔻婉看柜子：“你瞅瞅，你刘大哥打磨了半晚上，就生怕有个刺儿扎了你的手。”
　　刘大哥做木匠多年，做活细致，无可挑剔，就是顾蔻婉今天实在没心情看。
　　她时不时的转头去看厨房，俩大男人一进一出已经将里面烧毁的东西全都搬了出来，就剩下了被烧的黢黑的墙。
　　刘嫂碰了碰她的手臂，问：“你家这厨房怎的烧的那么狠？一来没发现吗？”
　　顾蔻婉点点头，一来的时候火不大，但她被吓住了，等到赵子龙回来，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看你家厨房是该整修一下子了，别忘心里去。”刘嫂安慰道。
　　抽出剩余木料做的那两个小板凳，找了个庇荫的地儿坐着，权当聊聊天：“你这汉子还真是能干，你瞅瞅你刘大哥，他走一趟赵屠户这都走了两趟了。”
　　“嗯。”顾蔻婉点点头，赵子龙能干她不是不知道的，家里所有的事情几乎都让他一个人包了。
　　“他也是好福气，娶了你这么个漂亮的媳妇，天天都恨不得把你供起来吧？”刘嫂开着玩笑。
　　顾蔻婉却觉得惭愧，她知道自己生的好看，只是，一般人娶了好看的媳妇也不会媳妇烧了厨房都不说一句重话吧？
　　“再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就美死他吧。”刘嫂为人幽默，什么话都敢说。
　　这么一说，顾蔻婉倒是想起了上一次去刘嫂家里的时候，不由多问了一句：“刘嫂，你家怎么不多要几个孩子？”
　　她这样问不会显得不礼貌。
　　她上次去没发现有小孩儿，不代表人家没孩子，要问人家怎么没孩子，人家说有，多不礼貌啊。
　　刘嫂愣了愣，笑笑：“我这不是不能生麽。”
　　“刘嫂，我不知道……”她不该问的，她上次猜的，竟然猜中了。
　　刘嫂不能生，家里就她和刘大哥两个人。
　　“哎哟，不能生就是不能生，有什么知道不知道的，女人啊，这辈子要是不能生孩子，也就算完了。”她婆婆在世的时候因为这个没少挖苦她，好不容易等到婆婆死了，也就是街坊邻居的一些闲言碎语，听了那么多年，她都听习惯了，不在乎了。
　　“那刘大哥……”男人是最在意子嗣的，如果女人不能生育，男人是可以立马休了的。
　　刘嫂摇摇头：“他人老实，虽然也在意，不是那么的在意，他有个远房的侄儿，说好了的等我们老了，宅子什么的都给他侄儿，让他侄儿给我们养老，但始终是外人的孩子靠不住，这不过一天算一天。”
　　刘嫂心里的苦没人能知道，虽然刘大哥老实，但始终是个男人，没子嗣这件事情，男人出去都抬不起头来。
　　偶尔喝醉了酒，对她也是一顿暴打，说她是不会下蛋母鸡，养着就是浪费粮食。
　　她还不能离了这男人，谁让她不能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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