叕葬

　　“到底是谁？”女人寒着一张冰山脸，一面健步如飞，一面盘问怀中的人。

　　萧歆然攀住她脖颈，略带虚弱的声音含笑道：“是树精。我走到那处草地附近，一棵树突然成精给了我一刀，我防不胜防啊。”指指插在腰腹处的短刀，越说越高兴，“你看这刀，就是树精的树枝变的。”

　　女人：“……”

　　冷笑一声：“你再瞎扯试试看？”

　　萧歆然理不直气也壮：“我伤口疼，不想说话了。”

　　“伤口疼？”女人脚步不停，冷哼道，“那就在这里拔刀，再用火烧止血，怎么样？”

　　萧歆然立刻声势大减：“……还是去安平姑娘那里吧，也，也没那么疼。”

　　“既然不疼，那你说，到底是谁伤了你。”

　　萧歆然壮着胆子，一本正经道：“真的是树精。”

　　女人：“……”

　　到石洞，毕竟隔着两座山头和半个丹城。一路颠簸下来，怀中人已是面色煞白，却还能扬起浅笑安慰她，着实让她心疼不已。

　　停在石洞前等待机关开启，女人冷着一张脸低下头来，亲了亲她咬得泛白的双唇。

　　“一会再疼也不许咬了。”

　　萧歆然闭目轻笑：“遵命。”

　　洞门缓缓打开，女人抱着人走进去，安平晖对大小姐时隔半日就能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模样表示惊奇。

　　把人放到内室的床榻上，女人自后抱着她，同时紧盯着安平晖检查伤口的动作，时刻保持警惕。

　　检查过后，安平晖开口下结论道：“没伤到脏器，拔出上药即可。一会我先用银针封穴止血，拔刀过程也不会有什么凶险之处，二位放心。”

　　萧歆然躺在女人怀中柔弱致谢：“有劳了。”

　　银针伤药准备俱全，放在床头的梨木小柜上。萧歆然还没表现出什么紧张情绪，身后女人却抖了一下，喘息明显起来。

　　“你抖什么？”好奇回头，却一下子看到女人不正常的神色，以及额上若隐若现的汗珠。

　　安平晖显然也发现了，凑近想要一看究竟，却被萧歆然抬手止住：“安平姑娘，请你尽快拔刀。”看了女人一眼，又补充道，“越快越好。”

　　既然她有此吩咐，安平晖自然照做。银针刺下，短刀拔出，鲜血缓缓从伤口处冒了出来。刚拿起止血的伤药，又被萧歆然拦下：“上药的事……让她来便是。”

　　安平晖看了一眼疼得全身发抖的大小姐，又看了一眼身后抖得更厉害的女人，担忧之情甚重，却知其中必有隐情，于是暂且识趣地离开了。

　　伤处还在流血，萧歆然勉强支撑起身子，给女人腾出空间起身，来到面前。

　　在女人的搀扶下重新躺好，她伸手扯住女人袖口晃了晃，微微一笑道：“来吧。”

　　女人在床前弯腰蹲下，双手揽住她细弱的身子，慢慢将头埋了下去。

　　甜腥入口，痛楚稍缓。

　　萧歆然理顺着她散落自己腰间的长发，轻声开口：“你这两次都是趁我有伤才发病，真是体贴。”

　　含糊的声音从伤口处传出来：“凑巧了。”

　　萧歆然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唔，真的是很巧了。”

　　女人原本已经平复的身子又抖了一下，过了一会，抬起头来，默不作声地抹去了唇边血迹。

　　拿过药瓶，一直不与萧歆然对视，只是用手指勾出药膏，凑在鼻间嗅了嗅，却被萧歆然拿住手腕，动弹不得。

　　无奈抬起头，迎着她质问的目光，光明正大地转移话题：“那你先说说，是谁伤了你。”

　　萧歆然放开她的手躺回去：“……先上药吧。”

　　女人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动手松了衣领，露出雪白肩头和精致锁骨。

　　萧歆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手指上的药膏，被尽数抹在了肩上未愈的剑伤处。

　　萧歆然明白过来，女人在替她试药。毕竟是才认识了不到一天的人，她给的药，女人绝不会丝毫不怀警戒之心。

　　“……傻子。”萧歆然偏头看向床榻内侧，掩饰着脸上表现明显的感动。

　　女人不置可否，安心等了片刻，感受到肩上伤口一片清凉，痛楚消减，也并无什么不适感，这才放心给萧歆然用药。

　　药膏抹上伤口，起初还是有些刺痛。女人尽量放轻动作，不让指甲刮蹭到脆弱的血肉。萧歆然安静忍着刺痛，却突然听到女人开口，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到。”

　　她心里一抖：“猜得到什么？”

　　“是那个被我一时心软放跑的人。你不说，是怕我自责，对么？”

　　心思被撞破，萧歆然有点不好意思，沉默了一会才道：“你的心软，何尝不是我的心软。那晚就算你不拦我，我恐怕也无法真正下手杀她。”

　　女人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萧歆然又道：“其实不是她，也会有别人。这伤我逃不过，起码在查清幕后操纵者之前，无论如何也逃不过。”

　　幕后操纵者。这个用词倒让女人一怔，随即陷入沉思，却没多问什么。

　　上完药，安平晖便敲门进来，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汤，说是给伤者服下。

　　萧歆然看得直皱眉，女人接过碗来，吹了吹热气和药渣浮沫，直接将药汤送进了自己口中。

　　安平晖赶紧伸手拦她：“这是给大小姐的药。”

　　女人看了看愁眉苦脸的萧歆然，揭短道：“大小姐怕苦，我替她尝尝。”

　　安平晖托着下巴：“……怕苦？”

　　萧歆然：“……”

　　女人尝了两口，也忍不住皱眉咋舌，又转头对安平晖道：“这药我会想办法哄她喝下，劳烦安平姑娘了。”

　　安平晖叮嘱道：“喝下药后半个时辰，封穴的银针可以拔去，届时只需包好伤口，按时换药就好。”

　　女人点头道：“我记下了。”

　　“那……二位姑娘今日就在我这里安心住下吧。”

　　女人客气道：“多谢。”

　　安平晖再次识趣离开，临走还顺手关了门，留她们二人在房内独处。

　　女人把碗递过去：“这药没问题，喝吧。”

　　萧歆然接过来，却盯着药碗，迟迟不肯入口。

　　女人：“？”

　　萧歆然一番眼波流转道：“不是说，想办法哄我喝药么？还没哄呢。”

　　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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