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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无头雕像·相思病(二)
她站在路菜课桌前与新来的转校生闲谈,看了看身边的同学。“嗯,有没有觉得班上不少人都感冒了。”
路菜皱起眉,“嗯,之前都没注意到,怎么过了一晚就有六个人都感冒。”
这位路菜新交的朋友摸了摸头上的粉红发箍,在一位戴着白色口罩的短发女生经过身边时跟她打招呼说:“连你也感冒了,怎么那么倒霉,上个礼拜不是才刚好吗?我们班一下子就有好几个人感冒,你也要多注意点身体啊,要不要等下陪你去看校医。”
白色口罩遮住了短发女生大半张脸,却也能看出她脸色苍白,目光涣散。隔着口罩她的声音有些尖锐。“不用了......我得的是花粉症,看校医也没用。”解释完她便回到自己座位。
等短发女生一走开,路菜新交的朋友便语气不屑地说:“嘁!干嘛骗我呀,这家伙。”
路菜好奇地问:“咦,为什么这么说?”
“我认识她好几年了,她经常赏花,怎么可能会有花粉症。”
路菜一只手撑着脑袋,一边怂恿她说,“她也许是有什么难处,你们既然是老朋友的话还是去问清楚比较好。”
她低头想了想,“诶~说得也是,真是放心不下这家伙......”
午休时间,路菜正在教室解决自己带来的便当,突然听到楼外有重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速堕落,发出的尖叫声传遍整栋教学楼又很快戛然而止,楼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还有操场上的同学的叫声。等她意识到这是什么情况跑到教室窗边往下面的水泥路一看,只见一具趴在水泥路的身体流出大量鲜血,水手服被染成红色,四肢像坏掉的洋娃娃一样扭曲,她头上戴着粉红的发箍。
路菜立马就认出这位跳楼的女生正是早上才跟自己说过话的同学,她顺着楼梯跑上天台,推开铁门后一眼望去天台上什么人都没有,她直接冲到扶手边,往下面一看,她仍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全身的血都流了出来。
不可能还活下去,路菜心想,她死定了。
身后的铁门突然传来“砰”一声,她转头一看,门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关上。
是被风吹的吗?她心中产生如此轻松地想法,不对!刚才根本没有强风!铁门怎么可能会关上。她打开门一看,楼梯上空无一人。我刚才究竟漏掉了什么?路菜深吸一口气,然后模仿之前的动作匆忙跑上天台,再把铁门猛地推开......天台上什么人都没有,然后她跑到栏杆旁边。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感到如芒在背,她转身向铁门走去。
铁门背后呢?那个人就藏在铁门后面,鬼鬼祟祟地看着自己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却愚蠢地跑开,趁自己俯视楼下的尸体时顺利逃走!
路菜回到教室时,大家都无心上课,上课铃声响了好久也无人理会,毕竟他们发现死的竟然是同班同学,最后干脆等到救护车开进学校的操场把地上的尸体直接装进黑色的尸袋抬上车,救护车开走后两个警察也来教室问了几个问题,他们上天台查看了一下案发现场,什么也没多说,设立了黄色警戒线后便离开。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没法保持冷静,可是现在就放学的话学校又担心会出什么意外,老师便安排班上的同学今天在学校自习。
她不会自杀,这是不可能的,路菜心想,她今天早上还那么高兴,完全不像是会跳楼自杀的人。但如果要找出凶手,整个学校那么多人,即使先假设凶手是这个班上的人,仅凭自己一个人在这个敏感时期调查也很容易打草惊蛇。
她需要帮助。
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被安排在室内的羽毛馆里进行,自由活动时间一开始大家就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路菜向荒木走去。他正独自一人站在体育馆的角落,其它人向他靠近都被他冷漠的目光逼退,自从昨天下午荒木从路菜身边逃走后他们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对荒木压低嗓子说:“喂...你有没有觉得那件事很奇怪,我实在无法想像她会这么做,真的是自己想不开吗?”
他扫了她一眼,冷漠地说:“这件事与你无关,不要多管闲事。”
“你怎么那么固执,”路菜质疑道,“难道她的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荒木看着她说,“不要再问多余的问题,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笑了,挑衅他说:“如果这件事我一定要管呢。”
“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荒木修长的身影向路菜逼近,给她带来无形的压迫,“你究竟肯不肯放过我?”
“这是我最后一次回答你,”路菜眼神坚定地看着他,“除非我知道真相,否则不会让你逃走的。”
满是阴霾的桃花眼盯着这个胆敢挑战谎言寻找真相的女人,他听到自己说:“好吧,这是你做的决定,你要自己承担后果。放学后去旧校舍的美术室见面,我会告诉你一切。”
她警惕地问:“为什么要去那里?”
“有些东西只有你亲眼见过才会相信。”他冷笑道,“人类一直以来都在犯的错,就是如潘多拉一样被好奇心驱使打开盒子,放出灾难、瘟疫和祸害,却唯独把希望留在盒子底下。”他的视线盯着体育馆里聚在一起的人,路菜顺着那道目光看去,六个戴白色口罩的同学形成一个小团体。
放学后路菜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她正奇怪老师找她有什么事,便听她说:“广濑同学,我知道你最近才转进我们班,可能对学校的情况还不太了解,一下子就发生这么可怕的事,如果内心感到苦恼的话一定要告诉老师,千万不要学那个同学一样做出令父母伤心的事。”
“老师就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路菜说,“我不相信她会自杀。”
“事实就是她辜负了自己,你不要多想,回家好好休息吧。”老师说。
路菜满口答应心里却在想,身边都死人了怎么可能睡得着觉啊。
她离开办公室后发现班里的人都已经走光,路菜一边向旧校舍的美术室走去一边心想,看来只能自己一个人解决了,同学和老师都太迟钝。
再次进去旧校舍,路菜感到此时的和平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刚走到美术室门口便听到走廊尽头的楼梯传来脚步声,她好奇这个时候旧校舍还有什么人,便停下脚步朝传出声音的地方望去。随着那人走下楼梯,一双裸足出现在台阶上,接着是光滑的大腿,毫无遮拦的臀部......左手握着一把血迹斑斑的柴刀,侧着身子不着片缕的女性□□逐渐展露在路菜眼中,等她完全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细小圆柱形的脖子上面居然没有头颅。
这是什么怪物?!在无头女人发现自己前路菜猛得推开美术室的大门跑进去,却迎面遇到戴白色口罩的荒木。
“谁在那里!”开门声惊到这个没有头的怪物,她像个腹语者从胃部发出声音,恶狠狠地举起柴刀向美术室跑去...空荡荡的美术室只有荒木独自坐在椅子上。
无头女人满身煞气地冲进美术室,荒木抬起头来,白色口罩遮住他下半张脸,隔着布料他发出低沉的声音。“怎么了,什么事?”
“奇怪...”无头女人放下高举的柴刀,“我刚才明明听到有人打开美术室的门。”只有走近了看,才会发现无头女人其实是一尊冷冰冰的人体雕像。
“那是我。”他说完便继续专心在画板上绘画,过了一会无头女人便离开美术室。
等她走后戴着手套的手才把画笔放下,他先把美术室的大门关上锁好才向连着美术室的小型材料室走去,他一把材料室的门打开躲在狭窄空间里的路菜便走了出来。
路菜紧张地问荒木:“刚才那个没有头的女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荒木反而问她,“你能立刻离开这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说过会告诉我真相的。”
“是吗,原来我说过那样的话...真拿你没办法,你就那么想知道真相?真可爱。”荒木说完便回到椅子上坐下,他盯着她看,不知为何激起路菜一阵鸡皮疙瘩。
“一切都要从岡部老师说起,因为他是所有事情的起源。岡部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有一天,他亲手做的石膏雕像们突然活了过来。岡部老师赐予了这些雕像生命,没有头的石膏们把他当作神一样膜拜,起初他对扮演上帝感到很高兴,甚至是自大。但随着时间渐长,岡部害怕了。他恐惧起自己亲手制造的无头雕像,妄图摧毁他们,最后岡部被自己亲手制作的怪物杀害后割下头颅,岛田是岡部的助手,也得到了同样的下场。”
“既然雕像们杀死了岡部和岛田,为什么还要把他们斩首,为了泄愤吗?”路菜疑惑地问。即使他们的神背叛了这个种族,这么做也太野蛮了。
“不,他们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侮辱岡部和岛田,”荒木解释,“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头的关系吧,他们天生就想要头。”
“他们要头来又能干什么?”路菜讽刺道,“不过是一群石膏。”
荒木在自己脑袋上做了个手势,“把头戴在脖颈上,不就跟人类一样嘛,只要穿上校服戴上口罩和手套,看起来跟普通学生没什么不同。老师和岛田的尸体自从被发现后,他们的头就不能光明正大地使用了。不过雕像们吸取了教训,杀人后已经学会把尸体藏起来。”
“你的意思是指...还有其他没有被人发现的受害者!”
“没错,难道你一直没有发现吗?他们已经混进学校的学生之中,就在我们班里。”
路菜一想到自己跟这些戴着别人的头的石膏雕像一起上课的场景就感到一阵反胃,这是一种人类对外来生物入侵种族的强烈排斥。人类一开始有至少6种不同的人种,后来却只剩下智人一种。人类学领域的大致共识是“替代理论”,即双方水火不容,互有反感,甚至发生种族灭杀。
“今天午休发生的自杀事件也是雕像们做的?”
“原本她不是他们的目标,但她太关注已经被顶替了身份的朋友,那位女性雕像就把她从楼上推了下来。”
“太残忍了。”路菜一想到这群无头雕像的所作所为就觉得心底发寒。
“残忍?确实。”荒木问她,“难道你不觉得他们很可怜吗?这些雕像杀的人越多留下的破绽越大,人类一旦发现他们是不会放过这群怪物的,他们迟早会被人类屠杀殆尽。这个新的种族只有那么少的人口,一诞生就被另一个极度排他的种族——人类包围,他们的神还试图毁灭自己的子女。这些家伙内心其实也很害怕人类。”
路菜不解道,“既然害怕人类,为什么还要杀人?”
“为了逃离人类。”低沉的声音解释道,“在这个人类社会没有头它们哪里都去不了,但是从别人身上夺取的头很快就会腐烂,他们需要不断更换新的头。”他看着低头沉思的她轻声叹息,似乎在为这些怪物感到悲哀。“我想了许多办法,他们究竟能不能与人类共存,但无论哪一种他们最后都会灭亡,现在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路菜感到浑身乏力,这种哲学上的问题无论如何都得不出完美的答案。“我应该可怜他们吗?可怜一个会夺取人类的头的种族?他们太残忍了,我做不到怜悯这些无头雕像,我更想杀死他们...但我感觉得到,会怜悯这些雕像的荒木同学一定是爱着他们的,你一定很痛苦吧。”
“是的,”荒木说,“但不管人类还是无头雕像,他们都不能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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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我把存稿都发完后陷入了瓶颈......下次更文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