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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年后物流陆续恢复,年前滞留的单子都加急往外发,戚存义和女朋友去国外度假,把这事交给了甘蓝他们。被吴凤霞赶出来后,甘蓝连夜收拾了东西坐车走了,在租的房子里呆了两天,她就提前到时艺上班,一个人在家真是憋的慌。
夏梦知道后喊她去家里吃饭,要搁平时,甘蓝不会去,可春节的时候,她也想图个热闹。买了点礼品,甘蓝初六晚上去了夏家。夏家父母很热情,做了很多菜,夏妈妈的手艺很好,甘蓝丢了几天的食欲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勾了出来。饭吃到一半,有人到访,夏梦接过他的外套挂起来牵他到桌边吃饭。
“这是甘蓝,我闺密。”
“这是刘业深,嘿嘿,我男朋友。”
看夏梦对他的殷勤,甘蓝已经猜到了,第一次见面的俩人互相道了好。夏家父母和刘业深谈的来,说着工作上的事,甘蓝在陌生环境里话都不多,认真吃着饭菜,夏梦先放了碗筷,拉着甘蓝就要回房间说话。
“业深专门来看你,人家还没吃完,你怎么先走了?”夏妈妈责怪道。
夏梦用眼神向刘业深求助,他心领神会地笑了,转向夏家父母:“明天夏梦一天都会陪我,今天就让她陪朋友吧。”
夏妈妈很惊讶:“你明天不是有学术讲座吗?”
刘业深加了菜,笑道:“是啊,她说要去听。”
夏梦白了他一眼,拉着甘蓝进了房间,对着门口挥了挥拳头:“这个刘业深,我最讨厌听什么讲座了,他非得拉我去,好烦啊!”
“说说吧,怎么就有男朋友了?”
“年前社长请了他来给我们开讲座,后来又请了他给我们杂志社科版写了篇什么报告,这两件事都是我负责联系的,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呗。”夏梦捏着手指,看向甘蓝却又很快把眼神移开。
甘蓝玩笑道:“这个人有点能耐啊,这么快就追到你了。”
“是我追的他。”
“那就是你厉害了。”甘蓝走到窗边,看了眼外面才转过身来,这样与夏梦的距离最远,但又不显得很刻意。心里话,甘蓝替朱一凡难过,继而替每一个苦苦追寻却求而不得的人难过,人生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不公平,有些人的得到为什么那么简单?她不是嫉妒夏梦,他们现在站在两个极端点上,她只是不能理解......不能理解。
“甘蓝,你在怪我。”
“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快。”
“哪里快了?爱情来的时候本来就是瞬间的事嘛,你第一次去见左香山不就睡在他家了吗?”
“情况不一样,朱一凡和你有那么多年的感情。”
“所以我就必须再单身几年惩罚自己甩了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的快还能是什么意思?”
“简单的字面意思而已,你和朱一凡多年的感情才刚结束,我以为你需要冷静一段时间,才会进入下一段感情。”
“跟他结束之前我就冷静了很长一段时间,该想的我都想清楚了。”
“想的和做的能一样吗?你能那么快接受一个另一个男人做着朱一凡曾经常为你做的事情吗?”
“俩个人不可能一样,不信你去问左香山,问他抱着你和他未婚妻的感觉是不是不一样!”
“何必问他,问你不就清楚了,呵!不用问了,朱一凡的吻技肯定不如刘业深!”
俩个女人就这么进入了斗争的状态,夏梦在道德上心虚,所以想从甘蓝那里得到安慰,可收到的却是自己想象中的不理解,她生气地回击。甘蓝被夏梦突然说起左香山惹恼,一时之间,谁都没有理智控制这样的斗狠。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引起了门外三人的注意。
夏妈妈敲门:“怎么了?”
这几声闷响倒提醒了甘蓝,这是在夏家,他们一家人刚盛情招待了她。尴尬的她觉得很疲惫,她主动走过去打开房门。
“阿姨,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谢谢您的招待。”他慌乱地拿起自己的包,匆匆去开门,可门锁老旧,她不会开,徒劳几次后刘业深过来帮忙,打开后本想说声谢谢,但因为在气头上硬是把这俩字给憋了回去,出去后直接带上了门。
几天前在家被赶出来,今天又从夏家落荒而逃,几件倒霉的事一起发生的时候,真的可以逼着人心生绝望。甘蓝掏出手机,拨了电话,无人接听,她打开微信,上面的留言都在,可他仍是没回。
这就是众叛亲离孤家寡人的滋味吗?是有些难受,是有些想哭,但也不过如此,总不至于会死吧。甘蓝呼出一口气,大步往外走。每年开春前许多地方都会补一场雪,甘蓝早就盼着它下起来了,即使它来的如此落井下石。
也许大家都想珍惜这雪,下一次可能要等到很久之后了,行人跑起来的很少,许多人都是相伴着说说笑笑,有人伸手去接,有人妄想摘去同伴头上的雪花,还有人尖叫着,因为雪掉进脖子里化掉了......
一个人深度寂寞时,眼睛里能看到的只是寂寞。
甘蓝跑到路口跳上一辆的士,在离小区有点距离的街上停下,买了份麻辣烫和两罐啤酒,她也开开心心地踏着雪路往回走。
夏梦,你死定了!
左香山,你死定了!
等我吃饱了我再一个一个收拾你们!
接下来几天的忙碌让甘蓝无暇顾及自己的那些小情绪,新款式的开版和工厂确认,老供应商的合同续约,这些大事需要有人拍板,刚度假回来的戚存义却在这个时候玩人间蒸发。甘蓝猜想他铁定又在和小木棉闹别扭,无奈之下,她和其他几位主管敲定了这些事,但对外只能宣称戚总出国考察去了。
戚存义消失了一个多星期,甘蓝这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她去了他常去的几个夜店,联系了她知道的戚存义的朋友,但都一无所获。
有钱任性是吧,左香山是,戚存义也是!本姑娘不伺候了!
甘蓝正常上下班,没有爱人没有朋友,周末变得很清闲,她就一个人窝在家里看电影或者拿本书到咖啡店一坐就是半天,日子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打发,半个月就这样晃过去了。这个周末的上午她又看完了两部喜剧,眼睛很累,她就小睡了一会儿,迷糊间听到敲门声,声音太小她听不真切,想睁眼看看眼睛却睁不开,敲门声只响了几下就停了,甘蓝便没放在心上,又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肚子空的很,甘蓝简单收拾下出门觅食,不喜欢一个人在外吃饭,她买了饭菜打包回来,路过水果店时又买了些苹果。带着耳机往回走的甘蓝并没有听到有人在后面喊她,直到那人上前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惊觉地转过身来。
“爸!”
甘大庆有一套出门专用的行头,平时绝不穿,一双不再光亮的老式黑皮鞋,一身已经不合身的灰色西装,头发倒还好,白发并不多。他背着甘天赐用过的大书包,手机还拎着一个红色的袋子。看着女儿手里的饭盒,甘大庆皱着眉头问。
“这算哪顿饭?”
甘蓝接过父亲手里的东西,领着他往回走:“我平常不这样,今天不是放假嘛,爸,你是怎么来的?”甘大庆并没有来看过女儿,这地址是从林芳芝那里得来的。
“你从家里受了气跑出来,你不回家,连个电话都不打,那我只能过来找你了。”
“这又不是我第一次跑出来,小时候您不找我都没丢,现在长大了你还担心。”
“那时候知道你跑不掉……”甘大庆没勇气说下去,实际上他们心里都明白,那时候想法子养活一家人,少一个人真的不是那么重要,现在生活好起来,才发现人才是最重要的。小女儿丢了已经让他们心里有了疙瘩,这个养大的女儿千万不能就这么断了。
没有女儿愿意看见父亲露出这样懊悔又难过的神情,甘蓝随便找了个话题打断了他:“爸,你吃过了吗?”
“在你姑姑家吃的,本来伟森要送我来,我看他好像有事要出门,所以就自己过来了。”
“伟森在家?”
“在啊,怎么了?”
“哦,没事,前几天他跟我说要出差一段时间,看来是提前回来了。”
“你有事要找他吗?你们经常联系吗?”
“嗯,是有件挺急的事。偶尔去看看姑姑,不常联系。”甘蓝掏出钥匙开门。
“你真住这里啊,我中午敲门你怎么不应?”
“我睡着了,以为听错了,再听的时候门又没声了。”
“我以为找错了,不敢敲很多次,所以就到楼下去等,我想小区总不会错。”
“爸,你怎么不打我电话呢?”想到父亲大冬天的在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甘蓝心里特别难过。
“我手机没电了。”甘大庆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进屋子放下包,到处看了一遍,连衣橱都打开了,检查之后才放了心。
甘蓝当然知道父亲在干嘛:“爸,我一个人住,真的是一个人。”
被女儿看破,保守的甘大庆有些尴尬,但他还是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女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
甘蓝端出泡好的茶:“放心吧,我知道。爸,喝点热的吧,外面那么冷。”
“嗯,你快点吃饭。”
甘蓝真的饿了,低头认真地吃起了饭,甘大庆将包里带的一些特产拿出来:“你走的急,许多吃的都忘记带,这些都是你妈为你做的,你妈那人……”后面的话都是甘大庆为吴凤霞说的好话,有真有假,甘蓝平心静气地听,却一句都放不到心上了。
最后甘大庆将一个裹着方形东西的大红袋子放到甘蓝面前的桌上。
“今年开始,你不用往家里交钱了,除非将来我和你妈有个头疼脑热的,医药费需要你们姐弟三人平摊。”甘大庆边说边把红袋子打开,里面是整整齐齐崭新的百元现金,整整两万。
“这是你的嫁妆。”
“爸!你这是干什么!”
“孩子,你听我说完。”甘大庆把钱推到女儿手里,“本来想等你出嫁的时候再给你,但你和你姐不一样,你谈恋爱需要花钱,不能让别人看不起。”事实上,这钱是甘大庆偷偷存起来的,吴凤霞并不知道,她最近好像察觉到了,他才急急把钱取出来送了来。甘大庆编好了理由,甘蓝不忍心辜负他的好意,装作很相信的样子,但钱她不会收。
甘蓝取出手机,查到银行信息给父亲看,她知道只有让他知道她有钱,他才会心安地把钱收回去。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我工资涨了啊,我不但可以养活自己,我还能给自己存嫁妆。爸,这些钱你拿着吧。”如果甘大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钱是美元,因为甘蓝给他看的是公司一个小帐号里的收款。但他并没有发现,所以安心地把钱收了回去。
甘蓝吃完饭,带着父亲去买了套衣服,又给家里人分别买了东西。
“蓝蓝,你带爸去你学校看看吧?”
“学校有什么甘蓝的,上学的时候你都没送我去,现在去看做什么?”见甘大庆不说话,甘蓝才发现自己的话有怨意,当年确实有,现在真的变淡了许多。她想解释,却发现无从说起。
“就是因为没去过,现在才想跟你一起去看看。”
父女俩在校门口拍了张合照,甘蓝第一次亲昵地搂住父亲的胳膊,甘大庆也笑得十分开心。拍完照,甘大庆就要走。
“爸,不进去看看吗?”
“不用了,我还要赶车回家。”甘大庆终究是一个务实的人,他对甘蓝有愧疚,想去弥补一些感情,但对一个人的感情不是那么够,想表现得多点就真的很难。他没有耐心和时间去仔细看看女儿的大学生活究竟是怎样的,他只需要走个过场,求个心安。
甘蓝要留父亲住一晚,但甘大庆坚持要回家,说吴凤霞最近状态不太对,他不放心离家太久。甘蓝没再挽留,将父亲送到了车上,买好吃食,等车出发了之后她才离开。
又回到学校,她独自一人将校园逛了一遍,最后在湖边的长椅边停了下来。
“伟森,给我句实话好吗?”
“……是,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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