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麒麟

作者:旧时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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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华遭绑架


      我问莫北:“玉家之前在庆京时与康乐门有什么过节?”
      莫北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玉伯父是极抵触提到康乐门的。”
      我便将梦华的遭遇向莫北简明扼要的说了一番,莫北听后亦觉事态严重,凝眉说道:“在大概二十年前,康乐门的老板魏怀德作为第一批海外招商引资的实践者,从英国来到庆京,表面上是做贸易生意,可实际却是看好了国内文物市场的漏洞,只是他们表面上做的滴水不漏,上缴大量的税额,对庆京的经济起到了极重要的作用,又是海归华侨,属英国公民,身份特殊敏感,政府一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暗自点头,对康乐门也有了新认识,这个魏怀德很会钻时代的空子,有头脑又有势力,将品行放一边可算得上一个枭雄人物。又听莫北继续说道:“这个魏怀德不知怎么就打听到了玉伯父是个倒斗好手,彼时玉伯父为了生计为了两个孩子,在魏怀德的威逼利诱之下便成了他手下一员。其实要说 ‘土夫子’的道行,玉伯父的苗族妻子更胜一筹。”
      我一听,差点惊掉了下巴,外婆?“怎么会这样?”
      “玉伯父是在找了这任妻子之后倒斗事业才大有起色。人都说苗人会巫蛊之术,玉伯父是借了苗妻的异能。估计魏怀德也是有所耳闻并深信其实,所以才非得要找上玉伯父。”
      有学识如父亲,也规避不了这时代所延伸的迷信讹传。苗人身在山间,最多是练就了一些偏门本事,至于巫蛊之说自然是夸大其词将其神话了。我也不去与莫北争辩,只问道:“那后来呢?”照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外公干的好好的怎么又突然跑到了西江?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玉伯父突然不辞而别,瞒着康乐门带着全家搬离了庆京,不过两天时间就人去楼空,后来我才知道那时玉伯母患了重病,还没到西江就去世了。”
      我心里却是越来越不明白了,仅仅是外公不再为康乐门卖命,便得罪了魏怀德?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但无论如何如今康乐门既然有了大动作,恐怕是不能再瞒着外公了。我心情复又沉重,“玉伯父还不知道幼 男已经离开西江了?”
      “嗯,为避免引人注意,玉伯父一般是三天去看一次幼 男,今晚该是玉伯父进山的日子,我赶在这时候来也是为了向玉伯父交代这一切,负荆请罪。”
      我皱起眉头,“你能保证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和稳定的生活,而不是在她生产之后被扫地出门?”尤其生的还是一个女儿,我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我真是没想到自己的爷爷奶奶是这样不通情达理的人。
      我语气不善,但莫北并不恼怒,他温和而笃定的说:“无论我家有什么打算我都会保护幼 男,待孩子出生后我会带着他们离开庆京,只要他们母子平安,为此无论要我付出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我看着莫北,眼光也渐渐柔软,同时隐隐担忧,如此相爱的两人到最后为何还是分开了呢?将这愁绪暂放一边,“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去找玉伯父。”
      在去往外公家的路上,我的心一直是紧紧捏着的,一想到等下要与外公摊牌梦华的事,我就胆战心惊。莫北心思细腻,看出我的忧虑,虽也无奈仍旧温和劝慰我道:“事到如今已不是你一己之力能救得了梦华的,她必须要去戒毒所。幼 男很在乎这个姐姐,只是梦华从来没有给幼 男关心她的机会,我一定要帮幼 男保住这个姐姐,她的身体不好,不能再受打击。”
      我茫然想起许多年以后母亲对姨母的关心和照料依旧是不动声色的,这世上的血缘至亲或许并不能都做到亲亲爱爱,但我相信姨母对母亲也并非真的就只有厌恶和恨意,她只是胸中太过郁结而忽略遗忘了该如何爱一个人。
      到了外公门外,莫北停下脚步,郑重的看着我说:“丁唐,我与幼 男能走到今天多亏了木川,木川是个再难得不过的人,我从没见过木川那样担心牵挂一个人,他值得你一生相守,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我祝福你们。”
      嗬,来自父亲的祝福。我笑中带泪,偷偷拭了拭眼角,谢谢您,爹地,可是就像您与妈咪一样,有时候相爱的人并不一定能相守一生,那是一件极需要运气的事,只可惜我们都没有那样幸运。可是我们又是幸运的,跨越千山万水,穿越时空苍穹,以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换来了一场相遇,不能不说这已是上天的恩赐。
      敲响外公院门时,外公正准备外出,我和莫北心里有数,他是要去探望幼 男。外公看到站在门外的是我和莫北时,明显愣住了,他当然不可能想到我们两人会突然同时出现。我还没想好措辞,莫北却突然重重跪了下去,他这一跪,着实惊着了我和外公。外公讶然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却在心底叫了声好,男人虽是膝下有黄金,但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父亲跪的漂亮。只听莫北低头回道:“伯父,都是我的错。幼 男动了胎气,已被我连夜送去了庆京。”
      外公一听一张脸瞬间溢上血色,涨的几乎发紫,他抬起手眼看一巴掌就要劈头落在莫北的脸上,我早料到会有此举,眼疾手快的将外公的手险险截在半空,顺势抚着外公的背,让他把气喘顺,外公方才那一下明显是差点犯了心疾。“伯父你听我说,前因后果莫北都和我说了,如今不是生气的时候,您必须尽可能的平心静气,否则我是断不敢再和你说后面的话了。”
      外公渐渐缓过劲来,狠狠瞪了莫北一眼,我此时此刻也是无奈,将外公扶回院中,在凳子上坐下来,莫北也跟着走进来垂首站在一边,我蹲在外公身前,仰头看着他,将内心先努力建设了一番,才勉强开口,“伯父,梦华出了点事。她……她被人算计,她……”
      外公一听立马就要在凳子上弹起来,刚下去的血色又重新回到脸上,瞪眼问道:“梦华怎么了?”
      我眼睛一闭,快速道:“她被康乐门的人下了套,染上了毒瘾。”未待外公反应,我又赶紧亡羊补牢,“但是伯父你不要太担心,幸好发现的早,梦华毒瘾不深,只要抓紧戒毒,过上个把月就没事了。”这话我说的也是有点心虚,梦华犯起毒瘾的样子我是见过的,恐怕并不好戒掉,可一切全都为着安抚外公,只有将事情尽量说的没那么严重。可即便这样,外公已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当下两眼翻白抽搐起来。我慌忙在他上衣口袋里摸出药瓶,不管三七二十一和莫北一起先将药喂进他的嘴里,我们两个人又是捋又是捶,半天外公终于渐渐缓过神来。
      我和莫北方要松口气,外公却失声痛哭,“报应啊,一切都是报应!”
      我和莫北面面相觑,正要安慰外公,外公却挥手制止道:“小蛮病重之时我就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倒斗这种损阴德的事终究是报应在了我的家人身上。”
      小蛮看来就是我的外婆了,如今外公把外婆的病逝归咎在自己身上,我实在于心不忍。“伯父,生死有命,您不要过于自责。”
      外公颓然的垂下头,整个人像是一下卸掉了所有力气。“我本就不应该答应魏怀德继续干这营生,但我若不干,魏怀德为了逼我就范一定会难为小蛮和两个孩子。这一干就干了近二十年,直到小蛮突然患了一种罕见的血液病,小蛮说这是祖先给她的惩罚,为了小蛮也为了这个家,我决定从此金盆洗手再也不碰这种营生了。没想到……没想到……我真没用啊……谁都保不住……”
      话没说完外公便直直向后倒去,我惊叫一声一把将他拽住,然后傻了一般看着莫北青白着脸色将外公放平在地上,一下接一下的用力做着胸肺复苏,外公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了无生气,到了此时我整个人开始簌簌发抖,渐渐像筛糠一般,牙齿上下碰撞着咯咯作响,豆大的眼泪不受控制的一串串自眼眶里涌出滚落,突然听见莫北喊了一声:“有呼吸了!”
      我着紧看向外公,只见他的眼睑微微颤动着,手指也动了一动。我一下摊坐在地上,再也没了力气。莫北将外公背到屋内放在床上,又折返出来蹲在我身边,安抚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絮絮说着:“没事了,没事了。”
      我愣愣看着地面,因为后怕心脏鼓跳的厉害,我方才以为外公会就这样死在我面前。我从没有经历过亲人离世,也从未设想过这种情形,在我的一切意识中,亲人消逝这件事淡漠的可怕,我竟一直不觉得这会是我无法承受的一件事,我为我自己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而感到心寒。
      我在莫北的搀扶下走进外公房中,看着外公在昏睡中依然紧皱的眉头,我轻声问莫北:“伯父他真的没事么?”
      莫北亦轻声回我:“幼 男说过伯父的病,这是老毛病了,最怕受刺激,方才那一下只是休克了,如今已经缓过来,没有大碍了。”
      可我的眼皮从方才开始就有一下没一下的跳着,总觉得哪里不让我放心。“我有些担心梦华,这个时候她该醒了。”
      莫北马上说:“你在这里照顾伯父,我去看看梦华。”我看着他一路跑出院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我转头看着外公,他此时已然垮掉的模样让我心酸,可如今非得有个人撑起精神来不可,否则这个家就算是完了。我按着额角,正思虑间,莫北却突然跑了回来,他去而复返,如今脸色煞白,额角一层汗,我的心一下提起来,还未默念完千万别是梦华出了什么事,便听莫北因紧张焦急而已然变了调的声音传进耳中,刺痛着我的耳膜,“梦华被人带走了!”
      我嚯的一下站起身来,莫北将一张纸条递在我手中,“捆她的井绳被人用刀子割断,只留下了这一张字条。”
      我接过来,那纸片是自一张旧报纸上随意撕下来的,上面潦草的写着“想救人就马上来凤凰大舞厅,报警就等着收尸”。
      我一阵头晕目眩,一松手纸条自我手中滑落。是任大鹏!我咬牙切齿恨不能剁了他。电视剧中那数次被我嘲笑的“绑匪不让报警受害人家属居然就真不报警”的桥段,在此时此刻轮到我头上时,我发现我比电视上演的还要怂。这帮人渣若不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绝不会有此行动,即便是他们肯两败俱伤我也赌不起,梦华的命还在他们手里,尤其我这样一个玄妙的身份,若做错一星半点,也许一切历史便都会改写,梦华或许真的会因为我的错误选择而丢掉性命。
      我强迫自己深呼吸几下,而后定定看着莫北,“我们现在马上去凤凰大舞厅。”
      莫北没有多言,转身毅然向外快步走去,我紧跟他身后,去城里的路有一段距离,我恨不能脚下长出一对风火轮。一进到城里,我拽住莫北,“你陪我到这里就可以了。”我不能让父亲涉险,他还有母亲要照顾,母亲临盆在即,他断不能出差池。
      莫北一向斯文的脸如今忽然冷硬了起来,“我怎么可能在此时丢下你和梦华不管?木川嘱托我要将你照顾好,我若食言那就愧对木川也愧对自己的良心。”
      我看他这副模样,也奈何不得他,如今也没有时间推拉,只得由他跟着了。远远看到凤凰大舞厅的霓虹牌子,我心里强自镇定一番,挺直脊背和莫北并肩走了进去,想是任大鹏的人早就埋伏好了等着我们,刚一进到舞池前方大门便嘭一声被重重关上,我的心也跟着嘭的一声。
      舞池里很暗,只有一盏旋转彩灯在慢悠悠的来回晃着,今晚这里没有一个跳舞的人。整个大厅里弥漫着一种令人恶心的怪味,似乎是过于浓烈的香水味,还夹杂着一些什么其他气味,直叫人头晕。我皱眉,隔着舞池看着坐在对面的任大鹏,而他身边有一个人影半伏在地上,我定睛看去,长而乱的头发,骨瘦如柴的身子,此刻如一只掉落进捕猎陷阱的小兽一般卷缩在那里的,正是梦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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